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靠!”
一个大刹车,杨锦扬没忍住,差点跟前面小三轮撞上。
“我去你的,什么呀,这车突然钉地上啊,不带这样玩的,再玩我们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杨锦扬腰往前趴,都快怼车头上:“妹儿!轻点啊!你头盔磕我背上了,刚硬啊,铁头功练得不错!”
周玺隔着衣服安抚性拍了拍:“哥,抱歉啊,刚梦游去了,你和小驴没事吧?”
“没事,还好我超绝反应,前面怎么回事?”
杨锦扬伸出脖子:“哦嚯,这到麻将馆边儿上了,大过年的,这边人贼多!”
“前面干嘛呢?”
杨锦扬和周玺听见有人在讨论。
“不得了啊,那个西桥头家的死鬼又在撒酒疯嘞,搁马路上撒泼耍赖躺着,臭死了,不知道几天没洗澡,天天泡在牌馆里,今儿说他儿子不给他钱,他就去死!”
“造孽的很,真以为自己是天王老子了,那儿子哪来的钱,摊上这样的老子,是个人都要整死……”
“哦哟,那个这两年才搬过来的那家?今年暑假吵了一架特别大的?听说那儿子还拿了菜刀要砍他老子,动静闹的警察都来了,对对,不是说他儿子不是才上高中吗,娃娃仔哪来的钱?”
“对啊,造孽的很,孩子他妈不是跑了吗,跑之前也是有良心给他儿子藏了十万读书用,那死老鬼又爱赌,天天撒酒疯,肯定是又没钱了!”
“唉,这么造孽,摊上这么个老子,这样的不要脸死了算了,拖累人家娃娃仔……”
“呸呸呸!大过年了,说什么呢!”
“你放心,他儿子是个角色,歹笋出了根金笋笋,狠得下心的,肯定不会给他死鬼老爹钱的!”
“这好的嘞,不会被他老爹吸干血,赶紧长大跑出去吧,看着怪造孽的。”
前面的车动了,杨锦扬小心挤过小车,跟周玺咬耳朵:“好惨!”
周玺看见一个细长少年的背影,决绝的,孤寂的,从所有人的目光下走开。
这样的人对外界的眼光在乎吗,在乎的吧,读书教会他懂廉耻,但是有人非不要廉耻,还要拉着这样骄傲的少年一起堕落。
“你知道是谁?”
迎面吹来的风把杨锦扬的刘海掀起来。
“嗯,你应该不知道,我也是听我妈说,就暑假,你去北城的时候,高中的不是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吗,然后,酒鬼的儿,呸!那男生没有收到高中的通知书,他的分数就比你低了几分,也是考的非常好,哪所学校都上的起,在毓秀也是能排上名。”
“你说,咱这小小镇上,就能出了你们两个秀才样的存在啊,市里那些什么精英班博雅班哪个有你么俩这么厉害,在这样的环境下,出淤泥不染……”
杨锦扬啐了一声。
“哎,扯远了,然后呢,他跑去学校问,才知道酒鬼跟他班主任说了,改掉他的志愿,特么职高!傻逼职高啊,他那么好的成绩去职高,不给他上高中,考大学,这不是毁了他吗。”
周玺皱眉,右眼皮突突跳,心口闷闷的,本该是天之骄子却被自己的亲生父母折断羽翼……
“接着他跟酒鬼吵了一架,我爸他们不是来看奶奶吗,男生就来找我爸问一些招生事项,我爸说,以他的成绩妥妥的进毓秀最好班。”
杨锦扬叹了口气:“但是毓秀,虽然升学率最高,哎,你也知道,费用有点高,他那个情况,最后就去了三中。”
“叫什么?”周玺有种不好的预感。
“叫什么?我想想,陈,叫陈喻!”
周玺掐着指甲的手紧了紧,原来,她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发生了这样的事。
她一直不知道原来陈喻家离她家这么近。
难怪,那次见陈喻,很瘦。
她有回到镇上来买东西的时候碰到过一个酒鬼,浑身的酒臭酸味儿,头发很长,衣服破旧,原来那个酒鬼是他的……
很干净的一个人,甚至是在学校里被人称为高岭之花,家庭却如同烂泥拽着他。
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但是,这样的经烂到了底,太不公平了。
杨锦扬情绪上来,跨步停下小电驴:“我真是靠了,有病,忌讳!忌讳个屁!这样的人枉为父母,早点死算了,留着干嘛,祸害人!”
周玺从背后掐住杨锦扬:“小心点,要骂回去骂,给你骂个饱,在外面别叫人听了去,给杨叔招口舌是非。”
“哦,不过,我这么背后骂人是不是不太好啊,太狠了,到时候……”
“怕什么,恶人自有恶报,老天爷看着呢……”
……
“兰婶!兰婶!”
“谁啊!”杨锦扬披着衣服从一楼客房跑出来。
现在才早上七点,大家都还在睡觉觉,本来他睡得正香,好梦呢,他爸一脚给他踹醒了,让他出来看看。
“婶婶,怎么了?这么早干嘛啊?”
“桥头家的酒鬼昨夜里摔死了——”
下着大雨,刘婶嗓门喊的有点大,手里拿了一把灰格子大伞,裤脚还是湿透了,凉飕飕的,让人忍不住跺跺脚。
杨锦扬轰的一下脑袋空了,嗡嗡响。
“什么……”
远处划过一道紫色的雷,下一秒轰隆炸响,雨得了号令,更卖力,一点不藏私,恨不得把自己全部掏空。
“扬扬,叫你家大人出来!哎!先让我,进去,雨太大了!哎呦!”
“好!婶婶你等一下!”杨锦扬木木的拿起放在墙角许久没用的伞,闯进雨帘,把铁门打开。
“爸!妈!快起来——”
“来,刘妹儿,喝点热水,暖暖身!我老师马上起来。”张丽霞头发还没梳,招呼人坐下,又马上去倒保温壶里的开水。
“没事没事,老人家,不要急,不要急,没事的,哎,也真是!早死晚死,偏偏在这个时候死……”
“昨儿小年,听说就是夜里,喝的烂醉,摔在地上,今早才被发现!”
张丽霞唏嘘不已,她也知道西桥头家的事儿,人死了,那可怜的孩子也自由了。
刘婶叹了口气:“死了也好啊,那酒鬼见人就骂骂咧咧,满口我都听不进去的脏话,大人小孩哪个见了不嫌,也算清净了……”
“算了,死者为大,那现在什么情况?”杨文扶着徐书兰出来,又去隔壁叫钟一南。
刘婶满脸愁色:“哪还能怎么办,他家那孩子也不会这些事儿啊,虽然搬来没几年,但肯定村子里能帮一把就帮一把,度过这个难关,现在我哥他们带着人去拉了口棺材回来,先放进去。”
按照村子里大家默认的规矩,如果有白喜事,主人家忙不过来,或者是家里情况不好,村子里的人要过去帮忙,帮人也帮己,是是祖祖辈辈的亲情,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人情。
“妹儿,不会是老天听见了吧?”杨锦扬跑到楼上去叫周玺,说了这件事。
周玺脚底生冷,缓了口气:“没事,哥,坏事做多了,老天要收他。”
是老天有眼,看不下去,这种烂人就应该早点死,活着拖累家人,早晚一个家都要散,没有得什么病,痛死已经很不错了。
杨锦扬握着手,头发乱七八糟:“我,我真不是故意咒他的,希望他不要怪我,对,要怪就怪就怪他坏事做多了!”
“先下去。”
“等会!”杨锦扬瘫坐在楼梯上,大喘了一口气,“我缓缓,吓死我了,你不知道,刚刚一道雷劈过来,我以为,我要去见我太奶了。”
刚刚的雷太过真实,好像生生往杨锦扬身上劈,吓得他动都动不了,以前他总听他妈说,好人有好报,坏人不得好死,下雨天出门都得小心点,没准儿就被雷公爷爷劈准了,这回他是真折服。
“也许对陈喻来说,是件好事,他终于没有束缚了。”周玺蹲下,陪杨锦扬坐了会儿。
“嗯,对,是件好事,但是,他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也没了,他应该也会难过吧。”
周玺神色暗了暗,眼底闪过一丝丝泪痕:“去看看他。”
一辆车坐不下,杨锦扬和周玺只能开小电驴,周玺打着伞。
到桥头西的时候,旁边已经搭起了塑料雨棚。
灵堂摆在屋子里,周玺隔着雨帘看见一身素衣的陈喻跪在草席上烧纸钱,来了个吊唁的人就微微起身鞠躬。
垃圾堵住了下水道,污泥浊水在不断积起,有人穿着雨衣雨靴,扛着锄头在疏通,挖出的垃圾发出恶臭。
鞋踩进雨水里,来不及低头,只顾得上身上是否被淋湿。
周玺把伞挂在门口破了个口子的窗户上,跟在大人后面,从香盒里拿了两根紫色的香,烛火引燃,安静拜了三拜,然后插在缸里。
钟一男和徐书兰闭着眼,双手合十在低语,睁开眼后从纸篓里拿了一叠纸钱,黄烟袅袅,好像要熏黑白色的天花板。
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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