萨哈良听到街角传来的争吵声,想到刚才老板娘匆匆离去,可能是遇到什么事了,赶紧加快脚步跑到了旅馆门前。在吧台前面围着老板娘的,是那些和教堂里牧师长得相近的人,他们服装各异,身上都带着常年体力劳动才有的痕迹,满脸横肉,手指上装着指虎,正在对峙。
“别低头看厨子了,他没事,只是鼻梁被打断了,仔细对付眼前这群人。”
鹿神立刻俯身下去查看着厨子的伤势,还不忘发出提醒。
经过这一天多时间的相处,老板娘对萨哈良很好,他知道这一点。
听完鹿神的话,萨哈良偷偷把刀藏在袖子里,用斗篷盖住。
那一群人知道有人出现在了身后,握紧了手中的指虎,纷纷转过头去。结果看到来者是一名个子不高的部落少年,他们的脸上露出了轻蔑的神色。
“尽量别动手,我们不是为了惩恶扬善来的。”
鹿神站在他旁边,低声和他说着。
萨哈良也不想就这么引发冲突,眼前的这群壮汉来者不善,一个一个肌肉紧绷,想想也知道是杀人不眨眼的主。
但他需要立刻想出办法去推动局势变化,就算要打,也得摸到破绽,优秀的猎手只会给自己一次机会,一击杀敌。
经过这半个月频繁不断的危机,他已经养成了思考的时候,去摸摸刀柄上那几颗宝石的习惯。这么一伸手,正好碰到了钱袋子,银币在里面碰撞的哗哗声让一个想法开始在他脑海里成型。
“老板娘,生意挺好啊,我来结昨天的饭钱。”
萨哈良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也有点害怕,原本昨天就喝多了酒,这会儿更是感觉腿脚发软,心脏砰砰直跳。
因为走到他们这群人里,会先露出自己的软肋。
由于不知道才刚刚接触“钱”,不知道当地货币的购买力,他只好从钱袋子里随便抓了一把,正要放到桌子上,人群里突然伸出一只手,一把抢了过去。
“怎么,外面养的小白脸?不错啊,还知道给你送钱!”
老板娘扭过头,始终不想和这群人对视,见萨哈良来了,才松了口气,安心的将目光放在了他身上。
“这个是客人,你们不要打扰我做生意。”
“呵呵,客人?我管你这那的,这不是有钱了吗?先替你收着了!”
那只手的主人个子不高,滚圆的啤酒肚随着他说话的时候上下起伏,留着寸头,嘴上有一撮滑稽的八字胡,尖端翘的像特意做过,侧颈可以看到许多不明符号样式的纹身一直到衣服下面。
虽然不知道什么含义,但萨哈良猜这也许是他们的符咒吧。
纹身的胖子看起来是他们的老大,他摆摆手,一行人就转身准备离去。队伍中的一个瘦子还狠狠的把萨哈良撞了个趔趄,他感觉自己的肩膀像是被木棍打了一样疼痛。
那一瞬间萨哈良感到一股热血直冲脑门,他伸手按住刀柄,北地陨铁的寒意正透过刀鞘释放着嗜血的欲望。
拔出来!只要手腕一抖,寒光闪过,眼前这张长相奇怪,充满鄙夷的面孔就会从世上消失。
对方似乎也看出来萨哈良想动手的意图,愣了片刻看他没反应后,朝他站的地方啐了一口。那口唾沫好像也饱含着恶意带来的粘腻,“啪”的一声砸在了他脚边的尘土中。
“不信神的蛮人,贱种。”
轻蔑的话语像是早春屋檐上掉落的冰锥,轻而易举的刺穿了萨哈良的血脉、信仰,他所有骄傲的坚持。
围观的泼皮无赖瞬间安静下来,空气仿佛凝固了,只剩下粗重的呼吸声和房后马厩里牲口的低鸣。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萨哈良那只按在刀柄的手上,等待着他出手。
“不要——”
“不——”
那一刻萨哈良好像听见鹿神和老板娘都在喊着,冲动让他感觉时间也变慢了,那出言不逊的瘦子正躺在地上,萨哈良的膝盖压住了他的后背,像是即将被他剥皮的猎物。
就在刚刚,萨哈良按在刀柄上的手并没有利刃出鞘,而是反手猛的向外一挥,掀起了斗篷。趁对方大意时,他箭步向前,一把抓住了瘦子的手腕,随后当他慌乱时,右手拽紧衣领,伸出藏在斗篷下的腿从土地上横扫而过,在被扬起的积雪之后,那人倒在了地上。
尽管在部族时,萨哈良总是摔不过阿沙,但对付这帮没什么实战经验的无赖,实在绰绰有余。
“嘶——”
看着那人倒在地上的窘态,鹿神在一旁咂起了嘴。
“你,你,你!”
为首的那个胖子指着萨哈良,恼羞成怒冲着老板娘说道:
“终于露出狐狸尾巴了,等着让你把房都得赔给我!”
旁边的人伸出手拉起了倒在地上的瘦子,那人因为摔的太狠,呼吸都有点困难。
随后他们轻蔑的笑着,扬长而去。
萨哈良赶快扶起厨子,让他躺到腿上,这时候才发现他长的和刚刚那些人也是很像。虽然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此时厨子鼻子上的伤口也能看出,他是结结实实的挨了那戴了指虎的一拳。
部族经年累月的野外生活让他们对于外伤很有一套。萨哈良先是试着帮厨子掰正了鼻骨的位置,只见轻轻地咯嘣一声,伴随着厨子的哀嚎,至少鼻子现在又正了。
随后他试了试老萨满教的止血符咒,在伤口上缓缓往复的画着。原本在部族时他对这种法术嗤之以鼻,但也许是因为鹿神在一旁,血慢慢就止住了。
将厨子搀扶到椅子边坐下后,萨哈良才发现新买的斗篷已经沾上了血。
“唉,还是谢谢你,我不是让你再转转吗?怎么又跑回来了。”
事情结束后,老板娘倒是不再敢看着萨哈良了,她始终眼神躲闪,跑过去关上了旅店的大门,转过身时才看见眼睛红红的,似乎有哭过的痕迹。刚才可能是因为形势紧张,他没有注意到。
萨哈良也不知道怎么说,只是在一旁看着她又去拿来湿毛巾帮厨子擦着脸。
“你不知道这里面的事,不该惹他们的。”
“我看见他们和上午在教堂里的那些牧师长得很像,当时您还提醒我不要乱说话,是不是和这件事有关?”
萨哈良不知道自己错在哪儿,有点心虚的说。
老板娘叹着气,面带愠色的继续说道:
“鸠占鹊巢,你懂吗,鸠占鹊巢。”
“我也没时间给你解释了,原本只是被他们在我身上背了债,但本来是不合法的,我不知道法律你懂不懂?”
萨哈良摇了摇头,他看向鹿神,鹿神说道:
“我不认为人类可以拥有凌驾于神灵制订规则之上的律法。”
老板娘擦了擦眼睛,又和萨哈良说:
“总之,这个债务是不合法的。但法律的执行者,那些罗刹鬼长相的人本来就是一伙的,他们只是表面上的和谐,只要抓到我的把柄就什么都好说了。”
“他们也就揍揍我家厨子了,不敢动我的,只是想激怒我,拿到我的把柄。”
老板娘强调了两次把柄,萨哈良这次大概理解自己捅了什么篓子了。
“没关系的萨哈良,我会护你周全。”
鹿神见萨哈良有些难过,在旁边轻声说道。
“你的新斗篷上沾了血,我这边有之前做面食用的小苏打,帮你洗洗吧。”
本来他还有点不情愿,但老板娘强硬的帮他脱掉了斗篷。萨哈良透过吧台看向后厨,她把沾了血的那一侧泡在了木桶里,用手搓着。
“你怎么样,好些了吗?”
试着问了问厨子,他朝着萨哈良伸起了大拇指。
“谢谢你,你刚才给他们多少钱,我还给你。”
老板娘洗完斗篷,感觉她已经冷静下来了,走过来对萨哈良说道。
“不用了,本来刚刚也是您帮我把银饰卖出高价的。”
已经这样了,萨哈良怎么再好意思收老板娘的钱。老板娘也没再跟他纠缠,而是站在旁边挠了挠头,若有所思。
“不行,我想了想,你得快走,恐怕治安官马上就到,早上厨子给你的马喂饱了燕麦麸皮,现在南下就算走走停停有一周也能到黑水城,那边是皇帝直属的土地,这么点小罪过应该管不着你。”
萨哈良有点不解的看着老板娘,这是他捅下来的篓子,怎么会走?
“我不走,本来就是因为我闯的祸。”
老板娘听他这么说,有点急了。
“你这个小伙子怎么死心眼呢!去,把他的马牵来。”
现在老板娘铁了心,今天他不走也得走!
鹿神在一旁本来也想劝萨哈良离开,但是他听见了门外有脚步声正在传来。
“走不了,有人来了。”
萨哈良一下子从椅子上站起,又将手藏在斗篷下进入战斗准备了。老板娘可不能再承受今天有任何冲突了,她按住萨哈良,说道:
“听着,这个镇子真正管事的是教堂的神父,而我,之前和你说过,我每年都要给他们捐不少钱,没事的。”
“不要再跟他们争执,装作自己听不懂我们的语言,虽然你刚才说话了,但保不齐混乱之中他们已经忘了,切记,忍住。”
老板娘刚说完,外面那些人也不打算客气了,将大门一脚踹开。
“治安官大人,就是这个小兔崽子,他当街打人,不把您放在眼里啊!”
刚刚那个瘦子缩在后面,捂着自己的胸口,装作很痛的样子说道。
治安官骑在一匹高头大马上,头上戴着深灰色衬着红线的平顶大檐帽,身上披着长到脚踝的呢子大衣,配着黑色的翻毛领,一条深红色的饰带从脖子前银色的纽扣上一直垂到腰间的马刀旁,褐色的络腮胡衬得头更大了。
他用凶恶的眼神盯着萨哈良,喉咙里传来沙哑又像卡着痰液的声音。
“你就是那个在我们地盘撒野的蛮子?怎么,走一趟吧?”
说着,一旁的随从就准备按住萨哈良,但被他甩脱了。
他刚想说点什么,想起老板娘的话,只好随便用他们听不懂的部族语骂了两句,示意自己会老老实实跟着走。
旅店的嘈杂吸引了街上行人的目光,那些原本因为暴雪歇业的商户也跟着治安官的队伍一同来到了市场的教堂前。
“不知道那些所谓的牧师会有什么伎俩,如果情况不对我会用神力救你出来。”
鹿神也跟在一旁走着,萨哈良点点头。
治安官走到教堂的门前,吆喝着广场上的摊贩们都集中到这里。
“看啊!皇帝的子民们!今天有一个不信神的蛮子竟敢在我们的土地上撒野,让我们看看神父会怎么处置他!”
教堂前的人越聚越多,那些皮肤白的露出血丝的人们都挤到前面去,想看看这野蛮人的贱种是什么样子。
治安官轻轻的敲了敲教堂的铁门,恭敬的说:
“神父,人我带来了,请您为神代行公正的职责,审判他吧。”
听到他这么说,人群中传来了欢呼。
随后那扇铁门缓缓打开,神父从里面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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