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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7. 佛罗伦萨克雷吉医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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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ll27】无形凝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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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erpetuallove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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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代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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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塔尼亚灰沉的天空正淅淅沥沥地下着小雨。早冬的雨水向来带着一点凉意,当它浇在人的身上时,总不免会引起人们的颤栗。沢田纲吉也不例外,当一滴雨滴沿着黑色的伞檐滴落在他的鼻梁上时,他稍稍颤了一下,而在一旁为他撑伞的狱寺隼人见状,忙把整把雨伞移到沢田纲吉的头上,又伸手拢紧了沢田纲吉身上披着的披风。在保证自己的首领不会再受冻之后,狱寺隼人才露出一个满意的笑容,任由自己的身影沦落在狼狈的细雨中。

现在是早上八点,按以往而言,这个时间对于他们来说还太早。可现在,他们却并肩走在一条鹅卵石小路上,周围的环境肃杀不已,但沢田纲吉并没有表现出什么害怕的神情,他只是一脸肃穆地向前走着,静默得有些异样。

狱寺隼人谦恭地跟着沢田纲吉的脚步,目光不免被沢田纲吉怀里的白色菊花所吸引。菊花在意大利代表着悠远的怀念和祭奠。年轻的首领向来谨言慎行,他不会不知道菊花所代表的含义,既然这束不祥之花出现在了沢田纲吉的手上,那就只能证明,他想要祭奠或怀念某个人,或者,某些人。他们有可能长眠于六尺之下,也有可能流落天涯海角,但他们所留下的结局是一样的——他们无法再与沢田纲吉相见,徒留沢田纲吉于痛苦和怀缅的漩涡当中。

能值得被沢田纲吉如此怀念的人,定不是泛泛之辈。是reborn先生,还是九代目先生?如果不是尊敬的长辈,那是否是某个曾经交好的好友,同伴?

还是说……是某个曾经倾心过的人?

想到这里,狱寺隼人的脸色有些沉重。他努力克制着心里莫名燃起的妒火,将目光不着痕迹地收回。但沢田纲吉还是有所察觉,他偏过头,隔着雨水和花瓣,看向神情不太自然的属下。

“怎么了,隼人?你在想什么?”沢田纲吉停了下来,伸出手,抚开狱寺隼人黏在前额的银发,当他收回手时,掌心上留下了一串湿漉漉的水痕,“怎么在淋雨?不用顾忌我的身体,赶紧来伞下吧,别着凉了。”

沢田纲吉边说着,边就着狱寺隼人握着伞柄的手,将雨伞往狱寺隼人的方向挪了不少。两人就在秋雨汹涌的世界下对视,而宽阔的伞檐遮蔽了雨水的侵袭。

“十代目……您甚少穿得如此正式,难道今天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吗?”在与好奇心以及妒火缠斗许久之后,狱寺隼人终归还是恢复了理智,没有把蘸着醋酸的问话说出。他酝酿了一会儿,才勉强换了另一个没有那么冒犯的询问形式,“我从未见过您穿过这件披风。”

“与其问‘今天是什么特殊日子’,不如直接问‘我们要去哪里’吧,相信你得到后者的答案后,就会明白一切。”沢田纲吉低下头,轻轻将花瓣上的雨水擦去,像是在温柔擦去无法流尽的眼泪,“隼人如此聪慧,想必已经看出来这束花的意义了吧?”

“是的,十代目。所以,我们要去往何方?早上,您只是很认真地叫我陪您出去,并没有告诉我答案。”在应答完沢田纲吉的期许后,狱寺隼人抿紧了唇,沉默半瞬,又不自觉地把眼神移到菊花之上。

他在等待一个答案,哪怕这个答案也许会把双方的心都剜得鲜血淋漓。

可在这时,沢田纲吉停下了脚步。他勉强勾起一个笑意,抬起头看向不远处。而狱寺隼人也顺着沢田纲吉的眼神,偏头看向了他们即将抵达的目的地。那是一扇巨大到让人喘不过气的铁门,而在铁门之后,正锁着一颗枯萎成暗黑色的老树,以及铺陈在草坪之上的片片墓碑。这些瘦削的墓碑皆呈暗灰色,像是此刻的天空沉淀而下,凝结成一个个生命的终结。狱寺隼人的眼神僵硬而上,隔着雨帘看清了铁门上悬挂着的几个字母。

“卡塔尼亚玛特里可拉墓地”,一处象征死亡的墓地居然被命名成“新生”。

“这里就是我们此行的终点。”沢田纲吉深吸了一口气,在狱寺隼人的陪伴下,一瘸一拐地走向那扇铁门。他伸出手,叩了叩墓地的铁门,金属被敲响的声音在空旷的天地里回荡,萦绕在两人渺小的身影旁边。

在不远处,一个矮小驼背的身影慢慢地从铁门之后踱了过来。那是一个盲了眼睛的老者,他没有撑伞,也没有上来便赶着向沢田纲吉问好,只是沉默着用钥匙打开了墓地的铁门。

“纲吉。”老者肃立在沢田纲吉之前,那双被黑色布条蒙住的盲眼像是可以穿透一切,直直望向握着花束的沢田纲吉,“你还是一如既往地准时。”

“塔鲁博爷爷。”沢田纲吉恭敬地鞠了一躬,眼神却不免染上一点悲伤和怀念,“您最近过得如何?我应该让您来基地的,而不应该留您一人孤独地守着墓地。”

“哈哈哈,这有什么。我也是老头子了,住在清净远人的地方堪称不错,更何况,这可是彭格列组织祖传的安眠之地呀。”被称为塔鲁博的老者无所谓地摆摆手,却又再一次精准地转向了狱寺隼人的方向,“倒是你,最近有好点吗?我似乎察觉到了旁人的存在。你又重新开始了系统所赋予的任务,是吗?”

塔鲁博的询问换回了良久的沉默。半晌,沢田纲吉的应答才沉沉响起,“是的,塔鲁博爷爷。我旁边站着的是我的新属下,狱寺隼人。隼人,这是塔鲁博爷爷,彭格列组织的首席机械顾问,为组织做出了诸多贡献。”

出于对长辈的尊敬和对首领的忠诚,狱寺隼人朝塔鲁博鞠躬致意。塔鲁博叠着层层褶皱的脸出乎意料地露出一个笑容,他伸出手,拍了拍年轻人的肩膀。

“是个好孩子,我能看得出来,他对你足够忠诚。这就好,擅长反叛的人要不得。”塔鲁博转过身,开始朝前路慢慢挪去,“开始新生活总是好事,我很高兴你能慢慢走出伤痛。我相信,那几个孩子的在天之灵在看到你的现状之后,也会为你的新生而感到如释重负。”

听到塔鲁博的话后,沢田纲吉僵硬了一瞬,但他很快便调整过来,朝狱寺隼人勾起笑意,抬脚跟住塔鲁博的步伐。狱寺隼人也忙跟上沢田纲吉,把伞稳稳遮在首领的头上。

他们穿过片片由墓碑形成的灌丛,直到在最末尾才停下。立在他们面前的是几片单独的灰色墓碑,其中两块的十字架竖立其上,在雨里孤独地气息奄奄。

“现在是你的时间。我这个老人家就不打扰你们二人了。”

塔鲁博安抚地拍拍沢田纲吉的手,识趣地转身,向原先来时的方向离开。而沢田纲吉点点头,视线不由得眷恋地黏在四块样式各异的墓碑上。

reborn先生、九代目先生,还有两个并不认识的名字。狱寺隼人自左向右看去,眼神疑惑地停在那两个名字上面,沢田纲吉从未提到过彭格列组织还有这两号人,他自然什么都不知情。

“笹川家之墓”,这块墓碑由三段石块叠起,后面插了一根写着字的木板。它的侧面刻着一个陌生的姓名“笹川了平”,而另一块更小的十字架墓碑上,则刻着另一个属于意大利人的名讳,“蓝波·波维诺”。

“从那个事件发生,一直到今天,刚好是三周年。”沢田纲吉垂下头,将那一大束菊花分成四份。在雨水之下,他踏出雨伞的遮蔽,蹲下身,将鲜花端正地摆在墓碑之前,摸了摸冰冷的石头,口中讷讷,“大家……今天也过得好吗?”

“十代目。”

狱寺隼人不忍地上前一步,重新将雨伞遮在首领的身上,暴雨顺流倾泻,而沢田纲吉单薄的背影在此显得格外渺小。但沢田纲吉已无暇去理会,他一直试图擦干墓碑上的雨水,可这些都是徒劳。

“隼人,我知道你在好奇什么。”沢田纲吉费力地站起身,而狱寺隼人立刻接住了沢田纲吉摇摇欲坠的身体,在伞下,他清晰地看清了沢田纲吉被雨水浇得颓败的脸,上面不知是混了雨水,还是无法察觉的眼泪。它们怀着无尽的苦痛而下,仿佛一击即碎,“这些长眠于此的人,都是我的亲人,我的一切,我曾经活在这世上的证明。九代目爷爷和reborn自然不必多说,另外两位……对我来说,是我生命中同样重要的存在。”

他在风里偏过头,重新看向那两块墓碑。此刻,他不得不颤抖地深吸了一口气,以缓解心里无法排解的怅然,“前几个月刚出院的女孩,你还记得她的名字吧。她叫笹川京子,是我还在日本就认识的同班同学,而她的哥哥比我们年长一个年级,他的名字是笹川了平,我们都称呼他为‘大哥’。在我来到意大利后,不知为何,他们也随我来到这里,而大哥更是加入了组织,成为我最亲密的伙伴之一。”

“三年前,他也在那艘船上。明明还是大好年华,却过早因为我而葬身海底。”沢田纲吉伸手擦过脸上的液体,徒留一手空虚的冰凉,“于是,重新苏醒的我,许下了这一辈子都会坚守的誓约——我会接替大哥,让京子永远在我的庇佑之下,不会再受到任何伤害,而她的名字,也永远不会提前被刻在这块墓碑之上。当时的京子因为大哥的事情,受到了很大的打击,生了重病,我便让她住在了我名下的医院里进行疗养,暗地里施行保护。这算是我对大哥的亏欠和弥补,也算是……我对年少情愫的处理方式。”

“情愫”二字的出现让狱寺隼人暗自攥紧雨伞的伞柄,但他知道这不是发泄个人情绪的时候,所以,他只能将满腔不分场合燃起的妒火压下,执起沢田纲吉的手,轻轻地、谨慎地用手帕擦干首领手掌上停着的水。

“十代目……”

“隼人,虽然那么说,确实是有所冒犯,但在十几岁的时候,我确实喜欢过京子,这是无法否认的事实。年少之人的感情有怀念的价值,即使它早已因时间过去而沉淀。”沢田纲吉接过狱寺隼人散发着木香的手帕,一点点擦过自己湿掉的脸,“但我实在不理解,为什么京子会莫名出院,我想不到她出院的理由,也不知道来接她的人是谁。但好在,她的健康恢复大半,监控之下也在很好地生活,要不然,我根本无法告慰大哥的在天之灵。”

沉默在两人和雨水之间回荡,沢田纲吉看着还呈深灰色的天空,又垂下眼,用截然不同的眼神看向另一块墓碑。他把手伸入西装的口袋,掏出几颗皱巴巴的紫色糖纸,狱寺隼人眼尖地看到,这是几颗幼稚到无可复加的葡萄味糖果,是用来哄小孩子的最佳手段。

沢田纲吉将这几颗糖果放到菊花的旁边,深深喘了口气,他摸了摸坟茔,指尖停在那个过分年轻的死亡年份,半晌,他沉沉的声音又传来,像转瞬即逝的雾气。

“这个孩子是蓝波,从他的黑手党家族脱离后便来到了组织内部,他刚进组织的时候才五岁,几乎是我见证了他的长大,我算是他的半个监护人。”沢田纲吉勉强勾起笑意,但悲痛在他的咽喉里哽咽,而狱寺隼人听得近乎要心碎,“那个夜里,我不应该顺着他的心意,让他上船。他在那个想证明自己已成为大人的夜晚里死去,生命草草翻篇,我却在如今苟延残喘。”

“十代目!您不要如此自责。”狱寺隼人伸出一只手,轻轻扶住沢田纲吉的腰身,再一次听到沢田纲吉的剖析,他的心境已是全然不同,如果第一次还对这份沉重尚且懵懂,那么这一次可谓是被爱意和苦痛压得眉头紧皱。他没有办法忽略沢田纲吉的自责,因此,他暗暗搂紧了沢田纲吉,试图用自己的温度融化沢田纲吉身上的冰冷,“没事的,没关系了,现在有我……们在,十代目。”

“我明白,隼人。”沢田纲吉抬起头和狱寺隼人对视,安抚地笑了笑,“我自知,我没有办法一直对尸身都未找全的衣冠冢哭泣。只不过……今天是纪念日,我不免触景生情,就原谅我如此任性一回吧,隼人。”

“十代目的任何都不存在‘任性’一说。我只是想斗胆和十代目一起承担一切。”狱寺隼人摇摇头,他把伞往沢田纲吉的方向倾了一些,稳稳地扶住沢田纲吉,“我是十代目的左右手,如果让十代目徒增烦恼,只能说明我十分无能。”

“隼人,你并没有给我添加什么烦恼……”

“十代目,我想接纳您的所有,哪怕不堪都没有关系。只有接纳,才能让我更好理解您的感受。如果我什么都不知情,作为旁观者看着您永远痛苦,却什么都帮不上忙的话,那这无疑就是在您的悲伤上添砖加瓦。我……我不想这样。”狱寺隼人摇摇头,深吸了口气,“我没有办法和您说出一些轻描淡写的大道理,比如什么‘都过去了’。灾难留下的伤痕不会轻易翻篇,但最重要的是现在。”

我想要您多依靠我一些。

狱寺隼人将最后一句话咽了下去,他终归还是没有勇气将这句话说出口。

雨如缄默轰鸣而下。

沢田纲吉闻言抬起头来,他定定地看着狱寺隼人,又慌乱地低下头,看向那几个有些斑驳的墓碑。坟冢上的菊花正在随着风雨摇曳着,看起来饱受侵袭,但它仍然在打击里□□着,为灰色的世界添上一抹洁白。

在此之前,他擅长在墓碑之前喁喁独语,同时扮演着被家人们环绕的孩子和被孤独眷顾的倒霉儿,然后再装作若无其事地和他们道别,一瘸一拐地离开悲伤之地。

但现在好像有什么变得不一样了。他的属下在他的身边,而他们共同面对着逝去的灵魂,像是一场轮回的梦。

沢田纲吉咬紧了唇,他朝坟冢看了一眼,又看向狱寺隼人。半晌,他叹了口气,“隼人,能再等一会吗?我再看一会,马上就走。”

狱寺隼人忙不迭地点点头,默认沢田纲吉的一切做法。而沢田纲吉再次转过身,垂眸看着墓碑。

他现在竟不知道该再说什么。一瞬间,所有语言近乎崩溃,那些烦扰他的负面情绪也是。他这次来还是因为那日复一日的痛苦吗?似乎不完全是。

他铭记伤痕的方式变了吗?也许。追逐新的温暖并非遗忘过去、背信弃义的方式,它只是以更柔和、更幸福的形式,让疤痕沉淀成回忆,让自己能够以更好的姿态,去拾起亡人未竟的心愿。

我应该尝试去依靠隼人他们吗?

沢田纲吉又摸了摸墓碑,良久,他把身上的披风解了下来,搭在了墓碑之上。这件披风是在继承仪式之前,由九代目亲手交给他的物品,它的年代可以追溯到彭格列初代创立组织之时,象征着彭格列组织的荣誉。但现在,他把这般珍贵之物解了下来,像是解开一份执着的因果。

他最后望了一眼被披风蒙上的坟茔,随后回到了狱寺隼人的伞下。他抬起眼,重新变得有光亮的双眼看向来时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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