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郎君这头发真秀丽,一看就是精盛血旺好生养的。”
“他二叔,说什么荤话呢,小郎还没出阁。”
“喔喔,忘了忘了,看我这嘴,哈哈哈。”
顾鹤卿坐在铜镜前,昏黄的铜镜里映出他心事重重的模样。
身后,两个阿叔正给他擦着湿发,两人一高一矮,边擦边闲聊。
“小郎君啊,递下篦子。”矮个阿叔腾不开手,让他帮忙。
篦子搁在梳妆台上,就在顾鹤卿侧前方,他伸长了手,将它取下来。
行动间,衣袖自然的向后缩去,露出一截皓月凝霜般的手腕,内侧一颗精致的朱砂红点,醒目万分。
矮个阿叔不动声色的瞥了眼,与高个阿叔对了一个意味不明的眼神。
两人的这些小动作映在铜镜里,被顾鹤卿尽收眼底。他埋着头,抿了抿唇。
还好方才洗漱过后,他自己用湿胭脂偷偷点了一个守贞砂,否则就露馅了。不敢想若是被人发现他还未出阁就失了清白,别人会用什么眼神来看他。以后还得处处小心才是。
“我听说大户人家订亲早,小郎君,家里有没有给你订过亲事?”高个阿叔亲昵的问道。
顾鹤卿摇摇头。
矮个阿叔喜笑颜开:“哎呦,那巧了,咱们庄子上未婚的女子可多。你觉得咱庄头怎样?”
那个脸上有疤的姚庄头?她的年龄都能够得上做他娘了!
打了个冷噤,顾鹤卿坚决摇头。
“郎君不知道,小女子玩心重,不顾家,像我们庄头这样年纪的才会疼人。只要你嫁过来,讨得她喜欢,明年就能抱孩子,多好。”高个阿叔循循善诱。
他俩一左一右,一唱一和,顾鹤卿觉得不安极了,赶忙打断:“我,我有个叔叔十年前嫁到这里,不知他住在何处,我想去拜访。他姓任……”
闻言,身后两人错愕的对视一眼。
良久,矮个阿叔犹豫道:“庄子上没有姓任的外人,是不是记错了。”
“宝箱山附近的田庄少说也有七八个,你那叔叔是不是嫁到的其他庄子。离这儿五十里,还有一个田庄,也叫姚家庄呢。”高个阿叔接过话来。
希望落空,顾鹤卿一时怅然,却又觉得哪里不太对。
他小心翼翼的问道:“我观姚庄头稳重老练,不知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做庄头的?”
“一直是庄头,庄上人都服她管,十几年了。”矮个阿叔说道。
不对,时间对不上,如果姚乐山十几年前就开始做庄头,那小时候抱过他的那个老庄头是怎么回事?
难道真是他记错了?
头发擦干后,矮个阿叔给他把头发束起,用的是白玉冠、竹节簪。
高个阿叔衣服给他拿了套新的衣服,那是一套竹青色云纹绸衫,布料质地上乘。莹白的丝绦在腰间一扎,更衬得他身段出挑。
倘若是在平时,他早就对着铜镜开始臭美了,如今却没了这个心情。
“小郎,时候不早了,庄头还在等你用饭,咱们出去吧。”两个阿叔催促道。
外面已是日暮时分,院子里点起了灯烛。
大堂里,姚乐山正坐在圆桌前,桌上摆满了酒菜。顾鹤卿粗粗一扫,八菜两汤,有鸡有鹅,还有鲜鱼鲜虾。
这姚家庄做的是什么营生,如此富庶,这一副席面,普通人家很难说拿就拿出来。
见他过来,姚乐山招呼他坐:“我们山野人家不讲虚礼,坐下就动筷。”
顾鹤卿是真的饿极了,这两天在山上有一顿没一顿,就没吃饱过。他吃相斯文,但是吃得快,饭量也比平时大了一些。
饭桌上,姚乐山有一搭没一搭的和他聊天,追问一些和江州顾家有关的事情。顾鹤卿也礼尚往来,和她聊了聊姚家,还尤其提到了大堂檐柱上那句河东姚家的家训。
在大雍,聊到家承,每个女人都会滔滔不绝,但姚乐山却表现得兴趣缺缺,不愿多言。
“那个山贼是怎么回事?”姚乐山话锋一转。
“她是个逃奴,在逃跑途中混入我的车队,把我掳了。”顾鹤卿老老实实回答。
“你说如何处置她。”
“或许应当送官法办……”顾鹤卿垂下了头,含含糊糊道。
还“如何处置”,现在说这些为时太早,李四这个坏女人,奸猾又狡诈,身手还好,你们先把她抓到再说吧。
他不以为意,并给自己又夹了一筷子菜。
下一刻,姚乐山拍了拍手,“带过来。”
几个部曲齐步走到阶下,前排两人散开后,露出中间被五花大绑的女人。
顾鹤卿的菜“啪”地掉到了碗里。
——李四!
宝箱山这么大,她武功这么好,怎么才一会儿就被捉住了?这才半天功夫都不到!
“乱棍打死。”姚乐山吩咐道。
“不要!”
顾鹤卿吓得跳了起来,赶紧挡到女人面前,“庄头三思,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滥用私刑官府追究起来会惹上麻烦的!”
姚乐山道:“死个人而已,这儿天高皇帝远,不必惧怕官府。小郎让开,小心血溅你一身。”她向部曲甩了个眼神,“动手。”
“不行!”顾鹤卿急得眼泪都出来了,拼命护着身后的李四,“别动手,她罪不至死,她在山上还救过我!”
他是想抓她,但他没想过把她杀了。这该死的逃奴,又坏又狠,但终究是他第一个女人。
“那你说怎么办。”姚乐山问道。
“送官法……”
“官府那么远,谁送?”
“那,那把她关起来,只要别杀她。”顾鹤卿双目通红,慌张的哀求道。
不知道是他的眼泪奏效了,还是姚庄头突然善心大发,她终于松口,没再强行要把李四打死。
“关到柴房。”她下令道。
顾鹤卿松了口气,忙不迭转过头去看李四。
她的双手双脚都被反缚,眼上蒙了遮眼布,口中也勒了布条,看起来可怜极了,再也没了在山上时那嚣张跋扈的样子。
许是抓她时有过一些打斗,她的发丝散乱了些,左肩上也洇出斑斑血痕,好在她那张好看的脸没有受到丝毫损伤,俊得一如往常。
刚才发生的一切,她都听到了耳朵里,应当明白自己的处境才是,可顾鹤卿定睛一看,发现她的脸上竟然带着笑。
都什么时候了,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这都笑得出来!
方才不该求情,就该让她去死……
顾鹤卿不忿的磨了磨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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