闷热的气温,树上的知了叫个不停,席卷而来的睡意,姜小海慢慢合上眼睛,魂游到九霄云外。
“你中午没回去?”
“她听不见。”
“她又不是聋子。”
“她睡着了。”
姜小海像卧在瓮里听外边的人说话,一种猛烈的拉扯感拽着她的神经,把她从黑咕隆咚的瓮里拉出来,耳边的声音豁然明朗。
“醒了。”
“眼睛还没睁开。”
姜小海缓缓睁眼,看见祝予安和她同桌陆尔蔓转到后边看自己。
祝予安从一板钙片上扣下一颗,递给姜小海。
“这什么?”姜小海脑子还没睡清醒,看清祝予安手里的东西时,一时没反应过来。
“毒药!”陆尔蔓抢着说,捂嘴偷笑,面颊上两簇肉肉堆起来,泛着粉色。
姜小海脸部的线条扭曲着,极其嫌弃地看着那片“毒药”,摇了摇头,用刚睡醒略带奶音的嗓子拒绝道:“我不吃。”
祝予安“啧”了一声,恼火地瞪了陆尔蔓一眼。
陆尔蔓推了推眼镜,敛起脸上的笑容,“没事,我吃。”说完,从祝予安手里捏过那片“毒药”,啊呜一口吞进嘴里。
姜小海盯着陆尔蔓的表情,略显浮夸地做作了一阵,咳嗽了几声,拿起水杯,猛灌了几口。
祝予安一点也不心疼,对陆尔蔓说:“你怎么没毒死?”
陆尔蔓皱着眼睛,用手拍着胸脯,嗓子呛了水,又哑又涩,“我……我呛到了……”
祝予安又从锡箔上扣下第二片,重新递给姜小海。
姜小海不忍心拒绝祝予安的好意,接过来服下。
祝予安关切地问:“你中午没吃饭?”
姜小海摇了摇头,嘴里的钙片还没嚼完,吐字不清:“吃了。”
祝予安像个老母亲一样嘱咐:“你不能减肥,一定要吃饭,你中午睡哪儿,睡教室?”
姜小海点了点头,软绵绵一团,枕在自己胳膊上,像爱瞌睡的加菲猫。
祝予安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你,睡,教,室!不怕着凉啊?”
姜小海嚼完钙片,口齿清晰地说:“不凉。”
祝予安又扣下一粒,递给姜小海,像投喂一只乖巧的流浪猫。
姜小海斗鸡眼似的看了看那里钙片,忍了一下,接过来吃掉。
最好不要有第三片。
祝予安把钙片放回衣兜,从书包里又掏出一板和钙片长得很像的东西,从上边扣下来一颗,递给姜小海。
姜小海没敢在桌子上趴着,怕继续趴着,会被祝予安当做病人。
祝予安解释:“这是奶片。”
姜小海振作精神,明确表示:“不用了。”
陆尔蔓从祝予安手里抢过奶片,吞进嘴里。
祝予安摆过头,问陆尔蔓:“你怎么什么都吃?”
陆尔蔓眨了眨眼睛,双手掰着椅背,像坐儿童椅一样,坐在上边晃呀晃,“你给姜小海吃,都不给我吃,我是你同桌,还是姜小海是你同桌?”
祝予安把那一板奶片甩到陆尔蔓怀里,“吃,吃死你!”
祝予安当然是开玩笑,她知道陆尔蔓永远不会生她气,祝予安像希腊神话里的女神,驯化自己座下的神兽,陆尔蔓是第一只,姜小海是第二只。
姜小海吃饭不规律,身体很快像皮球一样冲起来,浑身长满了虚胖的肉肉,体质也越来越差,容易生病感冒。
数学老师是个气血旺盛的瘦杆中年人,天天做的最多的事就是叉着腰骂人。
“……假设每对新人结婚的礼服都是定制款,那么XX年订制婚礼服一千万套,按照题目要求,请问最后结婚的人有多少?”数学老师撸起袖子,手执粉笔,抵在黑板上,回头看台下的学生。
一个男生回答:“七百万。”
数学老师“嗯?”了一句,像唱戏腔一样,瞪大了眼睛,“你算的不对吧?”
那个男生胡诌:“结婚礼服不一定穿一次,可以穿五六次。”
“为什么?”数学老师以为那个男生在酝酿一个缜密的数学逻辑。
“因为还有二婚、三婚、四五婚……”男生厚脸皮道。
数学老师当即变了脸色,伸出食指,隔空指着那个男生的鼻尖,另一只手捏着粉笔头,积攒着功力,瞄准目标用力一掷,男生的额头瞬间被击中。
“有没有良心,你以后结三四次婚试试!”数学老师破口大骂。
第二天,又遇到一道车牌号题,是排列组合那一章的。
数学老师从讲台上走下来,问班上的学生:“小明的车牌号有多少种可能?提示一下,水中的车牌号是镜像的,你们可以把卷子转一下,或者用更好的技巧还原原来的数字。”
一直说话不过脑子的男生又张腔了:“车牌在水里为什么是镜像?”
数学老师本着慈悲为怀,给那个男生耐心解释:“我刚买了车,上周才挂的牌,你们谁想搭我车回去,我可以载你们一程,你们仔细观察车牌号,观察车牌号在后视镜里、在水滩里、在店面的玻璃门映射里,车牌号的数字是朝哪个方向……”
底下一阵嗡嗡的讨论声。
数学老师买了新车很兴奋,话不由自主地变多了:“还有一个技巧,按照生活常识,车牌号其实很少有数字4,因为谐音的寓意不好,所以你哪怕不会这道题,乱蒙瞎猜,在四个选项里首先排除的一定是含数字4的选项。”
那个男生问:“老师,你车牌号是多少?”
数学老师大方地回道:“27870.”
那个男生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突然来一句:“那谐音就是儿子去了,爸爸也去了,家里人都死光光了……”
话音未落,数学老师一个板擦丢过去,砸中那个男生的鼻头,破口大骂:“我给你脸了!滚出去!%@¥*%的货色!”
数学老师把草泥马的话扩充成无数不堪入耳的长句,噼里啪啦像放鞭炮一样扔进那个男生耳朵里。
那个男生愣了一下,摸着鼻尖,眼眶里晕出点点泪花。
可能真的砸疼了。
数学老师还是没有放过男生的意思,拔腿就朝男生坐的方向跑,作势要驱赶。
男生“噌”一下从座位上窜飞,麻溜地从后门跑出去,再没了影儿。
数学老师的脸涨红,被气得晕头转向,扶着桌沿,胸口一起一伏,就近低头看了眼旁边的学生放在桌上的课本,声音颤到嘶哑:“讲哪儿了?”
姜小海坐在位子上,面色发僵,她也是第一次观摩这样的大戏,觉得空气中的灰尘粒都定格了,没有一粒乱飘的。
祝予安和同桌陆尔蔓对视了一眼,嘴角快扯到耳根去了,同时转头看了姜小海一眼,三个人心照不宣。
那个男生真是找死。
这节课后,数学老师在班上讲课的心情就没好过,每天都像肾虚,叉着腰,沙哑嗓子,无精打采地拖慢腔调,到点就下课,从不拖堂,即使那一节没讲完,也不拖堂。
姜小海似乎比别人敏感一点点,在这样的氛围中很难明哲保身,好景不长,她的数学测验一团浆糊,以25分的成绩跃然纸上。
这是一个未解之谜,也是姜小海考得最差的一次,她只记得数学考试很赶,自己拼尽全力写完所有题,额头冒着汗,顶上的电扇坏了,姜小海觉得自己待在大蒸笼里,喘不上气。
25分,真是个糟糕的分数,姜小海从来没考过这么差劲的分数,连小学都没这么差劲过。
坏事都挤一桩,这次测试后,学校要召开一次家长会,这对于姜小海而言,无异于是个噩耗。
姜小海不知从哪里来的勇气,突发奇想地跑到班主任办公室,叩开门,对坐在电脑前看剧的班主任撒谎:“我妈妈有心脏病,这次的考试成绩可不可以不告诉她,我保证下一次一定考好!”
班主任像看一个奇怪的物种,比如看见一只直立行走的羊驼,正冲他讲话,班主任的眼睛犀利严肃,嘴巴惊讶地张开,“你考砸了?”
姜小海看着班主任惊讶的表情,反思自己是不是多此一举,即使自己是班里第三名,班主任也完全没放在心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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