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White（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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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清楚是不是何续舟那番话起了作用，陆茵真的没再闻到过那股恶心的味道。
她有上网查过，人在精神极度紧绷的情况下可能出现一些幻觉幻听等现象，其中便包括嗅觉失常，这也并不难解释，为什么当Lynn之前让她帮忙尝汤汁时没有尝出特别的味道。
当陆巧圆再次用长长的指甲挑起她的下巴时，问她是不是水土不服，感觉消瘦不少。
陆茵瞥见镜子里的女孩，尖下巴，薄嘴唇，很大的眼睛，眼睛里是因失眠出现的红血丝。
外婆曾说她长得虽然像陆巧圆，但是更加寡淡，显得十分薄情。
好在华启的入学考试就在不久之后，陆茵借用这个原因，跟陆巧圆说在熬夜复习，因为不清楚自己的具体水平，所以不敢有任何懈怠。
没有提最近发生的事情，避免让陆巧圆起疑。
陆巧圆懒洋洋地躺在藤竹吊椅上，怀里抱着一个毛绒枕头，斜靠一边，夸她实在乖巧。
“这一点你就不太像妈妈，我以前不爱读书的，也明知道自己读不出什么东西，所以早早找到自己的路，”她笑眯眯地说，“没想到你这样用功，妈妈很开心。”
陆茵看着她红色的指甲，血珠般鲜艳。
她脸上洋溢着再为人母的慈爱，因此看向陆茵的目光就多了些柔和，像是一匹柔软的绸缎，陆茵要在这匹绸缎里化成一滩水渍。
于是陆茵没忍住轻轻握住她的手，握一下又立即松开，从她身上闻到淡淡的味道，不同于她之前闻到过的气味，很像男士香水味，很浅的木质味道。
陆茵问她：“何叔叔他，他对你好吗？”
陆茵说这话时像一只漏气的气球。
陆巧圆没有立刻回答，只是用陆茵松开的那只手挠挠下巴，“茵茵，”她难得喊陆茵的小名，表情似认真又似玩笑，“人呐，都是多面性的，只要他面对我时的模样是我喜欢的，其他就什么也不重要。”
陆茵没有听懂，她反过来挠了挠女儿的下巴，“我没想你会懂，你以后对爱情也会有自己的想法，不必跟我一样。”
而陆茵很聪慧地从这些话中解读出潜台词，所以便没有继续追问，也放弃问她什么时候会离开这里。
七月份的天气仍然阴晴不定，光线从藤竹吊椅的镂空洒落在陆巧圆脸上，于是陆茵看见她脸上时明时暗的光，像是在看一部纪实电影。
她手腕上空荡荡挂着一只玉镯，水墨色的镯子碰撞藤竹发出闷闷声响，她让陆茵回神，突然问最近和何续舟相处得怎么样。
提起何续舟，陆茵的脸色变得突然，不太愿意地回道：“挺好的。”
陆巧圆只是笑，帮忙顺顺她的刘海，“那便好。”
她想到陆巧圆对何续舟欢笑的模样，那份发自内心的喜欢，很想问问她单是喜欢何续舟这个人，还是因为何哲铭所以爱屋及乌。
只是她话到嘴边又咽下去，陆巧圆抚摸肚子，小声跟肚子里孩子说话的样子同样欢喜。
你到底希望我跟他能真正友好相处，还是希望我只跟他保持表面和平？
陆茵其实想这样问她。
但是结果似乎也没那么重要，不管是哪一种结果，她都和何续舟不发生争执，维持好关系，如果何续舟不配合，便需要她主动维护，甚至主动妥协。
她又是很快地解读出陆巧圆话中的含义。
陆巧圆还要说些什么，刚要张嘴便看见陆茵如同一只应激的猫，起身的时候差点打翻桌子上的几枝百合花。
不等她问清楚情况，陆茵便匆匆丢下一句上楼复习便离开。转眼间她便看见站在远处往这边看的何哲铭。
太阳被厚重的云层遮住，明亮的光线消失，因此她整张脸也同样隐在昏暗的环境中，若有所思。
陆茵不清楚面对何哲铭要露出什么样的反应，保持镇定问好，再快速上楼。
她总是会忍不住想起何续舟腹部的电击伤疤，几乎铺满整块肚皮的疤痕，她看过一眼就很难忘记。
在她大腿内侧同样有一片伤疤，她八岁帮外婆端饭时不小心打翻一只滚烫的碗，里面的汤汁尽数浇到她的大腿上，那是一种快要疼死过去的感觉，她不知道要怎么办，只好嚎啕大哭缓解疼痛，而下一秒脸上就被扇了一巴掌，原来晕过去的时候真的可以看见星星。
外婆让她忍着，问她是不是故意让别人听见，好让他们觉得她受到了苛刻。在她还不怎么懂事的年纪，她忽然有些理解陆巧圆为什么不愿意回来。
所以她要从妈妈身上学到些什么，她以后也一定会离开外婆，离开这群很笨只会横冲直撞的绵羊，最终离开这片草原。
她紧紧抓住陆巧圆，来到这边以后才发现，其实外面也危机四伏。
譬如她逐渐了解的陆巧圆，譬如表里不一的何哲铭，再譬如只会拿自己寻开心的何续舟。
她忘不掉何续舟腹部的伤疤，奇怪的是，她心里升起来莫名其妙的侥幸，如同当初得知陆巧圆打掉肚子里的孩子后一样。
何续舟你也同样可怜。
如果说何续舟将她带去实验室是为了满足他特殊的癖好，他骨子里的劣根性催促他拉着自己一并跌入黑色漩涡。
那么她也一样，如果她注定要踏入这片泥潭，她同样想要拉上别人一起，就算是黄泉路上也好作伴。
都是被丢弃的玩具，谁又比谁高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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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Lynn说何续舟最近在准备一项蛮重要的比赛，赛事在明年三月份举行，如果他能在竞赛中拿到很好的名次，很可能就会被提前被保送这边最好的大学。
Lynn很欣慰地看向陆茵，说她读书很用功，也一定没有问题。
这是她第一次从Lynn口中听到何续舟学习方面的事情，原以为他是个不学无术的混球。
Lynn却表情夸张地说，“他爸爸对他学习很严格的，不允许他有任何差池。”
陆茵想起实验里的惩罚用具，翻过一页书，看着上面流畅的字体，问她：“何叔叔不是脾气很好吗？”
Lynn轻轻扫过柜子顶层的浮尘，说了一句英文。
陆茵听出来，意思是再温和的父亲也总有办法管教儿子。
书本上的汉字结构太过稠密，陆茵合上书本，盯着粉红封面上的书名，眼前闪过那封情书，笑笑没说话。
等Lynn走后，陆茵悄悄从书包里拿出一款小型的移动监控，扫视整个房间，最后将摄像头藏在正对房门的花瓶里。
可能因为陆巧圆最近怀孕，何哲铭工作异常繁忙，每天回家后也是直奔卧室，何续舟这些天也没有出现，因此她暂时获得几天安宁，安心准备入学考试。
但她实在没有想到，会在入学考试当天遇到何续舟。
考试当天清晨，何哲铭一脸歉意地表示他今天有几台手术要做，实在抽不出时间陪她过去考试，但让她不要担心，他已经跟学校里的教导主任打过招呼，司机将她送到学校后会有人领她过去。
陆茵悄悄舒气，仍然乖巧点头，跟他说没关系。
何哲铭静静看她，眼神逐渐柔亮，最后伸手过来，陆茵下意识躲开，他表情微变，而后自然地将手掌收回去，温和嘱咐司机结束后早些带她回来，并笑着对她说，全家等她好消息。
学校走廊笼罩青翠植被的影子，在两列墙壁上挂有写有双语的校友海报以及历来的荣誉，广播中响起用不同语言播报的校园新闻。
就在陆茵被面容严肃的教导主任带至办公室时，转眼间便看见正跟人说笑的何续舟。
他抬眼间看见人过来，拍拍同学的肩膀之后拽上双肩包，一路小跑着过来，脸上洋溢着青春的男孩子气息，他礼貌跟老师说早安，又对用奇怪警惕眼神看自己的陆茵亲切地喊了声“姐姐。”
何续舟对老师说：“这是我姐姐，爸爸拜托我结束时带她回家。”
顾亦欣严谨的脸色稍微松动，尽管没有表现出任何的情绪，但陆茵还是捕捉到她脸上的意外之色。
当然，陆茵对何续舟对待自己的态度也同样感到意外。
陆茵这些天简单了解过这边的规章制度以及名人轶事，何哲铭和陆巧圆结婚的事情在他们这个圈子里炸起很高的水花。
他们都很想知道陆巧圆到底有什么魔力，一个名不经传的十八线模特，居然能让孤寡多年的何哲铭求婚，而在她被何哲铭带去各种聚会以后，他们的言语风向又发生了改变，陆巧圆这种貌美掩不住风流的女人，没有男人能从她裙底下逃脱。
陆巧圆的女儿也自然在舆论中央。
而何续舟的反应则表明，何家人全然接纳陆茵的存在。
顾亦欣转向陆茵：“我见过你妈妈，她很漂亮。”
她微微一笑，看向陆茵整齐的黑发。
陆茵眉眼十分像陆巧圆，都是很俏丽的眼睛，不同的是陆茵挺直鼻梁下的嘴唇形状略显倔强，不柔软，带有一点锋利，因此整个人又没那么秀气。
顾亦欣看着她，补充道：“你跟你妈妈各有各的漂亮。”
陆茵低下头，回她一句感谢。
她一身职业装，推推鼻梁上的透明眼镜，稍稍伸手示意：“这边。”
陆茵转身之际看见何续舟冲她挥动手掌，跟她说：“姐姐加油。”
陆茵很轻地皱了下眉，脸上的警惕尚未消失，用口型问他到底在打什么主意。
这副亲昵的表象让她有些心理不适，而且这位顾老师俨然习惯他这副见人谈笑的模样。
何续舟在别人看不见的时候挑起一边的眉毛，眼中的笑却缓缓消散，直勾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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