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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第 4 章

小说:

无觅长宁

作者:

留春计

分类:

穿越架空

宫宴结束,沈羡同家人便一路说说笑笑回到府上。

除夕夜,家人例当一同守岁。

此刻正厅案上已经摆满了食盒,珍珠镶嵌其上,点缀着雕刻出的一片山水,精致无比。

众人正围成一圈畅谈,而沈延一反常态地没有闯入沈羡与长姐的家常话中。

若是有人细究,便会发现,在众人精力无法触及之地,沈延在这屋子里这里敲敲,那里看看,像是第一次在沈家过年般四处打量着这被装点成红色的屋子。

他逛累了,便百无聊赖地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在原地发呆,生无可恋。

不知怎么眼睛便聚焦到了桌上的食盒,他趴在桌上,伸出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感受珍珠温润的触感。

顺着凸起的山水轮廓一路往下,中途经过一道缝。他登时竖起耳朵,张望一圈,指甲偷偷嵌入那道缝里。

“延延,还不到时候,一会儿再打开。”

手被人重重拍了一下,触手可及的食盒即刻变得遥不可及,不用想就知道是他二姐沈羡干的。

他喘着粗气,瞪大双眼,嘴巴瘪起。

我生气了!

沈延往右偷瞄一眼二姐的反应,二姐看起来可一点不觉着愧疚,反倒还笑得更开心了。

于是他转过头,想要找父母告状。

“老爷,夫人,有朝廷使节来降旨。”

正厅的欢笑声戛然而止,众人面面相觑,不知是何消息。忙站起来,着人摆了香案,打开中门。沈延还想往外眺望来者何人,却被一旁的二姐啪地一下摁到地上。

“跪好了!”

等这一日来,沈羡心里早已做好了准备。只是方才众人茫然讨论所为何事之时,一股没来由的心虚涌上心头,于是在低声交谈声中,独她一人悄悄地放低眉眼,不敢出声。

她跪好,头伏于地,等着使节宣旨。

使节身着红衣,身骑黑马,手里拿着黄绢,后头跟着一干侍卫,尽显皇家气势。他在门前下马,走至厅上,冷冷扫了伏在地上的众人一眼,咳嗽一声,这才缓缓展开黄绢。

“爱暨世祖,应天顺时,受兹明命。”

“今太子适婚娶之时,当择贤女与配。……特将沈羡许配太子为正妃,择良辰完婚。”

跪拜过后,沈父起身接过圣旨。他转身望了沈羡一眼,叹了口气。

“都起来吧,有什么事,等守岁过后再说。”

沈羡低头,盯着自己的脚步一点一点往前挪。一片寂静中,任何声音在她耳畔都被放大,极为清晰。

“二姐为什么——唔。”

一只手伸过来捂住男孩的嘴。

“嘘——”

“别说话。”

……

一杯屠苏酒下肚,愿新年不病瘟疫。

“小姐,老爷与夫人在正厅等着。”

屋内火炉烧得正旺,一处摆着丫鬟岚儿从外面打来的一盆水。沈羡刚用完早膳,在盆内净手。

“我知道了。”

手从盆中拿出,一旁的人极有眼力见地递来方帕,她擦干手,裹上斗篷出屋门。

刚来的还得来。

大年初一,外头还时不时传来爆竹声。昨日夜里回来得太晚,沈羡这才有机会好好打量这喜庆洋溢的院子。

走入正厅,里面除父母外,还有长姐沈然。

“父亲,母亲。我……”

沈羡打好的腹稿一瞬间被憋了回去。

“不必多说了,瑶娘。我同你母亲,还有长姐,自那日你与陆衡一同回府起便知也许会有今日。”

沈父双眼怔松,是众人都能轻易看出的怅惘:“我们只问你一句,你可是愿意的?”

沈羡张张口,却说不出来话。

急于摆脱苏家婚事,求来太子妃的名头是她自愿;可她重来一世所被迫面对的一切,皆非她所愿。

她无法在父母关切的眼神和长姐担忧的目光中一如平常,只能低下头逃避他们的目光,声音细若蚊喃。

“我是愿意的。”

“唉……”

一声长叹回荡于厅内,在沈羡低垂着的视线里,她只能看见父亲紧握着座椅扶手,微微颤抖。她本可以再往上看,却不敢抬头。

一旁的线香一直点着,短了几分。良久,他再次开口。

“既是你愿意,我与你母亲便不拦着你了。”

“只是前路务必小心。你既然敢决定嫁与皇室,那么此时世家会怎么看,你心里不会不清楚。”

“以后的路,还要靠你自己走。”

即便沈羡自认家庭美满,亲人彼此相爱,听到沈父这些话也不由得心有哀戚。

不过问她原因,也不插手她的未来,已经是沈家做出的最大让步。

自她与陆衡二人扯上关系起,不论沈家立场究竟如何,在刘荣眼里便等同于沈家转向皇室。

许是重活一世无端赋予她的勇气,她努力做出行动试图改变亲人的命运,却也在同时将他们提前暴露于巨大风险之下。

沈父只同沈羡说她以后的路要自己走,可沈家的路从此也很难走得稳了。这些,沈羡又何尝不知呢。

沈羡鼓起勇气,朝眼前人郑重道。

“父亲母亲难道就不想知道为什么?”

“沈家同苏家世代相交,可未曾想苏家家主苏弘始终忌惮沈家,时刻想消除这一潜在的威胁。”

“苏弘受刘荣一手提拔,其对刘荣忠心不二,明知刘荣有反心却仍然坚定追随。”

“父亲不必细究女儿又是如何知晓的这些消息,但请父亲,务必小心苏弘与刘荣。”

沈父摆出一副耐心倾听的样子。

可是沈羡看到他这样子,当即就再也无法绷住自己的情绪。

小时候,她话可多了,总是叽叽喳喳地同长辈说话,嘴巴一刻也不肯停歇。

每次她一脸兴奋地缠着父亲,要给他讲今日墙角下有多少只蚂蚁爬过,有多少树叶飘落时,父亲也总是这幅表情。

第二天等她兴冲冲地再提,父亲只会揉揉她的头,有些抱歉地说道。

“父亲记性不好啦。”

故而他此刻也像小时候那样,并未把她的话放在心里。

她自认没觉得有多伤心,一切都是意料之中的事,谁能相信往日对政事丝毫不感兴趣的小姐能说出这些话?她总不能向家人坦白她如今已经重来一世,他们也只当作她在做梦。

可是总有那么一瞬间,这一瞬间,她会突然发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几乎要夺眶而出。

她不想在人前表现出一副脆弱的模样,于是望向天,闭上眼睛,试图让眼泪倒流回去。

一闭上眼,一行泪便在她的脸庞上留下了清晰的痕迹。她匆忙伸出袖子想要擦掉。可她不停地擦,眼泪不停地流。

她有点恨自己太没用了。

这不争气的眼泪,怎么越擦越多。

最后她没再说话,夺门而逃。

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孤独。

……

苏季和正与他的妹妹苏韫晓一同走在街上。

苏季和一直觉得他妹妹奇怪得很,从周岁宴抓周开始就很奇怪。

那时她面前摆着胭脂水粉、笔墨纸砚、布料针线。可她看都没看这些玩意儿,径直伸出小手,朝着他父亲腰间的佩剑双眼放光,哇哇大叫。

长大了自然也是这么奇怪,就如此刻她正兴致颇高地冲着摊位上琳琅满目的剑比划,同摊主大声争论。

“这摊上的承影剑算个什么,比我腰间的鱼肠剑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言罢,只听剑出鞘的声音,她竟直接将自己的剑拔出来,要与那摊主论个长短。

远处,苏季和站在街角,假装四处找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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