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是他。
舒慈第一反应是自己眼力真好,
第二反应是周陵越狗腿成精没救了。
舒慈沉默了下,很不想跟狗腿子细聊冷战的事。
她抿抿嘴唇,选择关掉手机,眼不见心不烦。
学生会的几名成员掀开幕布走出来,低声谈论捡稿的事,看见舒慈趴那儿,说话声顿时停住,默契得像是刚演练过。
这股诡异的气氛直到他们走远才彻底散去。
舒慈没精打采地直起身,收起手机,慢慢朝另一方向楼梯口走去。
她可没有兴趣被人当猴围观。
高空走廊横贯了整个看台,人走在上面,视线总会不自觉眺向远处。
舒慈也不例外。
她走得慢,看见风吹动林梢,田径场旁的体育馆被绿荫环绕,越过科技楼和艺术楼天台,能略微看到明学楼的影子。
在地图上看,如果以体育馆为中轴线,有另一栋楼与明学楼相对而立。
这便是致远楼。
市一中传统,高一高二在明学楼,高三另住致远楼。
算算时间,高三年级的第一场考试应该快开始了。
……
“你们再检查一下东西,看还有没有遗漏的,一会儿告诉我。”体委指挥后勤小组的人,开始分配任务,“两个男生跟我走,先回班里把饮水机抬过来。”
“那个谁,转学生……”
“陶陶。”被点到的短发女孩简短补充,“陶瓷的陶。”
“对,陶陶,后校门你找得到吧?”体委指着田径场远处某个出口说,“就这条道过去右转,经过科技楼就是。我刚买了葡萄糖粉,看距离外卖小哥快送到了,你去接一下?”
“好。”陶陶点点头,起身往外走。
其实不用体委指路,她也能找到地方。
陶陶轻车熟路地绕过林荫小径,路上人少,大多都去田径场参加运动会了。从科技楼内部穿过,再走百米就是后校门。
此刻门口没人,估计外卖小哥还没到。
趁这间隙,陶陶背靠铁门,尝试性张张嘴,嗓子却突然失声了般——有关某些特殊事件的词汇像强力胶一样紧紧遏制了喉咙。
又是这样什么也说不出来。
陶陶脸上表情扭曲了下,45度角抬头望天,很有点欲哭无泪的苗头。
这年头穿越怎么还附带禁言卡?
随时随地就给她来一张,完全不顾她憋得有多难受——
没错,陶陶不是转学生,而是来自二十多年后的未来。
就在四天前,她不但突然穿回了过去,还莫名其妙成为了市一中转学生。
——天地良心,她本来就是市一中的准高三生,甚至正围绕“暑期自由与人权尊重”跟她爸妈大战三百回合。
很不幸,由于她的穿越,这场反抗起义大概率已半道崩殂。
……
起因只是一张夏令营报名表。
她妈妈舒医生拒绝在上面签字。
冷战一周无果后,陶陶决定更换签字对象:她爸,常年待业的社会边角料人员,经常玩失踪,典型的一事无成。
虽然他们很早就离婚了,在陶陶小学四年级时;
但没想到舒医生余威犹在,听清来意后,她爸笔一搁,也不签了。
陶陶想不明白,她快17岁不是7岁,为什么还不能决定自己的人生。
她冲出饭店,随便拦了辆的士扬长而去。
申城正值晚高峰,车流全堵在高架桥下,车窗浅浅映出女孩儿的影子:她蹙着眉,脸上透出烦闷,无意识摆弄手中的报名表。
“嗡嗡、嗡嗡……”手机震动。
陶陶低头看到来电,不自觉掌心发汗。
她没敢耽误太久,手在工装裤上摩挲了下,接了电话:
“妈妈,什么事?”
“你在外面?”
“我在江宁路这边。”她扭头看向窗外,车流停滞在商业街旁,“我来买教辅。”
“喔。”舒医生声音稍停。
陶陶听见几声微弱的交流,大概是在交接工作,她等了两秒,那边才又开口道:“你林阿姨问我辅导课的事,问问你去不去。”
陶陶当然不想去。
暑假她只想去中洲学院的夏令营。
况且辅导课都是过基础,她成绩拔尖,稳定年纪前十,没有必要浪费时间。
陶陶尽量用商量的语气回道:“这个课对我来说提升不大,有点耽误时间,我觉得就不用了吧?”
舒医生很忙,最缺的就是时间。
听后也不同她争论,只淡淡提醒她:“夯实基础也很重要。”
高二升高三的当头,每个准高三家庭都在分秒必争。
舒医生也不例外,转头便提:“那去金秋的提升班?暑假还是不能荒废了。”
“不行。”陶陶着急拒绝,张嘴就忘了策略。
等她说完才反应过来。想描补两句,又觉得有点欲盖弥彰。
舒医生在电话那头问得平静:“你是不是还想去夏令营?”
陶陶没吭声。
夏令营开放报名以来,她几个同学都如愿以偿递交了申请,唯独她卡在父母签字这一块迟迟不动。
中洲学院不是什么顶级学府,她知道舒医生看不上。
然而舒医生不欲浪费时间。
“你准备准备,7月中旬去金秋上课。”电话里的声音平缓地安排着,“刘、秦两个老师你选一个,想好了告诉我。今晚我值夜班,早点睡。”
话到这里,就是要挂电话了。
母女俩倔起来好似天生的对家。
毫无意外,她们又大吵了一架。
或者更准确来说,是陶陶单方面控诉舒医生强权。
后者也一如既往地进行镇压,态度强硬,不留余地。
回回流程走到这,总是以舒医生来活而强行中断。
——辩论赛打到一半对手跑路了是什么感觉?
上一秒还在据理力争,下一秒听筒里就传来“嘟嘟”忙音。
陶陶敢对天发誓,就算经历过无数次,面对满腹辩词无法吐出的憋屈感,任何人都会气得血压飙升。
也不知道她是不是被气的。
总之,挂完电话不到一分钟,她眼前就突然炸开白光。
紧接着天旋地转,陶陶身下一松,失重感连带疼痛席卷全身。
陶陶最开始只听得见哗啦雨声。
空气微凉湿润,夹杂着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儿,“呼呼”地风声均匀而稳定,吹来时还有股热气。
不过两三秒,她的视线恢复清明,看清那股热风来自几步开外的空调外机。
她站在一条开放式走廊上。左侧有一排房间,离最近的一扇门旁挂着“教务处”铭牌。
右侧的露天小花园被笼罩在瓢泼大雨里,除了两三个葱郁花台,其他都看不真切。
陶陶茫然抬起头,看见成串的雨水接连从头顶砖檐坠落。
再低头,手上捏着几张花花绿绿的发票单,还有一张蓝底卡片。
她翻过来,看见这张从没见过的校园卡,极其诡异地印着她的脸。
名字那一栏,竟也不是本名,反而印着她的小名陶陶。
诡异的事当然不止这一点。
但陶陶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穿了。
还拥有了一个合法身份:新来的转学生。
……
最初,陶陶还没意识到自己是穿回了二十多年前。
直到她在班里见到了舒慈。
盯着那张脸,那一张跟舒医生老照片里十分相似的脸,陶陶恍恍惚惚、恍然大悟。
原来她是回到了过去。
终究还是个高中生,没经历过什么大风大浪。
陶陶二话不说要认亲。
天知道,她平时干过最叛逆的事就是跟舒医生吵架。
摔门回房一般叫做自我反省,不吃晚饭可以理解为绝食抗议。
人在异乡见到老乡尚且还要两眼泪汪汪。
陶陶穿到陌生地带,乍然见到亲妈,本能反应当然是选择亲近她。
结果。
她站在舒慈面前,阿巴阿巴半天,嘴里也没发出个声响。
陶陶懵了。
她居然说不出话了!
陶陶当即慌得掐着喉咙使劲咳嗽,脸到脖颈涨得通红。
她像个马戏团小丑,愣是在舒慈面前表演了一出哑剧。
“你喉咙卡着东西了?”舒慈疑惑。
陶陶连番摆手表示没有。
舒慈挑高了眉头,慢条斯理擦干手上的水,丢进垃圾桶。
刚从厕所出来就撞上这出,实在有些出人意料。
大约是舒慈看傻子的目光太明显,陶陶顶不住,灰溜溜地跑回了教室。
坐在座位上冷静了一下,陶陶又想出个办法。
她决定写在纸上。
说不出来,那她拿笔写出来总行了吧?
抱有这个想法,她拿起笔,抽了本刚领的崭新作业本,准备大展身手挥毫泼墨——
刚一动笔,她就浑身过电似的抽抽上了。
这种感觉很玄妙。
说疼也不疼,但就是全身关节不听使唤,手一个劲儿抽风,看起来有点像帕金森。
得,写也写不成了。
陶陶不得不被迫接受现实。
但乖乖当转学生是没有出路的。
陶陶转念一想,很快转换策略,曲线救国:
她要成为舒慈的朋友。
第一步,投人所好,疯狂刷好感度。
为此,陶陶开启盯盯模式:观察现阶段舒慈的喜恶,每天尽量见缝插针地出现在舒慈周围,有事无事及时献殷勤。
虽然这种行为有些时候不好解释,但每一次,她都能十分伶俐地糊弄过去。
陶陶很乐观,觉得自己成为舒慈好友指日可待。
“欸,同学,这药店单子是你的吧?”
外卖小哥拍了拍铁门栏杆,惊醒了还在复盘策略的陶陶。
“谢谢。”她连忙转身接过,撩起单子看了眼,是葡萄糖粉。
回去路上,陶陶经过校内超市,想了想,还是钻进去买了杯蓝瓶酸奶。
据她观察,这个时候的舒慈已经爱喝这东西了,跟二十多年后舒医生的口味相差无几。
舒慈在主席台上说了一通,估计也没带水——这点也是陶陶的最新发现,舒慈没有水杯,喝水都是直接现买,完全不像是她印象里保温杯从不离手的舒医生。
陶陶抽出校园卡,递给收银阿姨。
从过去到未来,如果说市一中校卡有什么相同之处,一定是两张都刻有“申城市一中”大名。
除此之外,从颜色到字体,再从布局到压花,没一样相似的。
不怪她第一眼差点没认出来。
校园卡刷在机器上“嘀”了一声,跳出一个红色的数字。
这笔金额不知道谁给她充的,穿越当天就有,配合卡面上陶陶微笑的脸,更显诡异。
但她还是硬着头皮用了,毕竟人要吃饭。
陶陶肉痛地看着那串数字跳了跳,又少了点。
没办法,舒慈口味太挑了。
这两天就没见她拿过便宜的。
不然还能找个平替,为自己单薄的资产争取一点可持续发展时间。
……
舒慈刚从高空走廊下来。
九点一过,太阳就慢慢爬坡上来了,绿茵红道的田径场被阳光笼罩,各处人头攒动,广播里传来清晰有力的播报声。
她稍微听了两句,是在组织接力赛人员到相应地点集合。
各班都有自己的坐标,舒慈顺着高二往下走,很快找到了A班集合地。
班里人空了大半,有些去参赛,有些是陪同,还有些忙着搬东西做后勤工作。
舒慈找了个位置刚坐下,一瓶酸奶就递在她眼前。
抬头一看,是陶陶。
陶陶:“给你。”
舒慈疑惑:“我没让人带……”
“这是我买的,你拿去喝吧。”陶陶截住她剩余的话,“你嗓子不干吗?”
实话实说,舒慈确实挺想喝的。
口渴是一回事,爱喝是另一回事。
她迟疑地接了过去,说了声谢。
转学生还怪会买的,居然挑中了这款酸奶。
舒慈很快问她:“你带手机了吗?我转给你。”
“……”陶陶沉默了下,脸憋得有些绿。
老天欸,她没有手机。
原本这种情况,她是可以趁机加上舒慈好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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