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来得太过突然。
叶青时愣了一下，讪笑一声：
“王哥，你别开玩笑，今天又不是愚人节......”
王全沉默着没有说话，身上的粗布麻衣被雨水打湿大半，下摆和裤脚不断往下滴水。
是了，这是异世，没有愚人节。
“到底是什么情况，快带我去看看。”
她立刻出了门，祭出纸鹤。纸鹤刚一变大，翅膀就被雨水打湿，耷拉在地面。
叶青时这时才想起来，纸鹤不能碰水。
好不容易施展法术烘干了纸鹤，叶青时给它加了个避水屏障，见王全顺着翅膀爬上来不方便，于是又施展出灵气，托了他一把。
“王大哥，你坐好了。”
纸鹤刚刚起飞，就听见王全提醒：
“青时，不是去我家，是这边。”
“啊，好。”
叶青时立即调转方向，顺着王全的指引，向山间飞去。
目的地是山腰中的一处平地，这里有个破败的小木屋。木屋整体的木料看上去有些年头，边边角角都有些腐朽，不过屋顶盖着新鲜茅草，窗户看起来也被重新装过。
“王大哥，这是？”
王全顺着纸鹤的翅膀滑下来，道。
“这是我以前在山里打猎暂住的房子，她生了病，住在村子里不好，所以搬来了这里。”
叶青时抿起嘴，没有说话，她轻轻走到木屋门前，听着里面传来不间断的咳嗽声。
需要隔离的传染病，还会咳嗽，所以这是......
王全走了过来，一双眼睛只透着灰败的死气。
“是痨病。”
痨病，就是肺结核。这是一种放在老家蓝星，死亡率也极高的传染病，放在古代，只要患上，几乎就可以直接开始准备后事。
原著那种黑暗修仙流的小说，里面的凡人对于修仙者来说，和蝼蚁没什么区别，除了没有生殖隔离，甚至都可以算另一个物种。凡人存在的作用就是被魔修血祭，要么就是被邪修炼成万魂幡罢了。
这个世界的凡人，比古代人的处境，只会更惨。
即便世上有那么多神秘的功法丹药，但是凡人皆用不了，因为凡人的躯体承载不了灵气，会爆体而亡。
所以这痨病，无药可医。
叶青时脸色平静，手放在了门上：“我去看看。”
王全刚想阻止，话到嘴边，又换了个说法：
“好，青时，你帮我看看她吧，她不让我进去，说是怕传染。”
练气后期的修士已经不怕这些疾病，现在叶青时进去，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她推开门，顺着光，看见昏暗的屋子内，躺着一个人。
是孙大姐。
平日里干农活养出来的好身体，现在已经形容枯槁，她脸色和嘴唇都苍白得不像话，脸颊消瘦，和原先的模样完全判若两人。
“我不是说，咳咳，你别来......青时？”
孙红原本躺着睡觉，听见门口的动静，睁开了眼，看到来者是叶青时，忽然一愣。
“你别说话，我来看看你。”
叶青时没有关门，王全站在门口，远远地看着屋内。她稍微让开了些，以免挡着王大哥的视线。
孙红过来了叶青时一眼，撑着身子坐起来，脸上露出些许不耐。
“看什么看，你赶紧回村子去，让你别来了，我一个人生病事小，万一你把这病传给村子里的人，那我在下面还不得被大伙的唾沫星子淹死啊！”
叶青时看见她的喉头上下滚动，显然是在忍耐着什么。
孙红接着又摆了摆手：
“快滚快滚。”
王全对她这恶劣的态度没有什么反应，只是犹豫纠结着开口：
“阿红，我......”
他刚一说话，孙红突然暴躁起来，拿起旁边的枕头就往门口砸去：
“你......”她吞咽了一下，“唧唧歪歪的像什么男人，以后再讨老婆都讨不到了，快滚吧我看见你就烦！”
王全还想说话，接连不断的东西就砸了过去，完全没动的饭菜，还有装着药汤的杯子，叮叮哐哐，撞上木制的门框，响作一团。
他每说几个字，孙红就砸一样东西，最后王全实在没有办法，只好离的远远的。
“阿红，我走了，晚上过来给你送饭，你记得吃！”
他的声音从远方传来，隔着木屋，带上一层闷闷的调子。
孙红看着那个方向，直到再也没了动静，她刚刚吐出一口浊气，突然开始咳嗽不止，泥土夯就的地面被溅上一滩粘稠的红。
叶青时忙拿出帕子帮她插嘴，又尽可能地压着灵气，拍着孙大姐的后背，帮她调理气息。
然而这个举动并没有什么作用，孙红咳得浑身颤抖，咳得撕心裂肺，咳出了眼泪，也咳出了血。
过了许久，她这才被叶青时搀着，躺了下去。
“青时......”她的嗓子已经发不了声，只能用虚弱的气音说话，“对不住啊，这个时候来找你。”
“你在乱说什么。”
叶青时的心脏嘭嘭直跳，她感觉自己的后脑一抽一抽地开始犯疼。
“你最近在突破境界，我本来想让阿全等你们回来之后再告诉你的......”孙红艰难地咽下一口口水，“但是我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叶青时有些慌乱，握住了孙红的手。
“姐，你不会死的。”
“瞎说，痨病怎么不会死。”孙红有些无奈地笑了一下，“阿全去找你，是想让你救我吧，但是我知道，凡人生病，修士也就救不了。”
她摸了摸叶青时的头。
“给你添麻烦了。”
“不会的......”
叶青时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只是一味地重复“不会的”这三个字。
孙红看向窗外，暴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空气中带着清新的味道，有小鸟叽叽喳喳，在枝头跳跃，弹起无数水珠。
天边挂着彩虹。
她就要死了。
明天，还是后天？
她不知道。
孙红闭上了眼。
***
从小木屋回来，叶青时的脑子又开始犯疼。
纸鹤漫无目的，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宗门的食堂。
几日没有来到这里，竟然有种熟悉的陌生感。
锅里的馒头干巴开裂，旁边的水缸里还剩下一半清水，柴火已经烧完，还有一些洗过的碗筷晾在案台上。
灶台凉了。
她要死了。
叶青时拿起一个馒头，在往常吃饭的桌子前坐下，啃了一口。
干干巴巴，像是在嚼木屑。
就着留下的凉茶，叶青时把馒头掰成小块，一点一点地吃下去。
她说，她不想死。
她说，宗门的灵植五年一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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