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模糊的拍立得最终被舒云霁收回了口袋里,他重新拍了两张清晰的,一张给了喻声,一张给了舒云繁。
虽然雪人的量词是两滩而不是两个,但也勉勉强强算成型了,因此几人在拍完照后也没多停留,直接离开了堆雪人的地方,沿着山脚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他们在来之前看了游玩攻略,但这趟旅程的目的很纯粹,完全是为了从忙碌的生活中挣脱出来,所以逛到哪算哪,没有人提要去人挤人的景点这件事情。
喻声边走边有点放空,直到有一声询问打破寂静。
“冷吗?”舒云霁问。
喻声还以为他在问舒云繁,一开始没吭声,可半天却等不到舒云繁的回话,她抬眼,撞入舒云霁的视线中,才反应过来他在等的回答是自己的。
“有点。”
喻声笑,把围巾拢紧,手塞回衣服口袋里,“走走应该就好了,我穿的已经够多了。”
不知为何,她和舒云霁对话时总透着拘谨,明明和舒云繁第二次见面就已经开始熟络起来了。
舒云霁嗯了一声,放在外套拉链处的手迟疑了一会儿,最终重新垂下,没再说什么。
沉默没持续多久,被舒云繁的一声惊呼打破:“快看!好多马!”
喻声顺着舒云繁手指的方向望去。
如果说100%噪点的雪景是喻声对于临山的初印象,那么此刻眼前仿佛进入了异次元的这一幕,才能称之为真正意义上地认识了临山。
雾气缭绕下,是一整片不分边界、发灰的蓝,梦中的飞鸟原来也来到了这里,正沿着连簇的树边缘敲击着风,世间的连锁反应不讲道理,于是风响、雪飘、小屋晃荡、草自由、马踏雪前行,牧民唱着悠扬的歌,烦恼去往别处流浪。
活着。
活着原来是这种感觉。
——在拥有的时候能真切感受到,原来才是活着的意义。
喻声想。
控制不住要往景里闯也是连锁反应中的一环,舒云繁在领着马群的小姑娘的友好眼神示意下轻轻摸了摸马背。
“可以上去试试,我们这里的马儿都很温顺的。”
小姑娘把双马尾顺到胸前来,操着一口不太流利的普通话,笑着对舒云繁说。
舒云繁原本还有些犹豫,被舒云霁一句“不敢就算了”激将到,立马就说她现在试试。
握住缰绳时还好,脚放入马镫时舒云繁就开始害怕了,逞强站上去时还踉跄了一下,好在舒云霁在下面护着她,最终有惊无险地趴上马背。
舒云繁和舒云霁在进行上马初尝试时,喻声就站在一边,学着刚刚小姑娘教舒云繁的那样,慢慢抚摸着另一匹马的颈部。
小马很乖顺,头低垂着,半闭双眼,耳朵放松着微微朝前。
趁着前面的人都不注意,喻声问旁边一直没参与进来的江时:“你要试试吗?可以摸摸它。”
“我不。”
“不敢还是不喜欢?”
“……都不是。”
江时还在找着借口,手却被喻声一把牵住,他下意识地挣脱开后缩回手,反应过来后抿唇开口:“冷。”
喻声刚被他猛烈的动作吓了一跳,手依旧僵在半空中,听到他解释却没明白:“……什么意思?”
“我是鬼啊,体温太低了。”江时慢慢伸手,让喻声的手搭到他的衣服上,感受到喻声渐渐攥紧他的袖子后才低头,额前头发垂落,遮住眼睛,语气有点别扭,“你刚刚不是还觉得冷吗?”
“碰到我的话,会更冷吧。”
他低头前,喻声能从他眼睛里看到的,只剩不知所措。
他不够圆滑,动作生硬,说出来的解释很笨拙,也很拧巴。
明明有这么多不好的地方。
可是风响、雪飘、小屋晃荡、草自由、马踏雪前行、心跟着无规律地打着鼓点,愈来愈快,近乎本能,不讲道理。
喻声放开了江时的袖子,手往下滑,握住他的手腕,像淋雨那天晚上一样,却比那天晚上更能感受到他的紧绷。
喻声往旁边走了几步,鞋子踩在雪地里咯吱咯吱响,她给江时让出了位置,攥着他的手放到了小马的颈部。
江时迟疑,但也没拒绝,他的手轻轻贴着小马,直到柔软落入手心时才敢有进一步的动作。
“你看。”看着江时僵硬地抚摸着,喻声弯了弯眼,“它很舒服,很温暖,一点都不冷。”
江时眨眼,不敢置信。
他也有给予温暖的能力吗?
——她又在哄骗他了吧。
江时想。
“声声!”
喻声把放在江时手上的目光移到舒云繁身上。
舒云繁玩够了,从马上下来,和小女孩沟通过后换了舒云霁上去,她自己则跑到喻声这里来。
江时赶紧往后躲,避免被舒云繁直接穿过。
察觉到他的动作,并猜到他的意图,喻声偷笑。
舒云繁站定,喘气,眼睛亮晶晶看向喻声:“怎么不上去试试?和我想象中的感觉好不一样,还挺好玩的。”
喻声帮她把肩膀的雪拍落,笑着说:“我就不试了,从酒店走到这里已经有点累了,先休息一下。”
“反正我们来这里就是放松的,骑不骑都行。”舒云繁兴致勃勃,“但有一个你一定得试试。”
“刚刚那个小姑娘跟我说,晚上这里有篝火晚会,游客也可以来,有热酒和热奶茶喝,大家跳跳舞唱唱歌,临山晚上很冷,刚好可以暖和一下,我们今晚也来看看吧?”
“人不多吧?”
“应该不多,你看我们刚刚走这一路,都没见到几个人。”
“那可以,我们晚上过来看看。”
人不多绝对是谣言——
喻声捧着杯热奶茶埋头蹲在角落里,像蘑菇,还必须是无花纹的、暗色的那种。
她努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惜功力不够,没法把自己和雪地的颜色变成一样的,最终还是被连根拔起,变成烧烤架上的一朵,被迫加入绕火堆跳舞的行列中。
社恐在这里是要被禁止的。
每个原住民,包括游客,都很热情,大家来自五湖四海,有着不同的口音,有着截然不同的人生经历,好不容易有了交集,一逮住人就开始推杯换盏、热火朝天地交谈。
舒云繁和舒云霁不知道移动到哪堆人里去了,喻声都快被篝火烤熟了也找不到他们,自己想躲都躲不掉,被个胡子拉碴的大叔抓住,听他背着老掉牙的诗。
大叔喝得醉醺醺的,说他是来旅居的,就住在早上看到的那些民宿小屋里:“我来这儿都一两年了,小姑娘,你是第一个喜欢听我念诗的。”
“我那些诗啊——”大叔皱眉回想,“确实太没新意了,是吧?可是我爱人就爱听这些,她去世后,我脑子里什么都没有,只剩这些了。”
喻声怔住。
她手中装奶茶的纸杯几乎变形,大叔话语中那种溢出来的悲伤把她完全掩盖,一开始把他念的诗定义为“老掉牙”时的愧疚感也随之席卷而来。
她轻声开口,问:“所以您才来临山的吗?”
临山总让人有种真切在活着的感觉,不管是这里的景,还是这里的人,都很轻盈、生动、鲜活,来这里疗伤是个不错的选择。
但理由却远比她想象中地更加悲伤。
“我爱人总想来,提了好多次,说她待在小县城一辈子了,还没看过大草原。我还一直劝她,我说好好治病,有机会的。”
大叔把手中的热酒一饮而尽,长叹了一口气,整个人颓在椅子上,像要比早上堆的雪人更快融化。
他好像在哭,肩膀拼命颤抖着,却没有眼泪,“但我赌错了,临山的草原这么美,她却再也没法陪我看了。”
“小姑娘。”
喻声的手合在嘴边,呵出口白气,她慢慢地远离篝火,在真的变成烧烤被吃掉前退出人群,往外一步一缓地走着,耳边回荡的还是大叔彻底睡过去前,跟她说的最后一句话。
“千万别留遗憾,趁没失去之前,有什么想做的就去做。”
很奇怪。
这种情况下,脑海中第一个浮现的人居然是——
江时怎么坐在这里?
喻声停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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