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良的西奥多最终没有拒绝“可怜”的朵西雅。
他将铺着厚厚的干草与三层毯子的临时床铺让给了朵西雅,自己则端坐在火堆旁,望着漫天繁星伴着虫鸣静坐一夜。
清晨雾气蒙蒙,霞光还来不及穿透幢幢树影,一滴晨露就急急在叶尖滑落,将树下沉睡的朵西雅唤醒。
她睁眼时,西奥多已经收拾完毕。天还有些昏暗,朵西雅半坐着接过西奥多递来的洗漱用品,一边洗漱一边听西奥多温柔地叽叽喳喳。
等他终于说完,朵西雅才从半梦半醒的状态清醒,脑子里只记得西奥多所说需要去城里为她置办基础物品的事。
这种占便宜的事,朵西雅当然不可能拒绝。
她沉默着,心中为采菇女的人设纠结着该不该稍微拒绝一番,可晨起的怠惰让她丝毫提不起精神,最后只用自以为饱含羞愧的眼神看了西奥多一眼,就迅速低下头去。
西奥多虽然不清楚朵西雅为什么突然朝他翻白眼,但他没有在意朵西雅的无礼,只是温和一笑,将一早准备好的餐盒递向朵西雅。
待朵西雅不紧不慢吃完早餐,第一缕阳光才终于穿透层层树影。她站在林荫里等待西奥多将铺床用品收进卷轴,躲在他的身后踩着影子,一起往城镇出发。
他们一路无话,安静地踩着前人踩过的足迹在林间穿梭。
西奥多并不是一个话多的人,通常时候他都是安静的、内敛的。朵西雅的自身经历也让她注定不擅长与人交流,事实上,她从来不觉得自己需要与人交流。
尽管他们可能是同一物种,但在朵西雅的眼中,人类与她在密林中见到的其它魔兽种族并没有什么不同,都是需要防备的目标。
例如西奥多,他的善良曾闻名整个迷迭大陆。在他成为光明神殿圣子的短短五年里,便一直致力于大陆上所有需要帮助的地方,但帝国的通缉令一出,他便火速成为了人人喊打的通缉犯。
可见即便是同类,只要一旦可能危及人类自己,他们便会毫不犹豫将人抛弃。
于朵西雅而言,人类似乎也从来没有将她当成过同类,她就像是一头狼,从来也都只是一头狼。
这么想着,朵西雅跟在西奥多身后,一前一后地进了城。
她一进城就忘了自己先前关于“自己就是一头狼”的人生思考,眼睛发亮地三两步走到西奥多的前方,仿佛雷达附体似的拽着西奥多袍角,直直往裁缝店走。
等他们终于从裁缝店出来时,西奥多本不充盈的荷包只剩下薄薄一层,而朵西雅身着一袭米白斯托拉,腰部束着一条点缀着莹白珍珠的蕾丝带子,头上依旧蒙着昨天趁乱抢来的刺绣蕾丝披肩,如同一位贵族少女。
西奥多则裹着及地斗篷,双手抱着高高一叠被打包好的衣物,一副普通雇佣兵模样站在她的身后,像极了大小姐带着她的贴身护卫出街。
斗篷遮住了西奥多的脸,让人分不清他的情绪如何,当然,朵西雅也并不在意就是了。
因为方才在裁缝铺,她接连试了十几套成衣,每一套朵西雅都觉得漂亮极了。
原本还在头疼怎么才能让西奥多为自己全部拿下的朵西雅,没想到她都还没开口,西奥多就主动让裁缝将她试过的成衣全都包了起来,事后他居然还在对自己反思,为他以前没有勤奋赚钱而感到羞愧。
朵西雅完全无法理解这种完全为他人奉献的精神,甚至隐隐感到有些讨厌。
像这种老好人最是容易让人得寸进尺,他只是在不停扩大他人的欲望。
或许他就没安好心呢,朵西雅一边走着一边满怀恶意地想。
格尼镇因弗拉维斗兽场而出名,在弗拉维成名前,它只是一个名不经传的小镇,人口也不过三百多。
如今各地人们慕名为了这个号称奥曼坦斯帝国最大的斗兽场而来,导致各式各样的商人发现商机,疯狂涌入这个落后小镇,以至于现在它的常驻人口达到了惊人的两万人。
总而言之就是它很大,大到朵西雅完全没想到会在街道上与日不落小队重逢。
哦,不对,这应该是一次初遇。
朵西雅被这猝不及防的相遇狠狠吓了一跳,回神时她已经躲到西奥多的身后,借助他高大的身形,眼神阴暗地关注着日不落小队的一举一动。
金发的克拉拉在人群中格外显眼,那耀目的金发在日光映衬下熠熠生辉,如同白瓷的脸蛋和那血一样的红唇没有被隐藏在兜帽底下,引得无数人回头,却又因其明显是贵族的外表而却步。
朵西雅惊讶地发现,日不落小队的全员全都穿着寻常服饰。她拧眉回忆前世,在她的记忆中,自从加入日不落小队后,成员们只要出现便都是裹着及地斗篷的低调打扮,像现在一样毫不遮掩地出现在大街上,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是她加入后,小队才有的改变吗?朵西雅疑惑地推着虽然疑惑但完全配合的西奥多,借着人墙遮挡,悄悄跟在日不落小队身后。
“这朵荻荻花似乎和你今天的衣服更搭。”
惊!!!是亚历山大的声音!!朵西雅嫌恶又惊讶地睁大双眼。
“辛美尔,你的眼光果然一如既往的不错!”芙琳爽朗地拍了拍“亚历山大”的肩,开心地接过荻荻花,对着不知何时拿出一面水银镜的法夫纳在头上试戴。
一旁的克拉拉撇了撇嘴,更加认真地在花饰摊位上翻找起来。
“亚历山大”没有厚此薄彼,他凝眸审视一圈,很快锁定一朵红色栗莓花。他将栗莓花递给克拉拉,三两句就把克拉拉也哄得眉开眼笑。
一旁抱臂的柯顿显然对选花饰没有兴趣,他没有法夫纳赏花的兴致,只默不作声地观察着过路的行人。
很快,他的目光和站在五米外、浑身裹着黑漆漆斗篷的西奥多对上。这个斗篷怪人引起了他的注意。
躲在西奥多背后的朵西雅注意到柯顿的目光,她不动声色地扯了扯西奥多袍角,示意他该离开了。
一直到走出那条商业街,西奥多才轻轻开口:“朵西雅小姐似乎和他们认识?”
朵西雅被他突然出声吓了一跳,因为刚才一路她满脑子都是问题。
为什么明明是一模一样的脸,“亚历山大”会突然变成“辛美尔”?为什么“亚历山大”不再那么冷漠?为什么小队成员的性格与上一世也不太相同?
朵西雅想不明白,她的眼神迷离,像是在回答也像是在自言自语,呐呐道:“我似乎不认识他们了。”
一种仿佛是背叛的情绪在朵西雅胸口漫延,她在心里大声嘶吼着——看吧!我就知道!!他们从来没有把我当成过自己人!!他们从来没有对我展示过自己真实的模样!是他们!是他们先背叛了我!!!
怨愤因子在空中漫延,西奥多垂眸轻声一句“失礼了”,便握起朵西雅的右手。一串繁杂咒语过后,白光亮起,朵西雅的糟糕情绪很快就被驱散。
前所未有的平和心境,朵西雅感觉自己从来没有这么清醒过,就连对西奥多老好人行为的嘲讽心态都一起消失不见。
她甚至觉得自己不再欲壑难填,只觉得人生如同旷野一般,处处充满着生命的力量和美丽。
“这是光明神咒里的神光咒,可以驱除所有恶念,让生命感悟生命的真实意义。”西奥多解释道。
朵西雅温和地笑着接受了西奥多的解释,她想起先前并没有好好与西奥多解释与“亚历山大”等人的关系,重新解释道:
“我和他们现在并不认识,只是他们让我想起了以前一些不愉快的事。”
“我以为的朋友,从来没有真正认可过我,这让我有点伤心。”
西奥多似乎没有听见“现在并不认识他们”这种矛盾的话,他像是从前听信徒祷告一般,细细地安慰着朵西雅。
在朵西雅连连拒绝下,二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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