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这个案件还有一些疑点。”
松田阵平突然提高的声音让目暮警官的表情一下子僵住了。
“什么疑点？”
松田阵平勾起唇角，墨镜下的眼神锐利又自信：“第一点是刹车故障。对于正常保养的汽车来说，刹车故障并不常见。维修店会定期处理刹车片磨损，更换刹车油，而且现代汽车基本都配备了刹车片磨损传感器，只要出现异常，仪表盘上就会亮起警报灯，车主不可能注意不到。”
他说得很有道理，除非车辆过于老旧，或者车主私自改装过，否则刹车故障确实不太正常。这一点，家里曾经开过汽车修理厂的萩原研二也表示认同。
一时之间，在场的人都皱起眉。
目暮警官没有直接反驳：“这也不能完全排除意外的可能性吧？虽然概率很低，但今天的交通事故依然有可能是一场意外。”
“第二点是关于最后一名受害者，”松田阵平不甚在意地耸耸肩膀，只是表情逐渐沉重起来，“虽然我不清楚她的具体长相，但推测她的外形应该和凶手之前偏好的受害人类型不太相符。这不符合连环杀手一贯的行动模式。”
他说对了，佐仓奈绪子身材高挑，穿着时尚，留着一头显眼的亚麻色短发，无论是外貌还是气质，都很之前几名受害则截然不同。
通常来说，连环杀手对受害者的选择往往具有固定的模式，这不仅仅可以用简单的【偏好】来概括，这是筑成他们犯罪核心的基石，是实现他们内心罪恶欲望的驱动。
因此，一般连环杀人案件中，凶手通常不会突然改变自己选择受害者的标准，尽管作案手法可能会逐渐进化或调整。
“你猜的没错。”目暮警官点点头，“这一点我们也觉得有些奇怪。不过考虑到最后一起案件是在他被警方通缉的情况下犯下的，我们认为可能就是这种压力打破了他以往的作案规律。”
“也有可能是他发现了警方在他原本选定的目标身边进行保护，这让他暂时没办法下手，所以转而寻找其他目标。”萩原研二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但也不对——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是佐仓奈绪子呢？”
问题就在于，为什么是佐仓奈绪子？他们两人之间没有任何社会关系，凶手完全可以再找一个符合他一贯标准的人，为什么偏偏是佐仓奈绪子？
一定是有什么原因，让凶手盯上了佐仓奈绪子。
他们的意思很明显，目暮警官的神情认真起来，脸色逐渐凝重，如果真的是这样，那这个案件可能暂时无法结案。
但他还是挣扎了下，提出另一种可能：“也许......鹤田达也偶然在路上看到佐仓小姐刚好穿了白色的裙子，这刺激到了他，于是临时起意犯下罪行呢？这不是完全没可能吧？”
白色的裙子......
【那可是C家今年的夏季新款啊！光看裙摆上的手工刺绣，就知道了肯定是名牌货！】
长谷川千鹤的脑海里闪过一道亮光——就是这个！
“目暮警官，以您的薪资水平，日常能够消费地起售价五十万日元的裙子吗？”
“啊？！”
这个问题是不是有点失礼了？
目暮警官深吸一口气，露出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长谷川小姐，我们公务员的薪资对外是保密的，而且我认为您这个问题和目前的案件并没有——”
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长谷川千鹤打断：“之前三名受害者身上的连衣裙，每条价格都超过五十万，凶手一共买了三条。目暮警官，你认为一个运输公司的司机，能负担得起这样的消费吗？”
目暮警官沉默了。
不是，什么裙子一条要五十万日元？上面镶金子了吗？
这么一想，确实很不对劲啊！
看到他的表情，长谷川千鹤不用继续问也知道了答案，她嘴角上扬：“这就是问题所在了。”
“也许你会说，作为一个大型运输公司的司机省吃俭用也能买得起五十万元的裙子，但这是消费习惯的问题。一个平常完全不关注这些的人突发奇想跑去买名牌货，这不奇怪吗？”
“可是现在鹤田达也已经死了，我们没办法对他进行审讯。”目暮警官露出无奈的表情，他已经被他们三个说服，开始意识这个案件确实有很多不合常理的地方。
松田阵平像是被【鹤田达也已经死了】这件事突然点醒，脸上的凝重散去，他轻笑一声：“没错，就是因为鹤田达也已经死了，所以线索才会在这里就断掉。”
他像是拨开了所有云雾，那种笃定的语气，看透所有的态度，让他整个人笼罩在一层耀眼的光芒中：“鹤田达也死了，警方就会以凶手死亡来结案，没有人会继续追究这一系列案件中那些细微的、几乎被忽略的小疑点。”
松田阵平意有所指的话，让在场的人都睁大眼睛。
这真是非常大胆的猜测，他在暗示，这一系列的连环杀人案件的真正凶手另有其人，而鹤田达也的死也跟那个人脱不开关系。
萩原研二恍然大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相反，如果这样推理，很多疑点反而都能解释地通了！”
他转身拍了拍松田阵平的肩膀，笑了了起来：“不愧是小阵平，直觉敏锐地吓人！”
“喂喂！”目暮警官慌乱地按了按帽子，“你们别自说自话啊！现在根本没有证据能说明真凶另有其人。而且等佐仓小姐醒过来，如果她指认鹤田达也就是绑架她的犯人，那么鹤田达也就是板上钉钉的【僵尸新娘】案件真凶了！”
如果是受害者亲自指认，这个证据确实硬到不能再硬。毕竟检察院看的是证据，而不是推理。
不过说到证据，即使现在出现能够证明犯下这些罪行的是其他人的线索，那会是谁呢？
萩原研二看着目暮警官的帽子陷入沉思，这个案件似乎被一层又一层的迷雾笼罩，每当他们以为抓住了关键线索，却会发现更多的疑点。
他不相信这个世上会有完美的犯罪，所以一定是他们遗漏了什么，遗漏了某样关键的，能让这个狡猾的凶手一败涂地的细节。
苦思三秒还是没有半点头绪的萩原研二，忽然注意到长谷川千鹤正直勾勾地盯着目暮警官旁边的那位年轻警员。
“......？”难道这个警员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还没等他想明白，长谷川千鹤却笑了，那双原本沉静的琥珀色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目暮警官，今天这起交通事故第一发现人，应该是一直保护我的那位警员吧？他的口供有什么奇怪的地方吗？”
“奇怪的地方？”目暮警官低声重复了一遍，露出回忆的表情。
“那位警员的口供倒是没什么特别的地方。他第一时间赶到汽车坠落的地点，当时车辆其实已经开始漏油，大概是在掉下来的过程中被石块或者树枝划破了油箱。”
“车内只有坐在驾驶座的鹤田达也和坐在后排的佐仓奈绪子，两人都是昏迷状态。他还来不及行动，紧跟在他身后的山中先生也赶到了。山中先生非常惊慌，一直喃喃自语‘怎么会这样’，一边说一边直接冲了过去，试图把后排的佐仓奈绪子拖出来。”
“那位警员看他已经在救援后排乘客，就把注意力放到了驾驶座的鹤田达也身上。只是汽车被撞得实在太严重，驾驶座已经完全变形，他没有工具，实在没办法救出鹤田达也......”
说到这里，目暮警官还是一头雾水：“他的口供有什么问题吗？”
萩原研二摸着下巴：“听起来没什么不对，跟其他人的说法也能对得上。”他转头看向长谷川千鹤，“小千鹤，你是发现了什么吗？”
长谷川千鹤的指节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桌面：“就是觉得很奇怪，山中似乎热心了点？”
目暮警官露出半月眼，觉得她这句话有些不可理喻，毕竟是自己的同学，怎么还能怪人家太过热心呢。
就在这时，有人敲响了审讯室的门，进来的警员脸上带着轻松的笑意：“目暮警官，医院那边传来消息，佐仓小姐已经醒了，我们明天就能过去做笔录了。”
太好了，这个压在他们头顶的案件终于要在一周的死线内完结了！
年轻的警员内心泪流满面，还以为这次警方抓不到凶手，要不得不向社会和公众公开道歉，没想到峰回路转，凶手竟然开车把自己撞死了！真是太幸运了！
“既然这样，那今天就到这里吧。”目暮警官也跟着站起来，开始委婉地送客。
通常都是被审讯的人擦着冷汗，双腿发软地走出审讯室，很少见到警察擦着冷汗，内心庆幸地被审讯者送出来的情景。
而松田阵平、萩原研二和长谷川千鹤达到了这个成就，让目暮警官简直想挥舞着小手绢，赶紧把他们送出警视厅。
太阳已经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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