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因为愧疚而拒绝获得幸福，这五百年来，他化身石桥，让无数亡魂踩踏过河，感受着江家子孙一个又一个从他身上经过，他不敢相认，不能拯救。面对江青荷的爱意，他依旧无法回复，所以他选择变成一块巨石，镇守黄泉。”
玄止忍不住又摸了摸自己胸口，那颗心，是压垮江来的最后一根稻草吗？她或许应该成全他的死亡，死亡是他最好的结局。她忽然又觉得吴庆华悲哀极了，果真报应不爽，命运无情。
“你是不是觉得他们不应该是这样的结局，在这一刻，你是不是也觉得心痛。”梦婆握住了玄止的手，并温柔地抚摸过那些伤口，玄止能感受到她的手心是热的，她是活着的温暖的存在。
“你不用感到亏欠，玄止，你不敢面对的那些牺牲，并没有你以为的那样痛苦。每个生命都有他们要走向的终点，不是为你，而是为他们自己负责。今天所发生的一切，都是他们最好的结局，每一个人都是。”
玄止从梦婆的手中，抽出了自己的手，质疑道：“为什么你可以这样轻易认定他们的人生值不值得？”
梦婆看着玄止的双眼，“那我应该怎么说，说他们他们的生命充满遗憾，太悲伤了？”
“玄止，牺牲与被牺牲，得到与付出，爱与被爱，所有对立的事物都会走向同一个结局。你不是也用自己的生命去成全了别人的生命吗？”
“你在青白山不是为了救那小狐妖，拼死和桃夭对战的吗？你去江州的时候，不是真的想要杀了那些人吗？你在长风岛不是也心甘情愿被关关杀死吗？你那样憎恨江青荷，不也替他们挡天雷，还挖了自己的心救了江来。玄止。你得到的爱，是因为你值得被爱，是因为你一直爱着所有人。”
“所有人的命运都在相互成全，相互影响。玄止，你不要背负着别人的命运，满怀愧疚，你不是神，你只是一个刚长大的人。”
玄止再也忍不住，放声大哭起来，在这一刻，她才真正放下防备，不顾形象，大声地哭出来。
梦婆没有言语，只是温柔地擦去了玄止的脸上的泪水，再次注视着玄止，“你不要被你自己困住了！”
“你为什么要这样开导我？”玄止看不懂梦婆的意图，梦婆收回了手，站了起来，“因为你无辜而可怜，年轻人不太能经历痛苦，尤其是这样巨大、不能被分担的痛苦。可是你经历了太漫长而痛苦的生命，我同情你，所以和你多说了一些话。”
梦婆说她同情、可怜她，眼泪滑过伤口，苦涩又疼痛，玄止发现自己流了好多泪水，她再次跌坐在地上，大声痛哭。她在今天经历了太多波动，她一个人，既害怕又难过，她的脑袋会空白，双手会颤抖，视线会模糊。恐惧一遍遍冲击着她的意识，她不懂为什么她要一下子解决那些陈年旧案，她又为什么要被灵渊的过去紧紧箍住不能动弹。
而在这一刻，她是玄止，她值得被爱，她不会再受灵渊影响，她是一个拥有独立而完整的灵魂的人。
梦婆后退一步，拿出了一封信，“玄离烧给你的，是赤烈和灵犀写给你的。说到这个，你知道吗？玄离他也挖出了自己的心，临渊告诉他如果要改变江家人短命的命运，就把他的心挖出来给江家人，他的心蕴含的力量可以克服那半颗妖丹带来的戾气。玄离照做了，在宋华出殡的那个夜晚，他和他的故友一一做了告别，然后剜出了自己心。”
玄止再次失去了思考能力，只呆呆地看着梦婆，她想起那天夜里玄离的确提过临渊告诉了他解决之道，但她不理解为什么会有这样残忍的办法。没有心的大师兄要怎样活着？她的心脏似乎又被剜出身体，痛不欲生。
这几天玄离在他们面前并没有表现出任何异常，而在他们看不见的背后，玄离是怎样子渡过的呢？
“我大师兄还活着吗？”
“当然了。玄离的修为比你高很多，他不会因为挖出了心就死掉，只要青白山不倒，他就不会死。用临渊的说法，青白山会成为他的心脏，会成为他的力量。”
玄止张着嘴却说不出话来，她的眼泪更加汹涌翻出，她实在不能理解为何临渊会这样残忍地对待玄离。没有心，没有情意，大师兄真的能活下去吗？过了一会，她终于说出了话，“那个方法真的能破解江家人的命运吗？”
梦婆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临渊的办法也没有错，现在江来被复活了，江青荷不会再挪走江家人的寿命去滋养江来的灵魂，所以玄离挖不挖那颗心于结局影响不大。你猜猜为什么临渊会告诉玄离这样的办法？”
玄止不懂，临渊是故意的，他不可能没有预料到如今结局。但为什么要让玄离把自己的心分割出去，“他要把我大师兄困在青白？”
梦婆摇了摇头，“青白山不是一座囚笼啊！你知道什么叫心痛而死？玄离的心本来会在今天碎掉，他会死在今天，他的心从宋华死亡那一刻起，到今天江来被复活，都是碾碎玄离的的高山倾塌。”
“玄离这一生，原本应该英年早逝，可是总有人为他逆天改命，所以他满身伤痛、郁郁寡欢，他年轻的面孔下一颗千疮百孔的心。你并不是唯一一个在今天死去的人，我虽然没有做过人，但是我知道一个道理，一定有比我悲惨的人。”
玄止不知道怎么形容她此刻的震惊，好一个置之死地而后生，她恍惚看到了玄离，他抱着她的身体刚回到青崖观，一落地就吐血晕倒过去。她再次跌坐在地，抬头看着梦婆，梦婆点了点头，“是我让你看到的！”玄止就那样仰视着梦婆，仿佛看到了临渊，可能是因为心太痛了，所以她说不出话来。她的灵魂可不可以也因为心碎而碎掉呢！
“临渊一直都是不被理解的人！”梦婆感慨一句，但也没有继续这个话题，只是扬了扬手中的信封，“这封信你看吗？”
玄止慢慢站了起来，有点恍惚，那封信里会写什么？她不知道哪来的力气一把从梦婆手里夺过了信，她的的手一直在颤抖，她不敢打开，她没有办法面对那里面的内容。他们早上还见过面，那么近的距离，那样亲近的关系，可是现在他们永远不会再相遇。
分别不是刹那，那段距离太漫长了。
梦婆看玄止没有拆开信的动作，便转身走回石桌旁，坐了下来，“如果你不想看，我不会勉强你的。”
玄止看了一眼梦婆，然后打开了那封信，信封的触感很柔和，带着一丝香气。
“小宝，见字如晤！我们明明刚见过面，但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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