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漾的眼尾如狐狸一般微微扬起,他眯着眼笑时,那枚小痣便自带七分撩人三分漫不经心,此时在天罡看来颇为嘲讽。
“你这虚情假意的神仙,”天罡脸色阴沉“主君早晚会看清你的真面目。”
“哦?”苏漾微一挑眉,像听见了什么有趣的事“那请问天罡将军,你的真面目,又是什么?”
“让我猜一猜——”他沉吟着道“你故意纵火拖住裴凛,趁机偷走尸体魂魄,是怕裴凛用读魂大法读取天鸾生前的记忆,看见你是如何将她杀死的……对不对?”
听到这,天罡的脸色彻底变了。
苏漾眼里笑意更深,“看来我猜对了。”
“既是如此,我就更好奇了。以天罡将军的功劳威望,便是杀了人,想必魔君也不会过于责罚你,究竟是什么原因,让你如此惧怕被他查出来?”
天罡闭口不言,只一双眼怨愤地死死瞪着苏漾。
“你不想说?那好,我就亲自看看。”
天罡:“你!……”
他正要破口大骂,却见苏漾已竖起两指,指尖萦绕而出一缕白光,缓缓飘落在冰床上,没入天鸾尸体的眉心。
读魂大法能够摄入并读取魂魄的记忆,因此极耗心神和法力,便是苏漾也不会轻易动用这种法术。不过天罡这一番欲盖弥彰,让他愈发确定天鸾身上有自己想知道的东西,既然如此,看一看也无妨。
朦胧白光中,天鸾惨白的眼皮缓缓掀开,莹白的光流将她和苏漾的眉心相连。
苏漾的神识进入天鸾脑海,掠过走马灯般纷杂的生平往事,从刺目白光中穿过,进入灵魂最深处那段记忆的起点。
……
窒息。
濒临死亡的窒息。
苏漾的神识与天鸾魂魄共感,只觉脖颈被什么死死勒住,眼皮堪堪能睁开一条缝。
一张贪婪残暴的脸映入眼帘。
男人宽大的手掌紧紧掐住她的喉咙,后方传来女人凄厉的哭喊:“求你了——放过阿鸾!我求求你!”
“滚开!”男人满身酒气,不耐烦地掀开了她“谁让你肚子不争气,生了个女娃,把她养大有什么用?还不是便宜别人……”
阿鸾被掐得近乎失去意识,后面的话已然听不清。
忽然,听觉里传来“砰”的一声巨响,那双钳制住她的大手猛然松开。
阿鸾跌坐在地,视野一片摇晃,耳边“嗡嗡”地响成一片。男人的怒骂、女人的痛哭,与撕扯搏斗在一起的声音。
渐渐地,那些动静越来越小,不知过去多久,一切都静了下来。
阿鸾恢复意识,踉跄地扶着墙起身。
在她视野中,出现了一片血泊,一个高大的男人和一个柔弱的女人躺在其中。
柔弱的女人手里拿着一把尖刀,狠狠刺入了男人腰腹。
她跌跌撞撞跑过去,两只纤细瘦小的手掌紧紧握住女人苍白的手,声音哽咽:“娘……”
苏漾的神识微微震动。
眼前这一幕,让他想起了曾经的自己。
视野中,女人的瞳孔已经涣散,声音支离破碎,断断续续地说着:“阿鸾……你要好好活着……离开……离开这里……”
那只手干瘦如柴,苍白地,轻飘飘地垂落下去。
再也没有抬起来。
阿鸾跌坐在血泊中,双手捂住脸庞,泪水不断从指缝间滑落。
鲜血从她的裙边漫过,漫向腐朽破败的屋门,漫向狭窄的窗口,窗外漆黑夜空中,低悬着一枚血色的月亮。
这里是魔界。
她从小便知道,在魔界诞生的生命不被祝福,甚至可以说是一种诅咒。
这里到处都是杀戮,弱肉强食,弱者向更弱者挥刀,只为向强者求得活下去的资格。
而像她这样的女孩,在这里生来便被视为玩物。
可是凭什么?
凭什么……
哭声和血腥气引来了附近的人,破败的门被踹开,形形色色的人鱼贯而入。
他们围在男人和女人的尸体边,议论着,笑骂着,没有人同情,只有幸灾乐祸和落井下石,男人们围在了哭泣的女孩身边,“小女娃,你爹娘死了,跟叔叔回家,赏你一口饭吃!”
阿鸾停下了哭泣,惊恐地看着周围一张张扭曲狰狞的笑脸。
她想逃,却没有力气,只好握紧了娘留下的那把刀。
可周围谁也不相信,以她孱弱的身躯能挥动这把尖刀。人们仍在嬉笑着,像围观一场悲惨的闹剧。
忽然,人群后方一阵骚动,紧接着,一个身材魁梧的男人走了进来。
阿鸾认得,那男人是魔界中的一位强者,人称天罡将军——传说天罡将军曾是凡界赫赫有名的大将,杀敌无数,为皇帝立下汗马功劳。后来狡兔死、走狗烹,战争结束后皇帝忌惮于他,便将其兵权收回,以通敌叛国之名处死。
天罡被处死当天,有将士前来劫法场,他虽保全了性命,却只能逃亡流落到魔界,躲避皇帝的追杀。
天罡带领着跟随他的将士,在魔界杀出了一方天地。
阿鸾想,若自己能得到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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