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不想说骨肉至亲更值得珍视。
而是不能。
他深知这两者在父亲心里根本不可能相提并论。
父亲的话只是问句但从不是问题。
永宁侯的神色更诡谲奇怪眼底翻涌着晦暗不明的情绪:“那你狠心对谨澄下手为的是侯府的兴衰荣辱吗?”
“还是说你想做世子?”
裴临慕心头骤然一紧仿佛千斤巨石悬于胸腔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他双唇微颤下意识嗫嚅着想要狡辩。
却见永宁侯眸光冷冽沉声喝道:“说实话。”
“本侯还愿意问你便是给你最后的机会。”
“你若是不想要这最后的机会那你大可撒谎。”
“但你也别怪本侯不留情面。”
裴临慕将所有的狡辩之词生生咽下硬着头皮道:“父亲儿子没想过二哥会死也从未想过要了二哥的命的。”
“是临允……”
“都是临允!是他!儿子万万没想到他竟会在酒中掺入过量的大黄、巴豆以致…以致加剧了毒性。”
“父亲明鉴。”
永宁侯只觉荒唐的可怕。
一句没想到就将过错推卸得干干净净。
于心高气傲的谨澄而言落得个疯癫痴傻的下场比直接要了他的命好不了多少。
偏生临慕还振振有词。
真就应了桑枝那句话老鼠不会认为自己吃的东西是偷来的苍蝇不会觉得自己脏。
敛起心绪道:“莫要辩解。”
“回答!”
裴临慕呼吸一滞喉头微动终是鼓起勇气抬首直视永宁侯:“父亲儿子斗胆愿请世子之位。”
“此举非为一己之私实为侯府百年基业计。”
“二哥他做出的……”
“做出的可是**这等悖逆人伦之事啊!”
“当其行此禽兽之举时他可曾想过会令侯府百年清誉毁于一旦?”
“今日家宴二哥言语之间分明对春草余情未了念念不忘。若任其发展
“孩儿不想冒险。”
“父亲孩儿所言句句属实!”
永宁侯几乎要被裴临慕的无耻言行气笑了。
好一个冠冕堂皇的说辞。
心中不由得冷笑搞得好像裴临慕自己是什么清白无瑕的正人君子似的。
“好算
你说的有几分道理。”
“第二问。”
裴临慕不敢懈怠,当即躬身垂首,恭谨应道:“父亲大人请讲,孩儿定当知无不言。”
永宁侯直截了当:“今夜之事,可有桑枝挑唆?”
裴临慕一怔。
“并无。”
“孩儿休沐归家后,与桑枝相见不过寥寥数面,且每每皆有临允在场相伴。”
在这件小事上,委实没有必要撒谎。
尤其,还是个一戳就破的谎言。
倘若父亲去向临允、桑枝求证,那才是真的得不偿失。
永宁侯悄然松了口气。
幸亏……
幸亏裴桑枝还没有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不过,这也恰恰说明,桑枝所说之事,并非在刻意抹黑临慕。
“罢了。”永宁侯叹息一声:“谨澄行差踏错,一步错,步步错。如今落得个这般结局,说到底,也是他种因得果,怨不得旁人。”
“做错了事,总要付出代价。”
侯爷的声音平静得如同一潭井水。
平静到裴临慕凝神细听,却依旧辨不出其中究竟藏着几分痛惜,几分决绝,亦或只是漠然的陈述。
更让他分辨不出真假。
永宁侯缓缓抚须,目光沉沉地注视着眼前之人:“长幼有序,嫡庶有别。如今谨澄既已褫夺世子之位,你想承袭爵位,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
“下不为例!”
又轻叹一声,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为父膝下如今只剩你与临允二子,总要有所抉择。”
“你自幼聪慧过人,素有才名,在书院屡得师长嘉许,若再得世子之位加持.…将来前程,自是不可限量。”
“至于临允.…”
“自你祖母寿宴那日起,他的名声便已尽毁。如今上京城中,但凡是体面人家,谁不是对他避之唯恐不及?”
“这其中的取舍,为父心中,自有定见。”
“临慕,今夜还有场硬仗要打!”
说到此,永宁侯顿了顿,从袍袖中掏出一个药瓶,递了过去:“你也饮了添了大黄、巴豆的酒,泄的都有些虚脱了,面色更是难看的紧。”
“这是为父向府医要来的药丸,止泄,养肠胃。”
“你用温水送服下去,好随为父一起再去明灵院瞧瞧。”
“为父总要保下侯府未来的世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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