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久前。
听到敲门声,祂大发慈悲地挪挪位置,不再压着萨拉尔——祂才懒得应付其他人类,麻烦事还是交给大英雄吧。
萨拉尔终于动弹了下。
自从被祂叫了名字,此人彻底僵在原地,祂一度满怀希望地相信他死了。
“……你有智慧?”萨拉尔缓缓坐起身,声音嘶哑。
哇,你可真会说话。
其实祂不知道如何定义“智慧”。比如祂很确定,起初祂并不在意萨拉尔,就像群山不在乎一只飞鸟。
但那只傻鸟日复一日用嘴巴啄山岩,硬是把祂啄烦了,逐渐生出纷繁的思绪。
也就是说,祂原本不需要干“思考”这种麻烦事儿,祂的智慧是被此人骚扰出来的。现在罪魁祸首反而吃惊上了,祂鄙夷地喷了口气,不接话。
“我不知道。”萨拉尔语气古怪,“我以为你……”
他没把话说完,句尾变成一声咳嗽。
或许是祂的错觉,祂头一次从萨拉尔话里听出了不自在。
难道这人以为祂没脑子,才在封印里载歌载舞地发癫?那确实尴尬。
萨拉尔不再言语,他摇摇晃晃站起身,很快摸到了出口。
密室设计粗糙,和卧室只隔着一幅油画。离开密室后,他直接打开了卧室门。
“卡恩斯少爷?!”老艾肯瞪大眼睛。
小少爷身穿仪式长袍,全身沾满血污。他的领口被人扯开,露出脖颈和锁骨上的牙印,肩膀多了数道抓痕。
卡恩斯少爷很擅长控制祭品,绝不做多余的事,之前从未受过伤。
不过考虑到新祭品的出色外貌……老艾肯意味深长地打量自家少爷,等对方开口。
“卡恩斯少爷”,不,萨拉尔沉吟片刻,露出十足的阴沉表情:“我成功了。”
“您什么?”
“我成功召唤了恶魔,蠢货,它愿意帮我恢复魔法。”
萨拉尔拉长脸,活像卡恩斯少爷附身,“下批奴隶不用订了,拿钱去买最好的火腿和面包,我需要优质供品。”
老艾肯震在原地。
正常人都知道,“召唤恶魔”只是痴心妄想,没有半点魔法依据。小少爷刚才的说法,和“我成功召唤了彩虹糖果独角兽”差别不大。
“我能见见恶魔大人吗?”他谨慎地问。
萨拉尔翻着眼睛瞪他。
老艾肯被瞧得发毛,他缩缩脖子:“是,是。我这就去买供品。”
萨拉尔面无表情地拿起晚餐托盘,嘭地甩上门,门板差点撞到老艾肯的鼻子。
妈的,老艾肯朝门板吐了口唾沫。
算了,买食物总比买活人省钱,谁管这小子又发什么疯。
门的另一边。
萨拉尔把托盘放下,使劲揉了揉脸。然后他就看见魔神大人手脚并用溜出密室,四脚……三脚着地,在卧房爬来爬去,把血渍蹭得到处都是。
祂的关节以某种不自然的角度弯折,畸形的右腿拖在地上,像条奇怪的尾巴。除此之外,祂的动作异常流畅,仿佛人类生来就该这么走路。
不得不说,场面让人毛骨悚然。
魔神大人蜘蛛一样爬上天花板时,画面的诡异程度直线上升。萨拉尔叹了口气:“喂,我们谈谈吧。”
对面看都不看他。
萨拉尔执着地凝视祂:“你就没什么想问我吗,比如这个奇怪的状况?”
“问你有用?”魔神嘲讽道。
他们都知道,如果这一切是萨拉尔的阴谋,此刻他该发表胜利感言,而不是申请和祂谈谈。
萨拉尔挠挠头,被脏兮兮的头发膈应了下:“好吧,我把话说明白点。”
“我们几乎没了力量,莫名杀不死对方,还都对现况一无所知。暂时停战怎么样?”
“不怎么样。”魔神说,“等着瞧,我会找到弄死你的办法。”
“你确定?”
萨拉尔亲切回应,“魔法可是很不讲理的东西。你看,它把我们两个同时送过来,万一回去时也需要咱俩都在场……只是一说,反正我不想回去。”
魔神陷入沉默。
该死,鉴于祂完全搞不清现况,祂无法否认萨拉尔的假设。
“没错。”几秒后,祂慢条斯理道,“魔法确实很不讲道理,也有可能这具身体死了,我的意识会自动归位。”
当然,祂暂且不打算拿命去试。
这回换萨拉尔沉默了。
不久前他俩热血上头,一心想弄死对方,哪有精力考虑这么多。
尴尬的气氛中,两位终究达成了共识——搞清事情原委前,他们必须保证对方活着,还得活在自己眼皮底下。事关重大,谁都不想冒险。
“你的名字?”半晌,萨拉尔率先开口,“我总不能一直叫你‘喂’。”
“我没有名字,这个奴隶也没有。”祂说,“我想想……”
这一想就卡了壳。
祂不快地发现,奴隶词汇量少得可怜。其中大多是物品名称,以及一些常用指令,比如“停”“别动”或者“闭嘴”,里头实在挑不出什么好词。
可是“混沌魔神”这名字实在太蠢,祂宁愿管自己叫“停”。
两人相对无言了足足十分钟。
“要不我给你取一个?”
萨拉尔试探道,他怀疑自己再不打断,这家伙能原地考虑十小时。
那双红眼睛极其警戒地看过来。
“我不至于在这种事上恶心你。”萨拉尔说,“说真的,我在心里给你取过名字,你不好奇吗?”
“……”祂眯起眼睛,默许对方继续。
“弥斯。”
萨拉尔缓声说,“在我的故乡,它的意思是‘未解之谜’。”
祂在自己贫瘠的词汇库里翻了翻,确定它不是骂人话。
而且它够短,用着也方便,大不了以后再换。
“好吧。”祂说,“那就叫‘弥斯’。”
萨拉尔嘴角翘了翘。那双蓝眼睛再次看过来,目光甚至是清澈的。
……
接下来,他们拥有了一段难得的和平。
当着弥斯的面,萨拉尔来了个大变活人。
魔法金光的冲刷下,他的身体迅速恢复——黑眼圈和胡茬原地消失,只留下光洁的皮肤;凹陷的面颊逐渐丰盈,枯瘦的身躯变得高大而结实。
现在看来,萨拉尔的新面庞非常英俊。但那是一种鬼气森森的俊美,带着近乎邪恶的阴郁。要是他以演员身份登上舞台,观众一眼就能猜出谁是恶人。
萨拉尔冲镜子倒抽一口凉气,又把那口气慢慢叹了出去。
“还好不是老艾肯的身体。”他安慰自己。
“那个管家比你年轻二百多岁。”弥斯残忍指出,“你之前老得像块烂木头,连背都直不起来。”
“你看我看得还挺仔细。”萨拉尔吃惊道。
“要是有蟑螂在你床上乱爬,你也会看得很仔细。”
“原来我让你这么困扰,真是我的荣幸。”萨拉尔很欣慰。
你小子到底在得意什么,情绪调整得也太快了。
祂哼了声,有样学样地“治疗”右腿畸形。只见一道黑光下去,祂整条右腿都没了,断面只有骇人的漆黑。
萨拉尔赞叹:“手法不错。”
弥斯:“……”
人类的身体实在脆弱。幸亏祂的破坏力够强,伤口没什么痛感,只剩一片麻木。
绕过金鸡独立的弥斯,萨拉尔把餐盘端上书桌:“饭前先洗澡,房间里气味太大。”
“你用魔法清理。”
弥斯不想碰水,祂——如今祂有了人类名字,或许该用“他”——拒绝想象自己泡在什么东西里面,感觉有点恶心。
但他又不敢对自己用魔法,怕一个不小心把自己从世上清理掉。
萨拉尔拽住他的胳膊:“我的魔力还没恢复,得省着用。”
“那你自己去洗。”
“你答应洗澡,我就给你治腿。”萨拉尔凑到他耳边,“你也可以选择继续瘸着,让我掌控你的轮椅……我记得镇子南边有个粪坑……”
这家伙哪里神圣了?他就是个该死的恶棍。
弥斯蔫了下来,由着某人拖入浴室,按进浴缸。
水是凉的,又冷又滑。弥斯抱住膝盖,缩成一团,活像这样就能阻止水面把他吞掉。
萨拉尔坐在浴缸边,帮他梳洗满是血污的长发。
那双手在他背后按来按去,被冷水衬得尤其暖和。考虑到同一双手袭击了他三百多年,弥斯仍然紧绷脊背。
“你知道灾夜吗?”萨拉尔突然问,声音很轻。
弥斯回忆了会儿:“知道。”
传说故事不全是鬼扯,比如灾夜确实由他引发,弥斯不打算否认。
“很多人死在了灾夜。”萨拉尔闲聊似的说,不知道是想要挑衅,还是别的什么。
弥斯仰起头,脸上没什么表情:“灾夜算是我的‘呼吸’。只要我活着,灾夜就不会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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