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景昱抱着昏迷不醒的嘉宁,步履如风,无视沿途惊惶行礼、纷纷避让的仆从,径直踏入园内专供贵客休憩的暖阁。
他将嘉宁小心地安置在铺着锦缎的床榻上,动作虽快却带着不容忽视的珍重。
他俯身,一手捏开她的下颌,另一手运起内力按压她的腹部。
“咳咳……咳……”
嘉宁吐出几口浑浊的江水,剧烈地咳嗽起来,气息总算稍微通畅了些,但依旧昏迷不醒,双目紧闭,唇色青白,呼吸微弱。
裴景昱眉头紧锁,探了探她的鼻息和脉搏,确认还有生机,紧绷的下颌线条才稍稍缓和。
“太医呢?!”他头也不回,声音带着压抑的焦灼和不容置疑的命令。
“殿下,太医到了!”
心腹暗卫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将气喘吁吁的老太医“架”进来。
太医刚想行礼,裴景昱已不耐地挥手:“免了!先看她!”
他侧身让开位置,目光紧紧锁在嘉宁苍白的小脸上。
太医目光触及裴景昱左臂上那被水浸透、仍在缓缓渗血的伤口,以及血液周围隐隐泛起的异样乌青色,脸色顿时一变:“殿下!您受伤了!这伤口……恐有毒!”
裴景昱眉头都没皱一下,只随意瞥了一眼自己的手臂,语气沉冷如铁,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孤无碍。先看她!”
“殿下!万万不可!毒物入体,凶险万分,刻不容缓!必须即刻处理,拖延恐伤及筋骨甚至……”太医急急道。
“孤说,先顾她!”
裴景昱的声音转冷,带着上位者的威压,不容置疑。
他眼神锐利地扫过太医,“她若有事,你十个脑袋也不够赔。”
太医不敢怠慢,连忙上前查看嘉宁。
一番望闻问切后,他松了口气,回禀道:“殿下放心,这位姑娘呛水虽凶险,所幸救起及时,已无性命之忧。只是受惊过度,又浸了冷水,寒气入体,需好生静养调理,避免风寒。待老臣开一剂安神驱寒的方子,煎服下去,睡一觉应能缓过来。”
听到嘉宁无碍,裴景昱紧绷的肩线几不可察地松弛了一瞬,那股因她生死未卜而萦绕周身的凛冽煞气也稍稍收敛。
太医为嘉宁开了方子,交给内侍速去抓药煎煮。
这时,两名训练有素的东宫侍女悄无声息地进来,捧着干净的衣物和热水。
裴景昱目光在嘉宁湿透紧贴的衣衫上停留一瞬,眸色微暗,声音冷淡而威严:“替她更衣,动作轻些,莫要惊扰。”
“是。”
侍女领命,手脚麻利地放下帷幔,隔绝内外。
整个过程,裴景昱背对着床榻,负手而立,身影挺拔如青松,目光投向窗外渐散的硝烟,自始至终未曾回头看一眼。
他虽势在必得,却自有其骄傲与底线,不屑于趁人之危行龌龊之事。
待婢女为嘉宁换好衣物,重新盖好锦被,裴景昱才让太医进来处理自己的伤口。
太医小心翼翼地剪开裴景昱左臂被血水浸透的衣袖,露出狰狞的伤口。
箭簇虽已拔出,但留下一个血洞,周围皮肉翻卷,已经开始肿胀,呈现不祥的青紫色,显然淬了毒。
太医仔细检查毒血蔓延情况,神色凝重:“殿下,此毒颇为霸道,幸而殿下内力深厚,压制得及时,且入肉不深。但毒素已侵染肌理,必须立刻剜去腐肉,再敷以解毒拔毒之药,否则后患无穷。”
裴景昱淡淡应了一声,示意太医继续。
太医取来烈酒冲洗伤口,又拿出锋利的银质小刀在火上炙烤。
饶是经验丰富,面对当朝储君,他握着刀的手还是微微发颤。
“动手。”
裴景昱只吐出两个字,面色沉静如水,仿佛那血肉模糊的伤口不是在自己身上,他甚至没有移开落在嘉宁苍白小脸上的视线。
太医深吸一口气,屏息凝神,锋利的刀刃精准地切入乌黑的皮肉。
刀锋刮过的细微声音令人头皮发麻,鲜血混合着黑色的毒液不断涌出,顺着肌肉线条流下。
暖阁内静得落针可闻,只有嘉宁虚弱的呼吸声,以及太医紧张的吞咽声。
太医看向太子,只见裴景昱端坐如松,眉头都未曾蹙一下,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却自始至终一声未吭,连呼吸都保持着平稳的节奏。
他目光沉静,仿佛那剜肉刮骨之痛与他无关,并非施加于己身。
右手紧握成拳,指节泛白,青筋暴起,是他唯一泄露痛楚的迹象。
太医心中震撼,暗自惊叹,手下动作愈发干脆利落,心中油然升起一股敬佩:
古有关云长刮骨疗毒谈笑自若,今有太子殿下剜肉祛毒面不改色,此等坚忍心性,实非常人所能及!
真乃人中之龙也!
处理完伤口,敷上特制的解毒金疮药,再用干净的白布层层裹紧。
整个过程,裴景昱连一声闷哼都未发出,唯有眼神偶尔扫过榻上依旧昏迷的嘉宁时,会流露出一丝难以察觉的复杂。
“殿下,毒已清,伤口需按时换药,静养数日。”
太医抹了把汗,躬身道。
裴景昱颔首,挥退太医。
他走到窗边,负手而立,望着窗外惊魂未定、渐渐恢复秩序的园子,任由侍女为他简单清理湿透的里衣并披上一件干燥的玄色常服外袍。
挺拔的背影在暖阁的光影中显得孤高而深沉。
嘉宁在温暖的锦被包裹中,意识渐渐回笼。
她缓缓睁开沉重的眼皮,映入眼帘的是陌生的织锦帐顶,身上盖着柔软干燥的锦被,而自己……竟然换了一身陌生的、料子极好的青色衣衫!
这个认知让她惊恐地瞪大眼睛,猛地撑起身子,慌乱地环顾四周,当看到窗边那道玄色挺拔、散发着无形压迫感的背影时,脸色霎时惨白如雪,下意识地揪紧胸前的衣襟,眼中充满惊惧和难以置信。
裴景昱似乎察觉到她的动静,缓缓转过身。
将她所有的反应尽收眼底,捕捉到她眼中的防备和那一闪而过的屈辱,一股炽热的怒意瞬间取代剜肉的剧痛。
他俊美无俦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唯有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在看到嘉宁那副受惊小鹿般、将自己视为洪水猛兽的神情时,掠过一丝冰冷的嘲弄和……不易察觉的烦躁。
“怎么?孤在你眼里,便是如此下作不堪,会趁人之危的宵小之徒?”
他的目光落在她依旧苍白的脸上,缓步走近,那眼神锐利如刀,洞穿她所有不堪的揣测,“放心,你的衣服,是婢女换的。孤还没沦落到需要靠这种手段的地步。”
嘉宁紧绷的心弦这才稍微松弛,揪着衣襟的手指微微松开,但眼中的警惕并未完全消退。
他高大的身影带着无形的压迫感逼近榻前,俯视着她,虽换了件外袍,但发梢依旧微湿,脸色带着失血后的苍白,却无损其迫人的气势。
随着他的靠近,那股属于他的、混合着淡淡血腥味和药味的强势气息再次笼罩嘉宁,让她不由自主地往后缩了缩。
这个细微的动作,犹如烧红的烙铁猝然投入他眼底的寒潭,刹那间打破死水的平静,腾起骇人的戾气。
他停在榻前,目光在她惊惶的脸上逡巡,居高临下地看着她,带着一种被误解和轻视的愠怒,“怎么,看到孤很失望?以为救你的会是谢臻?”
她垂下眼睫,抿紧苍白的唇,没有回答。
“怎么不说话?”
裴景昱俯身,靠近她,距离近得能让她看清他眼底翻涌的暗流,“孤救了你一命,嘉宁。这救命之恩,你打算如何报答?”
嘉宁心头一紧,被他话语中隐含的深意刺得浑身冰凉。
报答?他想要什么报答?
她只想远离这个让她恐惧又无可奈何的男人,可命运犹如一只无形的手,一次又一次地将她推向他,让他们的纠葛越来越深,越来越难以挣脱。
这绝非她所愿!
她从未想过要承他的情。
这所谓的“恩情”,只将她拖入更深的深渊!
她嘴唇翕动,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只觉得一股无力感和抗拒感巨石般堵在胸口。
就在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中,暖阁门外传来婢女恭敬的通报声:“启禀殿下,翰林院谢臻谢学士在外求见,言说……求见嘉宁姑娘,确认姑娘安危。”
嘉宁抬头,眼中爆发出迫切的光芒,只想立刻逃离这个充满太子气息的暖阁,奔向门外那个让她安心的人。
她下意识地掀开被子就要下榻,全然忘了身体的虚弱和腿脚的酸软,足尖刚沾地便是一个趔趄,眼看就要摔倒。
裴景昱脸色一寒,动作快如闪电,长臂一伸,稳稳地扶住她摇摇欲坠的身体。
他的手掌隔着薄薄的衣衫,能清晰感受到她臂膀的纤细和冰冷。
这个认知,连同她听闻谢臻之名时那份不加掩饰的急切,像一根淬毒的针,不偏不倚刺入他心底深处不容触犯的阴暗角落,惊扰其中蛰伏的凶兽。
“就这么急不可耐地要去见他?”
裴景昱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被点燃的怒火和尖锐的嘲讽,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腕,阻止她奔向门口,“嘉宁,你看清楚!今日是谁把你从鬼门关拉回来?是谁护着你上岸?是孤!不是外面那个连靠近你都做不到的废物!”
他眼中刀光凛冽,吐纳之间,字字诛心,冰冷彻骨,
“他救不了你!在刺客面前,他连自保都勉强!他拿什么护你周全?嗯?靠他那张嘴皮子和那点可笑的礼法规矩吗?!”
嘉宁被他话语里的刻薄和事实的冲击刺得脸色更加惨白,心中那点对谢臻的愧疚和依赖化作尖锐的武器,她也不知哪来的力气,猛地一挣,推开裴景昱扶住她的手,“我看见他也跳下来了!即使没有殿下在场,他必定也能救我!他心里有我,这就够了!”
她踉跄着站稳,倔强地抬头看着他,口不择言地反驳:“若非那些刺客是冲着殿下您来的,我又怎会落水遭此横祸?!”
情急之下,推拒的手正好按在他刚包扎好的伤口上。
“呵,”方才太医剜肉祛毒都一声不吭的裴景昱此刻终于忍不住闷哼一声,额角青筋暴起,剧痛袭来,远不及心头万分之一。
他举起那只受伤的手臂,染血的布条怼到嘉宁眼前,声音因痛楚和压抑暴怒而微微嘶哑,却又带着一种被荒谬逻辑气笑的冷冽:
“冲着孤来的?照你这么说,倒是孤连累了你?
你的落水,反倒成了孤的不是?
孤救了你,反倒成了罪过?
嘉宁,你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你这歪理邪说,倒真是让孤大开眼界!”
“你该恨的是那些刺客,是推你的人!而不是在这里,为了一个护不住你的男人,对孤推三阻四!”
“怎么,孤这救命之恩,在你眼里就如此不值一提?
还是说,你永宁侯府的教养里,没有‘知恩图报’这一条?”
每一个质问都如同重锤,敲在嘉宁心上。
她方才一时激愤口不择言,此刻被连番逼问,哑口无言。
看着裴景昱因剧痛而苍白的脸和手臂上迅速扩大的血色,心中闪过一丝慌乱,那渗出的血迹,提醒着她方才水中惊心动魄的一幕,他替她挡箭,拔箭反杀……是他将她从冰冷窒息的深渊拖拽上岸。
然而,涌上心头的并非感激,而是更汹涌、更冰冷的恐惧和原主遗留的滔天恨意。
什么救命之恩?什么知恩图报?
都是他精心编织的网。
他救她,不过是因为看上这具身体。
他要的“报答”,无非是将她再次拖入那个吃人不吐骨头的东宫牢笼,成为他和太子妃嫡姐手中的棋子、一个借腹生子的工具。
最终难逃“去母留子”的悲惨结局。
这份所谓的“恩情”,分明是更沉重、更致命的枷锁,是裹着蜜糖的砒霜,是让她重蹈覆辙、万劫不复的催命符。
她根本不需要他来救。
她宁可淹死在那冰冷的江水里,也好过再次成为他们权力游戏中的牺牲品!
这份认知带来的恐惧和生理性的恶心排斥让她浑身战栗,牙齿都在打颤。
她看着裴景昱,眼中残留的惊慌彻底被一种深刻的、源自灵魂的厌弃和抗拒所取代。
他手臂上为她而流的血,此刻在她看来,只意味着更深的纠缠和更难以摆脱的掌控。
嘉宁脸色惨白灰败,嘴唇微微颤抖,喉咙干涩发紧,只剩下满眼的绝望和无声的抗拒。
她用尽全身力气向门口冲去,可身体本就虚弱,加上情绪激荡,脚步虚浮无力。
“想走?”
裴景昱的声音冰冷地响起,带着一种被彻底激怒的戾气。
嘉宁没能迈出第二步,甚至没看清他是如何动作的,只觉得腰间一紧,整个人便被一股蛮横的力量狠狠拽了回去,跌撞进一个坚硬滚烫的胸膛。
那手臂如同铁钳,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量和灼人的体温。
她似落入网中的雀鸟,撼动不了分毫。
“放开……”
嘉宁惊惧交加,徒劳地挣扎扭动,双手抵在他坚硬的胸膛上,试图推开这具散发着强烈男性气息和危险感的躯体。
可她的挣扎在绝对的力量差距面前显得如此微弱。
裴景昱看着她在自己怀中如同受困小兽般徒劳地挣扎,那张苍白的小脸上写满毫不掩饰的厌弃和恐惧,一股炽烈的怒火烧毁他所有的理智。
天底下不知多少女子费尽心思想要靠近他,渴望得到他的垂青,这是他第一次亲手、甚至不惜负伤去救一个女人!
她不仅不领情,不感恩,甚至将他视为比那冰冷的江水更可怕的洪水猛兽。
这份避如蛇蝎的态度,比任何言语的顶撞都更彻底地践踏他作为储君、作为男人的尊严。
“好……好得很!”
裴景昱低喝一声,胸中那股被轻视、被践踏的暴戾将要破膛而出。
他猛地推她一把。
嘉宁惊呼一声,失去平衡,重重跌坐在身后的床榻上,柔软的锦被也无法完全抵消冲击,让她一阵头晕目眩。
她惊恐地抬头,如此清晰地意识到这个男人力量的可怕,即使他伤了一只手臂,那属于成年男子的、蕴含着深厚内力的力量,依旧远非她能抗衡!
他仅凭一只手,也足以像捏碎一只蝴蝶般轻易掌控她。
裴景昱高大的身影逼近,带着山岳般的压迫感,阴影完全笼罩住她。
他俯身,受伤的左臂似乎对他毫无影响,单臂撑在她身侧的墙壁上,将她困在床榻与墙壁形成的角落,未受伤的右臂紧紧扣住她的腰肢,力道之大,不容挣脱。
他的气息迫近,带着血腥味、药味和他本身强势的压迫感,让嘉宁无处可逃,后背紧紧贴着冰冷的墙壁,退无可退。
“想走?”
他重复之前的话,俯视着她因恐惧而圆睁的杏目,那眼神就像审视猎物的鹰隼,带着势在必得的掌控欲,声音低沉得如同空谷回响,每一个字都敲在嘉宁紧绷的神经上,
“嘉宁,你还没告诉孤,这救命之恩,你打算如何‘报答’,就想这么一走了之?
永宁侯府,便是这般教导你为人处世的道理?”
嘉宁被他困在方寸之地,他的气息和禁锢逼得她心胆俱裂,本能地抬手去推拒他坚实的胸膛,试图推开这令人窒息的压迫感,“别碰我!……”
“再动一下,”
裴景昱凑近她耳边,灼热的气息拂过她冰凉的耳廓,说出的话语却比寒冰更冷,“孤就立刻宣谢臻进来。让他好好看看,他心心念念、拼死也想救的姑娘,此刻是如何在孤的床榻之上,衣衫不整……”
他刻意停顿,满意地感受到掌下纤细腰肢的剧烈颤抖,“就像上次在慈恩寺一样,让他好好看清楚,你究竟是谁的人。你说,他会作何感想?嗯?”
慈恩寺的羞辱记忆涌上心头,嘉宁如遭雷击般僵住,连挣扎都忘记了。
那扇隔开她和谢臻、充满羞辱的门仿佛再次出现在眼前。
她不敢想象那个画面……
她可以承受自己的屈辱,却无法忍受谢臻目睹她如此不堪的模样。
巨大的恐惧攫住她,身体控制不住地发抖。
“不……”
她瑟缩着,双手抵住他靠近的胸膛,徒劳地想要推开那堵无法撼动的墙,“不要……”
然而她的力量在他面前不过蚍蜉撼树。
裴景昱轻易地用右掌攥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反剪压在她头顶上方,按在墙上,力道之大让她痛呼出声。
这个屈辱的姿势让嘉宁面如土色,眼中盈满绝望的水光。
“不要?”
裴景昱冷笑一声,指腹来回摩挲着她的手腕内侧,眼神幽暗,“现在知道害怕了?方才质问孤、指责孤的时候,不是伶牙俐齿,咄咄逼人?”
“顶撞储君,口出不逊,单凭你刚才那些话,足够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
他抬起她的下颌,迫使她直视自己眸中翻涌的滔天巨浪,“嘉宁,你总是有本事轻易挑起孤的怒火。
你一次又一次不知死活地惹怒孤。
孤该如何处置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女子?”
“你……你到底想怎样?”
她的声音发颤,带着浓重的鼻音和绝望的哭腔,“要怎么还……你的救命之恩?”
裴景昱眯起眼,审视着她因恐惧而失色的脸,似乎在欣赏她的煎熬,然后才慢条斯理地开口,语气带上一丝玩味的恶意,却比方才的冰冷更让人心寒:“孤倒是想起,民间那些才子佳人的话本子里,你们女子不是常有‘救命之恩,以身相许’的桥段么?”
他的目光在她惨白的小脸上逡巡,带着毫不掩饰的掠夺性,“你以为,此提议如何?”
嘉宁的心沉入谷底。
入东宫?
那不就是重蹈原主覆辙,成为他和太子妃嫡姐手中的玩物,最终落得个“去母留子”的悲惨下场?
不!绝对不行!
“……那是……那只是话本子里的戏言!岂能当真?”
她强压下心头的恐惧和恶心,声音带着一丝乞求,“殿下身份贵重,何必……何必拘泥于此?求殿下……换一个可好?”
她不敢直视他锐利的眼睛,只能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如蝶翼般剧烈颤抖。
“呵。”
裴景昱冷笑一声,她拒绝的反应意料之中,却让心中那股邪火烧得更旺,烦躁与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交织。
他收紧扣住她手腕的力道,直到她痛得闷哼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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