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恨所有人,无论是正道,还是鬼蜮。叶茴昏迷前如此想道。
雾蒙蒙的前方有一斜女子的背影,乐乐呵呵地奔跑,叶茴一直追一直追,想开口叫住她,嘴巴无力地张了张,发不出任何一点声音。
耳边捕捉的细微沙沙声,给感官带来庞大沉重的惴惴不安。
眼眶里浑身包裹的都是白色,慢慢的,叶茴越来越累,脚步越来越沉,宛如泥泞的地面抽生出了藤蔓死死将她绑住。
眼睁睁瞧着女子没入浓雾,完全不见一片裙角的影子。
不要,不要走,叶茴奋力挣扎,血肉之躯的手拼命解开缠绕的带刺藤条,不一会儿,青绿色的藤上染尽鲜红的血。
叶茴低头,看到这些血,好似是看到什么怪物般,更加疯狂地扣已经嵌入血肉中的藤。
疼痛自腿传遍全身,她膝盖一软,顽强地单膝撑住,对抗这股要把她往雾中深渊拖的劲。
“叶茴。”雾色里忽然响起一声女子的轻唤,声线微微颤抖带着关切和心疼,唤醒叶茴陷入挣扎而近乎癫狂的神志。
却是另一个吃人的沼泽,“叶茴,松开手,放弃吧。”
“松开手,放弃吧…”似是有魔力引人沉沦的话,她缓缓放松反抗的力气,闷声一句,感受到猖狂的藤条死死箍进皮肉、勒至骨头,膝盖彻底服软。
叶茴完全卧在湿软的泥土地里,雾中无数根棘刺藤绕上她的肢体,将她狼狈地往未知的雾气深处拖行。
手掌不屈地伸出一些些,朝向女子消失的方位,唇舌间满是抗争而流的血,溢出口腔,颤抖着发声,如同声带天生残缺的人发音,“清,清……词…回,回来。”
“……”回答她的唯有止不尽的竹叶沙沙,凉风大作吹起漫天的尘埃,倒升着连同叶茴眼睫下的一滴泪。
一束煞白的光击中叶茴后颈,画面霎时拉灯漆黑。
铜铃在屋檐下突然震颤,吓醒了叶茴,揉揉久趴姿势而酸痛的脖子,反应迟钝几秒地观察着附近的建筑。
青石板上的水洼倒映出破碎的月光,她抬头却看不见一抹月影。
不知为何,叶茴开始狂奔,踩着自己的影子,衣摆扫过石头青苔中的小野花,飞扬起一串凝结成冰珠的夜露。
永远到不了的前方路口飘着一截火红衣袖,像锁着人命的招魂幡,叶茴拼命想抵达摘下、撕碎它。
衣角无火自燃,灰烬化作飞蝶扑向前方。“清词,清词,回来。”奋力挽留。
火红衣袖悠悠飘荡,摇摇晃晃幻化成一道倩影,女子向叶茴招手,惨白失尽血色的死人脸绽放出活人的笑容,淌血空荡荡的左心口涌出成群的蛾子。
叶茴崩溃极了,一切的色彩尽数迅速褪去,波浪阵阵震过她向前的身体,突如其来的雨水悬停在半空,化为冰锥急速刺向她。
“清词,别去!”却顾不得躲避,急迫地喊住要离去的女子。
女子忽然放声大笑起来,洒脱自由,出口讥讽,“装什么舍不得,当初不是你亲自送我去的吗?”
不,不是的,叶茴捂头后退,有千言万语的解释,可喉咙就是发不出声音,只能无力地摆手。
“叶茴,你为什么不救我?”腓公子的声音,阴恻恻着脸冒出拷问她。
前方的女子已经消失,甚至又换了个地方。
遍地鲜血,各种死状的寻常百姓低吼着爬向她,千万只地狱里伸出的手拽住叶茴。
为什么我会死?
我得去给女儿买她爱吃的糕点…我的母亲还在等我回家,我要走快些…我跟丈夫约好了今夜游船赏景,他怎么还没来……
为什么我会死?为什么我们会死?
为什么会死得这么惨!!
尖叫质问叶茴,她无助地蜷缩成一团,痛苦捂住耳朵,摇头默念对不起。
曾面对面过尸山血海的脸庞,那是她第一次为了自保而杀人。
因为尚未完全掌控体内力量,失手用最残忍的方式——大卸八块仍有一息残留,血干而亡。
“放过我,放过我…”叶茴的手穿过腓公子透明的身躯按在木门上。
门缝里漏出明亮的光线刺痛她的眼睛,可温暖还是让她疯狂想留住这道拯救。
叶茴用力攥紧手指,握住了光线中的门环,浮起一股安全感,好像足以驱散黑暗。
段斐僵硬地保持住有些别扭的姿势,双手努力撑开自己身体与叶茴的距离。
他方才想给昏迷高烧的叶茴擦擦额头的汗,谁知叶茴忽然死死拽住了他胸前的衣服。
抬眸盯着似乎做噩梦而反复不安的叶茴睡颜,滚了滚喉结。
这轻浮暧昧的姿势,真是动也不敢动。
要是洛十洲此时进来,定要误会什么,段斐想。
但我又不是趁人之危,所以我心虚什么,段斐又想。
好在后半夜,洛十洲并未出现。
因为叶茴拽住衣服的手劲实在大,他也不敢太激动弄醒仍旧高烧的她,鬼使神差地握上她的手,竟真有些松开,足够抽身。
可段斐不仅不走,还稍稍加重回握住叶茴的手,认真注视她侧脸轮廓,小心翼翼在床边空隙躺了下来。
撑起脑袋,出神凝视,流露轻轻一抹柔和笑容,一如曾经精神病院多个同值夜班的夜晚。
次日黎明很快,段斐迷迷糊糊中感受到半边身子的发麻,背微微向后仰,想更换个睡姿缓解。
“哐当”一声,他碰倒昨晚给叶茴擦汗的水盆,后背悬空地摔下床,手指下意识的捏紧床上之物,朦胧的睡意瞬间消散。
脑子里只有“不能吵醒叶茴”,做出违背本能的决定,松开手任由地心引力捕捉他。
地上的滩水湿入段斐衣襟,他艰难爬起身,不放心地察看叶茴情况,却发现此时她正睁着两只大眼睛,目光如炬的怔怔盯着自己。
掌心一滑,又摔入凉水滩中,心跳如雷,埋脸装死,害怕被她看出什么。
“段斐…”
“你昨晚…”
两人几乎同时开口。
叶茴默了默,看不见躲在床下的段斐,“你先说。”
换一面干燥的衣服吸走地面的水,他没推脱,顺着叶茴的话打破安静。
“你昨晚,一直在喊一个人的名字——清词、清词。她,是谁啊?好像从来没听你说起。”
其实段斐没指望叶茴会回答,毕竟这是她藏在心底,只在高烧脆弱之时才喃喃轻唤的名字。
“朋友。最好的朋友。”放空意识,呆呆望着上方,叶茴加重字眼,云淡风轻,“死了。”
段斐挪挪衣料湿漉漉黏住的后背,体内抓心挠肝,很想起身给叶茴一个拥抱。
指甲扣进肉中,硬生生忍住了这股冲动,咳了咳努力让自己声音听上去无事,强装镇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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