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驱烟三百年》小说免费阅读 ggds.cc
白日里的濯河,你从河面上瞧它是清澈见底的,等真正到了水下才会知道,平静无波,清澈透明的河面下是怎样汹涌的浪潮,黑夜时更似伸手不见五指的无底深渊。
江执在河边遇到了一位故人,当初江执下山时,便做过他的船,只不过以前的撑船的是他爹,当年出来继承船业的五六岁孩童也已经两鬓斑白,满面风霜了。
现在算来他离开苍梧竟然有九十五年了。
江执只知道这故人姓胡,所以叫他胡船,他家几代人都在此以渡船做营生,养活一家老小。江执那时险些掉进河里就是被他爹拉了一把,才免糟于难。
胡船眯眼打量了会,惊呼道:“是……二殿下!”
从高到低三个孩子听见这个称呼不由得多看了江执几眼。
江执愣了下,回了个久违的笑:“好久不见,胡船。”
这濯照河围着十三座大山,苍梧就匿于其中,当初在苍梧山的五年里,各山的门徒与他下山历练时,总爱二殿下二殿下的喊他,被小船夫听了去也跟着这么叫了。
苍梧道友众多,胡船活了一辈子却还记得只有几面之缘的江执,不止因为他容貌未变,更因为小王八的存在,每每苍梧道友下山总是给人一种气度不凡,超然物外的感觉。其中有一位却总是带着点翠绿色,凑近了知道,那点翠绿是一只酣然入梦的小王八。
这小王八奇的很,能通人性,总是乖乖地趴在江执肩头,十分瞩目,一眼就能注意到它。
他十分激动:“二殿下,你还记得我啊,几十年都没再见过你,我以为你不回来了。”
江执只道:“总会回来的,所以还劳烦你明日载我一程了。”
胡船:“不麻烦,不麻烦!”
胡船把船只绑紧在船桩上,拿起一盏略有破碎的油灯跳下船来,本就老态横生的脸上尽是高兴,挤得皱纹一褶叠一褶。
他捡地上的枯枝,边招呼众人到离河岸比较远的那块石头去。
江执一步三回头,靠岸停泊的地方停了三四个空船,或许是回去吃晚饭了,只有胡船一个人还在岸边等客。
那块半人长的石头已经在岸边很久了,被人坐得光滑润泽。石凳的背后四人宽的一片翠竹,围石而屹立,马车正被他们捆在那里。
李长流沉默不语像跟船桩一样钉着,从听到江执那句好久不见之后,只觉得心像空了一样,可心底莫名低落又提醒着它的存在,说不上话,喘不上气。好像一动一开口就会有翻腾的,压抑不住的,不知名的情绪将他浸染,拖入深渊。
他还没来得及咀嚼个中滋味就被江执拍回了神,示意他跟上,李长流深吸一口气,快步跟上。
胡船轻车熟路地坐下,起火。
胡船说:“二殿下回来的巧,前几日仙山上彩光四溢,有人飞升了,真是百年难得一见啊。”
兄妹俩惊叹道:“飞升!”
胡船感慨万千:“是啊,飞升……修道者尚且容颜少变,健康长命,不知仙者该是何等尊容。”
江执漫不经心地点头,飞升,他第一个想到的是自己曾经的师父,若真如此也好,他历经千百年终得飞升是众望所归,他也不必再与他相见。
虽然他不说,但江执一直都知道师父是个心思重的人,他总觉得自己可以避免百年前那场祸乱,救江执于水火……那时他一眼看中江执要收他为徒,拜师礼在即,江执满心期待,师父却听到父皇与人谈论他这个乡野修士的身份,言语中满是轻蔑,他心高气傲下一走了之。
不料后来江执国破家亡,成了阶下囚,让师父始终郁郁不乐,他在苍梧卧床养病的那段时间,半梦半醒中朦胧看见师父沉默的身影。
即便没有人责怪过他,他过满的正道心还是让他耿耿于怀,总觉得自己辜负江执良多。
若见到自己让他难以释怀,不如不见。
太阳落山后,湖边开始一点点变冷,李长流接二连三的打喷嚏,江执给他多披了一件衣服,这小子总觉得自己火气大,没人说他就不好好添衣。
胡船见此支支吾吾的开口:“还没问二殿下,这几位是……您孩子吗?”
施长信闻言撇来含着刀的一眼,手中捅火的竹竿捅得更用力了。
江执解释:“不是,是……朋友的孩子。”
胡船傻笑:“哈哈哈老眼昏花了,我还以为二殿下转性了。”
江执预感到什么,想钻进马车里。
偏偏李长流这个好奇鬼又问:“什么转性?”
胡船哈哈一笑:“也没什么,就是我小时候总听仙门的人逗二殿下,说他生的好看不成亲生孩子真是可惜,又说不知便宜了那个臭小子。”
这事说来都是乌龙,原本只是苍梧的人问他喜欢哪家姑娘,他说自己永远不会娶亲也不会有孩子。谁知传着传着变成了二殿下不喜欢孩子,再传着变成了二殿下不喜欢女子,又不知从哪传来二殿下从前有个老相好,还是个男的。说二殿下被接回苍梧就是他老相好告知师门去接的,江执解释几次后,被回以“我都明白”的安抚眼神后他就放弃了。
反正他身上不黑不白的谣传这么多,再多几桩他也不在意,真正能让他在意的从来不是这些传闻,他和他在意的人能清楚明白地了解自己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就够了。
李长流听完思索了片刻,明白什么意思后也只是微微讶然,他从来没想过这些,也没碰到过这些,他只知道男女之间会结婚生子,这是人之常情。
李长流活了十五年生活里只有吃喝,治病和这个破房子会不会突然就塌了,塌了的话他们该躲到哪里去。
讶然过后只当平常。
兄妹俩心有灵犀对视一眼:恩人真是……与众不同,独……
多的不会了,两人没读过书,不认几个词。
李长兴低下头认真看火,施长信不由得多看江执好几眼。
本着人情世故,避免胡船冷场,江执勉强跟着笑了几声,李长流跑去车里拿出鱼干和馒头分着吃,胡船再三感谢后才接过,老人家终于停了嘴。
施长信问:“天马上就要黑透了,您不回家吗?”
胡船摆手:“不回了,乏了就在船上睡,多挣点钱。”
李长兴问:“晚上也有人坐船?”
胡船答:“有只是不多,能挣一点是一点嘛,等建好桥有了路,坐船的人就少咯。”
江执离开苍梧的时候就听说要搭桥,如今过去近百年竟还未建成。
吃过后胡船提着灯回船上等客去了,李长流把吊在腰间的小王八解下来,又吊在了车顶上给车里的两人当灯笼用。
小王八一动不动,了无生趣的模样让江执忍俊不禁。
江执问:“你什么时候发现它会发光的?”
李长流说:“在林府的时候。”
江执:“这么早?”
李长流:“你还没回来的时候,我病中迷迷糊糊看到它通体发出青蓝的淡光,它这么神奇,是苍梧的东西吗?”
江执声音轻了些:“不是,是一个小鬼,地府没成型的小鬼,本要沉河,被人收留后才跟的我。”
李长流说:“没成型,那它长什么样?”
他果然不怕鬼怪,反倒关心起它的样貌来。
江执笑:“没有具体模样,我见它时就是一团模糊的外蓝内青的火团子。”
李长流想了想,道:“那我是不是不应该叫小王八,还有我之前把它吊在腰上,它不会讨厌我吧,我就是怕它丢了才吊起来的……”
江执:“没事,兴许它还懒得动,至于称呼想叫就叫吧,它自己变的小王八就叫它小王八好了。”
李长流呵呵笑道:“那就好,自己变的?这样听起来它好可爱哈哈哈。”
江执低头无声笑着。
小王八在空中打了个转。
李长流问:“听老爷爷的意思,你很久没回这里了吗?”
江执:“嗯,挺久了。”
李长流:“那我们突然来拜访,要不要提前知会?”
江执:“我已事先传过书信了。”
李长流:“书信,苍梧山的仙人也用书信,神仙不能千里传音吗?那里的神仙都和你一样好说话吗,他们收不收礼啊?我是不是应该准备点什么?”
李长流孜孜不倦的问,像初入新世界的小孩,从前无力深究,能活下去才是重中之重,况且神仙离他们太远太远了。现在李长流逮着江执问,对未知事物比常人多一倍的好奇心。
也像某个第一次来人间的小鬼,跟在他身后喋喋不休。
“这是什么?”
“云。”
“这个呢?”
“山啊。”
“还有这个。”
“百年榕树。”
江执从宫城墙上小凳下来,回身看着不知打哪来与他同大的小鬼,两人异口同声。
江执:“你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长流:“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这不是,是个人都知道的事吗,更何况他看起来也不小了,就算是英年早逝,生前也多多少少也对世间万物有所了解吧。
长流负手半浮于空中俯身看他,哼唧道:“我知道的多呢,只是这些我没怎么见过而已。”
那是两人第二次碰面。
他以为自己早忘了,结果一草一木所在,长风送云之疾都未曾忘,就连长流头顶白无常“一见生财“官帽的原因都记得——显得高。
风把官帽吹落到江执手上,江执把帽子还给他,豁达道:“我才十三岁,还会长高的,不过你会飘啊,我长高一寸你就往上飘,永远高过我,何必戴别人的帽子把眼睛都遮住了。”
长流抱着官帽落地,抬头看江执。
江执微微低头,垂眸看见的是等待解答的李长流。
“江执?”
江执回神失笑:“噢,不必拘泥,山里大多是普通修仙者,很好相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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