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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 圣尼科洛本笃修道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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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27】无形凝视

作者:

perpetuallove

分类:

现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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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曲悠扬的钢琴乐音。它朦朦胧胧地飘出窗外,像一阵稍纵即逝的春风。

是谁在弹钢琴呢?年幼的狱寺隼人踮着脚,费力地攀着窗棂,试图看清室内正在弹奏钢琴的人。可他才六岁,力气还很单薄,即使他用尽了全力想往上攀爬,却还是什么都没看到。于是,他失望地从窗台上跳下,蜷起腿坐在窗台投下的阴影之下。

“小少爷,老爷让您进去一趟。”是女仆焦急的声音。年老的女人提着裙摆小跑着赶来,气喘吁吁地站在了狱寺隼人的面前。他抬头看了那个年老的女人,却发现她满是褶皱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眼神也是无比空洞。

家族里的所有人都是这样,他们表面对自己恭敬无比,每逢碰面必会尊称他为“小少爷”,可狱寺隼人心里很清楚,他们所谓的尊敬只不过是为了掩藏某个不为人知的丑闻,而自己就是这个丑闻风暴的中心。

他站起身,怯怯地伸出手,想让女仆牵着他回到屋内,可女仆只是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便转过身去,徒留狱寺隼人尴尬地僵在原地。半晌,他才慢慢收回伸出的手,将它重新藏回西装短裤的口袋里。他应该知道的,家族里除了姐姐碧洋琪,没有人会亲昵地牵着他的手,耐心地倾听自己内心的孤独——就连自己的“妈妈”也是。

他咬紧下唇,沉默地跟着女仆来到钢琴房的门前。门后弹奏钢琴的人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脚步声,清脆的乐音戛然而止。

“请进。”

狱寺隼人从来没有听过那么温柔的声音。黑手党家族的女人们大多雷厉风行,讲话也是又快又急,粗犷不堪,可这个女人不一样,她的语速很缓,咬字清晰,语调偶尔还温柔地向上扬。

好像春日里盛开的铃兰。狱寺隼人想,没有什么是比鲜花更美好的了。

“小姐,老爷让我把小少爷带到您的面前。”女仆微微侧身,将身后的狱寺隼人轻轻推到女人的面前,“如果小姐没什么事的话,我先退下了。”

随着门轻轻落下,狱寺隼人也开始好奇地打量坐在钢琴凳上的女人,她浑身沐浴在明媚的阳光里,瘦弱的双手优雅地搭在黑白相间的钢琴键上,一头漂亮的、和他类似的银色长发盘绕在脑后,拱成一个高高的发髻。女人似乎察觉到了狱寺隼人探究的视线,转过头和他对视。

她的眼睛也是祖母绿色的。

“我们隼人都长那么大了啊。”她微笑地招着手,示意狱寺隼人过来,“你刚刚是不是趴在窗台上,想听我弹钢琴呀?”

被戳破心事的孩子往往藏不住惊讶又羞愤的表情,狱寺隼人的耳朵迅速变红,他低下头,磨磨蹭蹭地走到钢琴凳的旁边,过了很久才勉强吐出一个字,“是……”

女人惊喜地睁大眼睛,她伸出手,轻柔地将狱寺隼人抱到钢琴凳上,慢慢执住狱寺隼人的双手,“我们隼人喜不喜欢钢琴?我看隼人的手很适合弹钢琴呢。”

狱寺隼人点点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女人握住他的手,修长、白皙,上面却带着点点针头造成的青紫色淤青。

她生病了吗?他想。

“我……我知道你弹的曲子是什么,是不是莫扎特的《D大调回旋曲 K485》*?我看过这首曲子的曲谱,我也想学。”狱寺隼人捏紧女人的手,生怕她松开,“你能不能教教我?”

女人显然没想到年幼的狱寺隼人居然如此聪颖,她的笑容越来越大,“我正有此意呢。隼人不排斥我,真是太好了。那我以后的周末都来教你钢琴,好吗?”

说罢,女人牵起狱寺隼人稚嫩的手,搭在钢琴上,按下了其中一个白键。

四月的阳光还带着一些冬日残余的冷意,可狱寺隼人却觉得这是他人生最温暖的时刻。

至少在八岁前是这样的。

-

狱寺隼人从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猛然醒来。

剧烈的疼痛如同潮水一般涌到他尚未清醒的大脑,他下意识皱起眉头,试图起身查看自己的伤势,可他手上的桎梏却限制了他的行动。

一条结实的皮带将他的双手死死绑在床头柱上。

是谁那么胆大包天?狱寺隼人的意识彻底清醒,出离的愤怒和不解让他开始剧烈地挣扎,可束缚住他的皮带并没有因为他的挣扎而散开,反而越箍越紧。

迫于过重的伤势,狱寺隼人不得不先放弃与皮带的争斗,开始观察起自己所在房间的构造。

狭小、干净、空无一物。比起常人长久的居所,这里更像是某间临时的安全屋或避难所。狱寺隼人盯着纯白的天花板,开始缜密地分析自己所处的局势。

首先,我在昏迷之前遭受来自家族和家族敌人的联合追击,并在逃亡过程中身受重伤。随后,有个无名混蛋不知出自何种目的,把我从水里捞了出来,并将我绑在床头,进行了一定的紧急包扎。想到这里,狱寺隼人不禁蹙眉,他并不清楚那个人救自己的真正原因,自己明明只是一个被家族抛弃、毫无利用价值的败犬,可那个人却执意把他捡回来并及时救治……

他的思绪没有再继续下去,因为不远处一直紧闭的门打开了。

狱寺隼人凌厉的眼神扫过去,可出乎他的意料,来者并非什么凶神恶煞之人,而只是一个纤细高挑、看起来毫无威胁的男子,他逆着阳光站在门口,手中托着装满各式急救药品的银盘,静静地凝视着绑在床头的狱寺隼人。

“你醒了。”男人率先开口,语气平淡。他说的不是意大利语,而是日语。

“你是谁?”狱寺隼人眯起眼睛,仔细打量起这个男人的样貌。男人眉眼微垂,五官隐约带点混血的意味,他浑身都散发着纯良但疏离的气质,让人怎么都联想不到他是里世界的人。男人口中熟悉的语言让他忍不住开始回想一些早已死去的记忆,他脱口而出早已不用多年的日语,“日籍?还是日裔?”

男人并没有马上回应狱寺隼人的询问,他解开绑在狱寺隼人手上的皮带,开始熟练地为狱寺隼人拆下沾满鲜血的绷带,并替换上新的。直至做完这一切,他才勾起一个笑容,礼貌地回应道,“我不是任何一个国家的公民——或者你可以称呼我为无国籍人士。但我不是难民,请你不要弄错了,狱寺君。”

“里世界从来都不会直呼对方姓名,你了解我。你到底是谁?这里是哪里?把我困在这里的目的又是什么?”见自己手上的束缚被解除,狱寺隼人立刻直起身子,迅速抢过银盘里的手术刀,将它横在男人脖子上。刀刃慢慢陷入男人脖子的血肉上,划出一道明显的血痕。

“你有点太焦急了。”男人依旧气定神闲,他微笑着,仰着头看向发狠的狱寺隼人,蜜棕色的双眸没有任何害怕或紧张的情绪,“我知道你远比你所想象的要多得多。你是狱寺隼人,日意混血,是某个富商黑手党家族的私生子。八岁得知自己的身份,后彻底脱离自己的家族开始流浪。流浪期间,你试过单干,也尝试寻找能够接纳自己的家族,但没有一个家族愿意真正接纳你,最近的这一个尤甚,他们瞒着你进行一场交易,却又临时反悔,要你去抢回交易品,实则就是要你去送死,因为他们抱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而你是这个目的的靶心,他们不得不除之而后快。”

“你根本就不清楚这一切……”狱寺隼人握着刀柄的力度又重了一点,可他想要直接抹喉的动作却被男人掏出的一样东西制止住。

男人从西装外套的口袋里掏出了一枚子弹,子弹上镌刻着繁复的花纹。这对于狱寺隼人来说再熟悉不过,那是他们家族特制的子弹。

“我很清楚。收集信息对我来说不是难事。比如这颗子弹。”男人把它举起,放在阳光下,银色的光折射在狱寺隼人的眼前,像一把残酷的刀刃,“你还记得它吧?当天晚上,我费了不少力气才把它从你的肺里取出来。这是你们家族的子弹,我相信你是知道的。”

见狱寺隼人有些松动,男人突然以极快的速度伸手打掉狱寺隼人手中的手术刀,反手扼制住狱寺隼人的手,他抓住狱寺隼人的手力道不大,似乎是顾及狱寺隼人的伤情。

“礼尚往来,现在我们应该正式谈谈你所感兴趣的事情了。”在狱寺隼人震惊的目光中,男人松开了他的手,神情轻松,“自我介绍一下,你可以叫我沢田纲吉,或者随便哪个名号都可以。我们现在所在的位置是你非常熟悉的西西里,而这里是圣尼科洛本笃修道院*,不是你所想象的安全屋或避难所。”

沢田纲吉……从来没有听说过这号人物,但他居然有本事把据点设在欧洲最大的修道院,他究竟是何方神圣?

“你知道我的一切,甚至提前得知了我的行踪。所以你可以做到把我妥善地从威尼斯运送到西西里。”狱寺隼人警惕地盯着沢田纲吉,像一只即将炸毛的豹猫,“你从哪里知道这些消息?”

“我说了,收集信息对我来说不算难事,只要你一天待在意大利,我都能收获到你的全部信息。”沢田纲吉将掉在床上的手术刀捡起,放回银盘里,“至于如何获得的……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过一个组织?它曾经盛行一时,但在前几年彻底葬身海底。它叫彭格列(VONGOLA)。”

彭格列!阿佩罗露台的记忆重新席卷而来,狱寺隼人惊讶地瞪大眼睛。里世界没有人会不知道彭格列,一些大型的白道公司也不例外。这是一个游走在黑白两道的组织,它不偏袒任何一方,自成立起就意在维持黑白两道的平衡,每当有越界行为或危险人物出现时,它总能提前预知到他们的下一步动作,并及时制止他们的行为。

“你怎么和彭格列扯上关系的,据我所知,几年前,彭格列所有的精英上层都因为一场游轮爆炸而葬身海底。如果你是彭格列的一员,现在就不应该站在我的面前。”狱寺隼人蹙起俊眉。

“你不用知道我和彭格列是什么关系,你只用听清楚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就行了。”沢田纲吉堵住了狱寺隼人的话头,不给他任何探究的机会,“彭格列之所以能够做到提前预知一些过激行为的发生,是因为彭格列组织有一个同名系统(SISTEMA),或者你可以称呼它为‘名单’(LISTA)。它可以为彭格列组织提前提供一串数字,这串数字通常有着一定的意义,组织通过专门的转化和翻译来得知目标人物是谁,随即做出反应,及时掐灭过激行为的苗头。”

“在彭格列覆灭之后,我和两个……同伴重建了彭格列系统,而现在,我们需要一个能够帮助我们、阻止这些行为的好帮手。而你非常符合条件。”

狱寺隼人抬眼看了看沢田纲吉,而现在的沢田纲吉已没有了先前雄狮般的威严,他的表情诚挚,提到彭格列时,他的神情甚至出现了一丝伤感和怀念的波动。这任凭谁看了,都会不禁猜想他与彭格列是何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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