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一行人离开永宁侯府时天已大亮。
长街短巷渐次苏醒叫卖声、车马声、人语声交织成市井喧哗。
永宁侯府那桩骇人听闻的弟弑兄又自戕谢罪的命案已随着晨起的炊烟如野火般在京城各处蔓延开来。
不过一个时辰光景这便已传遍上京城。
上达天听惊动圣颜中震朱门显贵下至市井小民无人不在议论这出人伦惨剧。
众人面上或惊或叹心底却都不免暗道:这锦衣玉食的富贵日子怕不是过腻味了。
荣国公府。
颐年堂。
荣妄正陪着荣老夫人用早膳戚嬷嬷在一旁绘声绘色地讲述着街头巷尾流传的闲言碎语。
荣老夫人接过茶盏轻抿一口慢条斯理地漱了漱口方缓声道:“永宁侯府这风水倒是稀奇莫不是祖上择址时走了眼亦或是祖坟选址时冲撞了什么?怎的世代都会出这等禽兽不如的孽障。”
她略一停顿随即抬眸望向荣妄眼中漾起慈爱的笑意:“妄哥儿这么热闹又罕见的场面你昨儿夜里就没去凑个趣儿?”
荣妄睁着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眼尾微微上挑显出几分无辜又委屈的神色。
“老夫人昨夜我连院门都未踏出半步整宿都在研读蒋御史昔年的**奏章草本还特意摘录了不少精妙词句想着日后借鉴一二呢。”
说着说着还不忘指指自己眼下泛着的青黑。
“您瞧我这黑眼圈儿都出来了。”
荣老夫人脸上笑意愈深眉梢眼角却染上几分无奈打趣道:“以你这般伶牙俐齿还需要如此刻苦钻研蒋行州的草本?”
荣妄一本正经:“谦虚。”
“谦虚。”
“俗话说得好三人行必有我师焉。”
“更有一言学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荣老夫人白了荣妄一眼而后朝着戚嬷嬷挥挥手。
戚嬷嬷会意立即躬身应是带着一众仆婢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房间。
荣老夫人含笑道:“妄哥儿你说巧不巧。昨儿个深更半夜大理寺偏生在那会儿缉拿逃犯;那逃犯又偏生慌不择路闯进了永宁侯府;更巧的是永宁侯府偏在此时出了命案”
“最巧的是
荣妄嬉皮笑脸:“老夫人无巧不成书。”
荣老夫人道:“你有所不知栖云近来着实辛苦。她母亲这几日身子骨儿不大好她一下值就往她母亲院
里赶,端茶递药、伺候汤水,片刻不歇。”
“你说,究竟是什么大案要案的逃犯,竟能让栖云舍得撇下她母亲。”
“老身真真是好奇的紧。”
荣妄哑口无言。
荣老夫人状似瞧不见荣妄闪烁的眼神,继续道:“可是你亲自去请的栖云?”
荣妄招架不住,老老实实道:“还真是什么都瞒不过您老人家。”
荣老夫人叹息:“果然如此。”
“妄哥儿,其中的细节,老身不多过问。”
“老身只问一件事,裴二郎和裴三郎到底死在何人手中。”
荣妄神色一凛,正色道:“裴谨澄之死,确如大理寺所断,乃裴临慕、裴临允兄弟所为。”
“裴临慕觊觎侯府世子之位已久,借与裴谨澄宴饮之机,暗中投下令人疯癫痴傻的慢毒。”
“而裴临允则因私怨难平,心有不忿,玩闹似的,在酒中掺入大黄、巴豆等泻药,
“二人虽未共谋,却阴差阳错,终致裴谨澄命丧黄泉。”
“然而,裴临慕之死却并非如大理寺呢永宁侯府对外宣称的那般,在侯夫人一番劝诫后,他因羞愧悔恨而甘愿以死谢罪,以保全侯府颜面。”
“这背后,另有隐情。”
“裴临慕是永宁侯亲手毒杀。”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荣老夫人,都不免有些错愕。
当年那些往事如走马灯般在脑海中闪现。
卑鄙无耻如汝阳伯,狠辣阴险如贞隆帝,都没有真的狠心到亲手毒杀儿女那一步。
毕竟,血脉相连,骨肉至亲。
但,永宁侯让她开了眼界。
“永宁侯府如今闹到如今这种一发不可收拾的田地,只怕是从根子上就坏了。”
“永宁侯与庄氏这般为人,能教养出什么好儿女来。”
庄氏明知亲子死于永宁侯之手,却还是能在须臾之间权衡利弊,做出决断,替永宁侯解围。
这已经不是清醒理智了……
荣妄忙不迭地补救道:“老夫人,桑枝可不是永宁侯夫妇教养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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