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雨来得快,也去得快。
当卫珑音踏出雍和宫时,阳光重新钻了出来,天空竟然出现了一道五彩斑斓的彩虹,异常的漂亮。
只是,美丽的彩虹出现的时机、场合不对。
众人大多都沉浸在劫后余生的惊惧与喜庆之中,没有几个人有闲心欣赏彩虹。
潮湿的空气里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血气,哪怕卫珑音曾经闻过数回,依旧让她心理不适。
血气越重,死的人也越多。其中不乏无辜者,无妄受灾的宫女太监,外围没资格入殿内的微末官吏以及妻眷,跑得慢的早已成了刀下亡魂,跑得快的尚有一线生机。
她紧紧地抿着唇角,踩着一地血水往外走,被雨水打湿的裙摆忽然被路边草丛里伸出的一直血手拽住:“救……救我。”
求救的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小姑娘,模样俊秀,衣裙早已被鲜血与雨水浸湿,左臂已经被砍断,血肉模糊。除了断臂的伤,身上还有一处致命伤,自肚腹的贯穿伤。
卫珑音心知她已经没救了,却哽咽道:“好,我这就找人救你……”
话音未落,拽住她裙摆的血手无力垂了下去,陷在脏污的泥泞里。
卫珑音小脸煞白,颤抖着伸手试了试她的呼吸,人已经死了。
一股难以名状的压抑情绪瞬间充斥胸间,她闭了闭眼,抬手阖上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重生一回,她好像也变坏了,变得冷漠了,变得无视人命。
她明明知道夏侯盈和皇后的阴谋,却没有想办法揭穿他们。反而,为了他们走向必死的结局,任由无辜的性命填埋进去。
她的无为,害了诸多性命。
如浪潮般的愧疚与自责几乎将她掩埋,纤细若柳的身子无所依托地就要往地上倒去。
幸亏被嘉和郡主一把扶住了:“卫姊姊!”
“我……”
卫珑音哆嗦着唇说不出话,还能说什么,说她明知这场叛乱,却视而不见,什么都未做。
“表妹。”
霍定疆恢复了一些力气,红着眼睛走过来,俱是说不出话。
他以为卫珑音同他一样,突闻父兄的噩耗,经受不住打击。
害死父兄的仇人已死,无仇可保。
卫珑音一刻都不想在皇宫呆下去了,她会疯的,真的会疯,她抬头看向霍定疆,眼泪止不住地流:“二表兄,我想回家……”
霍定疆哽咽道:“好,回家,母亲还等着我们。”
父兄的身后事还需他处理。
表兄妹相互扶持着往宫外而去,二人脸上都是如出一辙的悲伤与难过。
亲人骤然去世,倒也无人非议于礼不合。
颖安老王妃见情况不对,便拉住了嘉和郡主,说什么都不准她跟着卫珑音跑进大殿。
嘉和郡主只以为里面太恐怖,将卫珑音吓坏了。
“卫姊姊休息几日,应该就能缓过来吧。”
颖安老王妃刚从颖安老王爷那儿得知霍家父子已死的消息,叹息一声:“哎,恐怕短短几日缓和不过来。”
嘉和郡主问道:“母妃何意?”
颖安老王妃摸摸嘉和郡主的头顶:“你父王正等着我们,先出宫再说。”
出了宫门,嘉和郡主又问起,颖安老王妃自不再相瞒,看了一眼颖安老王爷:“你说。”
颖安老王爷神色肃穆:“囡囡要有心理准备,霍家父子被贼人害死了。”
霍家父子?霍小将军?
嘉和郡主脸一白,两眼一翻,立时就晕死了过去。
……
皇后和夏侯盈当场身亡,跟随造反的忠靖公陈兴围见大势已去,束手就擒。
幸存的叛兵缴械投降。
至于陈兵京外的西北大军压根就没如夏侯盈设想的那般,攻入皇城,只在城外溜达了一圈,就悄无声息地退了回去。
且西北军也没有数万之众,统帅西北军的刘峰只率领小一万兵马来京,没想真的伙同夏侯盈图谋不轨。
夏侯盈想利用西北军成事,刘峰也摆了他一道。
刘峰撤退路上,听闻夏侯盈被当场诛杀,心中一阵后怕。幸亏没有被废物夏侯盈糊弄,最后关头倒戈,及时悬崖勒马。
太子曾暗中派亲信到路州与他接触,劝诫他,让他不要跟夏侯盈合谋,百害而无一利,让他老实呆在路州按兵不动。
但没过几天,太子又派了另一名亲信过来,让他领兵陈兵京外,给夏侯盈故布疑障。
只是让他想不通的是,太子为何突然改变了计划?
自己就是个粗人,打仗还在行,朝堂里的弯弯绕绕太深了,不适合自己一介莽夫。
想不了太多,但愿皇帝老儿不要怪罪。如果真要定他擅自调动兵马的重罪,大不了就将太子供出来。
……
寿宴被毁,皇后儿子携手造反,嫡太子重伤昏迷,对泰温帝的打击不可谓不重。但他是一国之君,不得不强撑着身体处理朝政。
没有血脉情分束缚,处置起与皇后夏侯盈勾结的朝臣叛兵,毫不手软。
再现当年铁血镇压的手腕,但凡与造反与之相关的官员叛臣,皆抄家灭族。
首当其冲的陈家被剥夺爵位,满门下狱,判了斩立决;皇后母族尽夷灭,从世间除名,连十岁以下的孩童都未放过;还有苏家,并未查出苏怀义与皇后夏侯盈直接勾连的证据,但让霍家父子远赴甘州,导致霍家父子惨死甘州,却是苏怀义之故。
如果霍侯父子没有远离邺京,城防营也不会被陈家渗透,成了夏侯盈造反的最大助力。
苏怀义被罢官,阖族男丁流放,女眷没入教坊司。
泰温帝眉眼阴戾,犹嫌不够,想要一并处置胆敢私自带兵入京的刘峰,奈何狗东西跑得太快了。西北数万大军尽在刘峰之手,有资历和能力接手西北军的霍家父子已死,朝中无可趁手的人接替其位,只得暂时作罢。
以泰温帝的疑心与猜忌,就算霍侯父子没死,他也不可能真的派遣他们接手西北军,增强霍家的兵权。
泰温帝下意识想要摸一摸胸口的避蛊珠,却摸了个空。能抵御世间一切蛊毒的避蛊珠乃羌巫族至宝,已经在寿宴当日遗失,遍寻不见。
“陛下,西北递来一份告罪的折子。”李来福躬身将奏折呈至御案。
泰温帝冷着脸翻开奏折,通篇都是刘锋的告罪书,他没有耐心细览,正要合上,见刘锋提到太子,又耐着性子览完。
“可恶!”泰温帝气得将奏折摔了出去,“还敢狡辩,竟不惜将事情推到太子头上?”
卫息文捡起地上奏折一看,顿时跪在地上:“请陛下明鉴,太子殿下绝无可能擅自调遣西北军入京,刘峰定是想将太子殿下拉下水,以保全自己。”
泰温帝看一眼卫息文:“卫中书令,难道朕是偏听偏信之人?”
严老中书令上了年纪,经不起叛兵的惊吓,重病不起,泰温帝提拔卫息文接替中书令之位,处理中书省诸事。
卫息文以头抢地:“臣绝非此意,臣一时情急出言不慎,还请陛下宽恕。”
泰温帝挥手:“退下。”
“是,臣告退。”卫息文退了出去。
半晌,泰温帝丢下手中政务,起身去了紫薇园,看望他最在意的嫡子。
夏侯康脸色苍白无血色,无声无息地躺在床上,像个活死人一般。
整个御医院的医正都守在紫薇园,对夏侯康的伤情束手无策。皇后下手太狠了,奔着取夏侯康的命而去,怎可能手下留情?
其中一枚弩箭直入夏侯康心口,若不是用了世上绝无仅有的一颗护心丸,恐怕夏侯康当场就殒命了。
如今,也只不过是堪堪吊着夏侯康的一口气而已。
泰温帝对着医正们发了一通火,当他踏出紫薇园时,便传来那名叫侯夏的禁军醒了过来。
泰温帝早已将侯夏的过往查探清楚,并仔细确认了侯夏的身份。为了避免混淆皇室血脉混淆,每个夏侯皇族的孩子出生,便会被宫中御用的摸骨者探骨,绘制出特有的摸骨图。
滴血验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