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宁侯和庄氏战战兢兢地登门了。
既是气的也是怕的。
暖阁。
“晚辈给荣老夫人请安。”永宁侯和庄氏规规矩矩的行礼。
荣老夫人执定青瓷盏徐拂雪沫浅啜半口垂目缓言:“茶会雅事何必拘形束礼?”
盏底轻叩檀案话音略顿唇角微抬又添一句:“今稍顷另有贵客临门且待片时。”
话说的平易近人然通身却是不怒自威。
首当其冲的永宁侯和庄氏更觉威仪惊人愈发不敢放松警惕。
直到荣老夫人抬抬手抛出句“坐吧。”永宁侯和庄氏才抬起头。
“咚、咚、咚。”
沉闷的声音犹如鼓点般响起。
永宁侯小心翼翼循声望去但见一袭孔雀绿长袍的荣妄屈指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紫檀木桌沿:“裴侯爷心底没有尊卑了吗?”
“还是说本国公在裴侯爷眼里如同无物裴侯爷欺本国公年少!”
艳丽又冷冽嘴角还噙着讥嘲。
永宁侯的心颤了又颤。
这活祖宗怎么跟吞了炮竹似的。
荣妄根本不给永宁侯应对的时间继续道:“本国公是陛下亲封的**罔替的荣国公裴侯爷这般目中无人是要不敬圣意还是要当陛下的主子。”
“你们要谋反不成?”
荣妄是真的恨极了永宁侯。
但裴惊鹤功劳的遗泽却洒在了永宁侯身上。
世人一提永宁侯的原配长子于他有救命之恩。
子死父沾光。
永宁侯一咬牙不顾颜面直接“扑通”一声跪行大礼:“荣国公明鉴下官忠心耿耿日月可昭绝不敢有一丝一毫的不敬、不忠亦不敢轻忽您。”
庄氏有一瞬间的傻眼。
活了半辈子的侯爷就这么干脆又窝囊的跪了?
说好的男儿膝下有黄金呢侯爷的膝盖骨怎么比她还软。
回神后有样学样亦跪伏在地。
荣老夫人修剪圆润干净的指甲划过青瓷盏上的花纹眼神晦暗不明的掠过墙角的长颈大花瓶。
真想如年轻时简单粗暴的抄起花瓶砸向装模作样的永宁侯。
罢了青瓷盏和长颈花瓶都太贵了些
荣老夫人轻咳一声拉回众人的视线直白道:“裴侯此举是想让明熙也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吗?”
“倘若裴侯对明熙不满
直言便是。”
“老身虽年迈倒也还有余力教导子孙后辈。”
“退一万步讲裴侯实在想表忠心的话老身不介意随你一同入宫面圣。”
永宁侯跪也不是不跪也不是。
“本官的**奏疏方呈至陛下御案永宁侯怎地已先折节于此跪起了荣国公。”沉浑之音自暖阁外乍起。
接腔的是一道清越飒爽的女声:“许是想让荣国公替他开脱吧。”
随之响起的是拐杖杵地的声音。
荣老夫人颔首:“蒋御史向少卿。”
永宁侯愕然。
不是谁家茶会请御史大夫和大理寺少卿啊!
满朝文武皆知此二人以较真儿著称盯上了谁就像是饿了三天的野狗盯上了一根大骨头非得撕下一丝肉不可。
御史大夫蒋行州和大理寺少卿向栖云对着荣老夫人回礼。
向栖云正值盛年
“你母亲近来可还安好?”荣老夫人笑着问道。
向栖云熟稔的坐在荣老夫人身旁轻叹一声:“家母的身体还是老样子就是记忆越来越糊涂了分不清今夕何夕。”
“除了昏睡外一醒来便捧着年轻时译过的外邦书籍喃喃着让人听不清的话。还时不时的说着要与已故的清玉殿下一较高低。”
“方才我出门时母亲倒是清醒了片刻知我要来赴您的茶会特地嘱咐我多蹭一碟子糕点带回去让她尝尝。”
荣老夫人笑容里多了些怅惘拍了拍向栖云的手背:“她不是想念国公府的糕点了她是在难得清醒的时候想念故人了。”
“来人看茶。”荣老夫人不欲多言话锋一转。
婢女们鱼贯而入热茶、糕点、瓜果陆陆续续摆在两侧的紫檀木案桌上。
永宁侯和庄氏挤眉弄眼面面相觑。
这就不管他们夫妻了?
难不成就这么继续跪着?
再说了蒋行州和向栖云也没有给荣妄问安啊。
永宁侯愤愤不平的想着。
就在永宁侯斟酌着发出些动静提醒提醒荣老夫人之际荣老夫人恍然:“到底是年岁催人衰朽健忘不过闲谈两句体己话便忘了裴侯爷和裴夫人还在跪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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