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要同倭人谈话。”
见她执意如此,秦欢并未再加劝阻,而是抬眸望向首领武士,正色道:“这位姑娘并非什么南疆女奴,而是布政使殷潜的外甥女。”
“殷布政使的外甥女被歹人当街掳走,我奉布政使之命前来剿匪。”
“眼下似乎有些误会,你我当坐下会晤详谈。”
黄昏之时,秦欢未见苏绾赴约,第一反应就是她又起了幺蛾子,遂细细向无霜打听苏绾的去向。
无霜眨眨眼,终是不敢欺骗秦欢,扯着衣襟低声道:“小姐半个时辰前,与萧公子一同离开了。”
闻听此言,秦欢眼眸一沉,立即审问萧染的打手,很快即查出两人去向。事关重大,他向殷夫人要了殷潜的牙牌,城门处调遣巡防兵马营一队人马,急赴海边据点救人。
“谈判?”
武士有些意外,面容顿了一顿。可既然对方愿意谈判,而非抓捕倭人入狱,首领武士求之不得,挥手将众人引入帐内。
同样意外的还有萧染。望着秦欢抱着苏绾,阵风般从身边走过,萧染咽了下喉咙,脚步利落地跟上前去。可笑衣襟前后都是划痕,不比披风遮挡了多少。
进入帐内,秦欢将苏绾小心放在塌塌米,怀里掏出布包,取出漆木盒里的银针,指腹微动,刺入苏绾周身几处穴位。
“我帮你封锁住筋脉流通,阻止毒液扩散至全身,让你保持暂时的清醒。”秦欢耐心解释道。
银针甫一入体,苏绾身子一震,冷汗瞬间浸湿衣衫。曾经被苏夫人狱中扎针的记忆,顷刻间袭上脑海。刻骨铭心的伤痛,令她眼睛肿胀,布满血丝。
秦欢注意到她的表情变化,抚摸着微湿发髻,轻声安慰她道:“只在四肢,额顶,肚腹共入六针,很快就结束了。”
秦欢言而有信,片刻后苏绾果然感觉身体没那么难受了,缓缓吐出一口气,强撑着精神从塌上坐直起身。
夜色深沉,海风裹挟着腥咸气息,吹得篝火火光忽明忽暗,映照出一张张或警惕、或凶狠的脸。
“我可以给你们一条活路。”苏绾颤抖嘴唇道。
首领武士手掌搭在刀柄,刀尖杵着地面,冷笑道:“你不清醒,在说梦话。”
苏绾眸子里金炽闪耀,“我有另一片海域,足够你们活动。”
篝火噼啪炸裂,带出几缕青烟,所有人的神色皆是一变,连秦欢也微微低眸。
武士:“什么意思?”
苏绾:“我把山东沿海船舶停靠权,开放给你们。”
空气瞬间凝固。
倭寇群中有人低声嘲笑。
武士脸色阴沉,“据我所知,你们几人都是‘良家子’,一介平民百姓,有何资格说大话?”
苏绾转头望向秦欢,“表哥,你同意吗?”
秦欢身子震了一下。
外人皆知秦欢是悬壶济世的名医,无人知晓他暗中掌控着整个山东省海运,包括沿海商道。他的十万精兵囤积于黄河入海口沿海地区,上至省布政使,下至州郡县丞,皆是他安插的亲信,更有毒蛇堂执掌江湖漕运。可以说,山东海运的生杀予夺,尽在他一念之间。
现在,她要他让出这片海域。
秦欢望着她,胸口沉闷而钝痛。
他一直以为,她对他的依赖、信任,甚至那些偶尔的柔软、撒娇,皆是真情流露。可直到此刻,他才明白,苏绾从未对他付出真心。
她在下一盘大棋,而他,不过是她手中一枚精准落下的棋子。
可悲的是,他心甘情愿做她的棋子。
秦欢闭了闭眼,哑声道:“我……同意。”
首领武士似乎不敢置信天上掉馅饼,“你们随口说说,我就要相信你们?也许你们是殷潜派来的奸细。”
苏绾嘴唇扯了扯,“山东沿海商道繁盛,远比浙江更适合倭人立足。你们若能在那里落脚,何必苦苦与殷潜纠缠?”
随即眼色一沉,“真当我舅舅是软茄子?他昨儿个吃了你一刀,左右为自己单方面毁约付出了代价。你若死咬着他不松口,回头他同你玉石俱焚,你们可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她说得不无道理,前番入府刺伤殷潜,本就是泄愤行为,等殷潜缓和以后,报复的怒火必会烧到倭人头上。而浙江这块肥肉,倭人恐怕再也没机会入口了。
伟大不朽的武士魂,不该抱着一块浮木溺死,武士微微一笑,“这位姑娘很有胆识,我很欣赏你。”
武士伸出交叉袖内的手,“成交。”
秦欢目光幽深,抬手与他相握。
这一刻,合约达成。
从最一开始,苏绾就是冲着谈判来的,她深知自己手里的筹码,唯有秦欢一人。可秦欢绝不肯轻易将利益拱手让给倭寇,因此也不会主动促成并参与谈判,苏绾唯有用自己为饵,以身入局,只为了引秦欢星夜驰援她。
什么迷药,奴隶,灯市,仙人跳,前番一切的一切,都是苏绾做的局。怎可能辛苦扮美人就为了抓倭寇头子?笑死人了!她以一手妙法计策,将天下人,戏弄于股掌间。
她的借刀杀人,借的是秦欢的刀,杀的是殷潜的势。至于倭寇狼子野心,苏绾也自有办法对付,此为“三连环局”。
你看见了吗?我已经达成第一局成就了,你为我这个徒弟感到自豪吗?
很快就会有第二局。
苏绾立在风中,黑发被夜风吹得凌乱,映着天际黯淡的星光。她望着远方咆哮的深海,漆黑的瞳仁深不见底。
帐内秦欢百感交集,默默地收拾残局,将六枚银针消毒,一一放回盒内。
萧染看不下去了,嚷嚷道:“你们两个人搞什么鬼?就这样将山东海权拱手让给倭狗吗?”
秦欢头也不抬道:“她要,我就给她。反正那些东西,从来都是为她而争取的。”
萧染懊恼道:“那也太窝囊了,这不是引狼入室吗?”
秦欢望着帐外海边伫立的小小身影,轻声道:“她的目光,不至于短浅至此。”
离开倭寇据点,秦欢须回巡防营交接报备,萧染抱着苏绾,穿过荒凉的海滩,朝着来时的黑色马车走去。
怀中的美人不肯安分,身上的薄纱被冷风吹得凌乱,露出一截莹白如玉的臂膀,滚烫的体温隔着衣料灼得人心悸。
萧染抱着一块烫手山芋,拿也不是,放也不是。视野边缘尽是白皙的皮肤,鼻翼萦绕着若有似无的馨香,就连身体也不由自主地,发热发红发涨。
少年脑子里充满了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想赶紧快点到马车,下一刻,他又想慢着走些。
此时银针已拔除,毒性冲破了禁锢,在苏绾的体内各处肆虐点火。她迷迷糊糊地在萧染怀里蹭了蹭,似是不满被他搂得太紧,低低地呻吟:“热……”
“热吗?我给你扇扇风。”
可他的两手抱着苏绾,哪里腾得出手来扇风。少年病急乱投医,细长眼眸眯起,鼓起腮帮子向她脸上吹气。
许是吹气起了些作用,美人感到一丝畅快,指尖勾住袍子衣襟,眼尾晕着旖旎的潮红,嗓音软得不像话:“你是……谁?”
“我是你孙儿,你是我祖宗。”萧染懊恼道。
“嘻嘻,我的好大孙。”苏绾嬉闹着回应他,滚烫的小手搂住宽厚的肩膀,灼热的气息吞吐紧实的胸膛。
“嘶。”胸前被热浪灼伤,少年不寒而栗,浑身汗毛倒竖。
“闭嘴!”他咬牙低吼,恨不得把这磨人的妖精丢下去,可她的小手这一刻紧紧扣着脖颈,勒得他一个大男人竟有些窒息。
苏绾被凶了一句,委屈地皱起娥眉,娇嗔道:“呜呜,你吼我?”
“吼你怎么了?你再不老实,我就把你扔进大海喂鱼。”萧染恶狠狠威胁道。
苏绾被他的“凶狠”吓到了,嘟着粉红的小嘴,“坏人。”
说完,她竟抬手摸上了他的脸颊,指尖带着炙热的温度,一寸寸滑过刀削斧劈般下颚线,勾着襕衫领口径直往下探去。
破败的襕衫袍子根本禁不住拉扯,紧实胸膛外露,后背也淌着风,十色蔷薇风中意泠然。
指尖摩挲着肌肉,悉悉索索摸到了那道天命疤痕——她并未亲眼见证疤痕的诞生,彼时她和晴雷正去马厩的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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