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僻的青石巷,屋外风吹树动,屋内灯影明灭。
油灯中摇摇欲坠的火苗寸寸照亮辛流眼底的寒芒。
钱伍写好一封陈情禀帖,摁下指印,继而将其连同床底的小匣子,一同郑重递交进常晏手里。
“钱仵作,你不若与我的部下共赴京师。”常晏定定凝视着这个矮瘦的中年男子。
钱伍摇头。
常晏喉结微动:“我们比别的势力快了一步,你可知接下来将面对无尽的艰险。”
钱伍苦笑:“草民自出生起便为贱籍,一辈子早已望得到头,是俞平一路照顾指引我走到今天……我虽没有他那么宏伟的志向,但知道他做的是好事,也想为我最珍重的朋友做些什么。”
他跪在地上,朝常晏三叩首:“大人,草民愿在此处充作一障眼,只祈求这些证据能快快入京,还百姓和何家一个公道……而我擅自起意,做了对不起俞平的事,死不足惜。”
常晏闻言,敏锐察觉到此人身上的死气沉沉,眉头蹙拢,却不知该从何劝起。
“对不起何大人的事——是指你供奉了他们的牌位,还是保存了那张人皮书?”辛流立在钱伍身后,徐徐开口。
钱伍垂首痛苦地阖上眼睛,颤抖着声线:“俞平将文字刻在他昏睡近三年、已临垂危的儿子小峰身上时,请求我做的是尽可能保全小峰的尸身,使其死后的皮肉长期不腐,我却因担忧技法不足导致尸皮腐裂,擅自开棺取走了小峰背上的肉皮……”
常晏看向辛流,见她伸手拽钱伍站起,不甚温柔地说道:“如果觉得亏欠何家父子,就不要轻易终结生命,这桩案子还没有结束,千万百姓的冤屈还未洗清,你要替何家人看到曙光来临的那一天……相信我,不会太久。”
钱伍嘴唇不可抑制地哆嗦,下一秒泪如泉涌,捂着脸呜咽出声。
辛流收回手,暗自也做好了一个决定。
她抬眸与常晏对视,眼神中的坚定决然,令后者心尖一颤。
回到客栈。
辛流听完钱伍的叙述后,心情久久无法平静难以入眠,于是去客栈后院找了块空地练剑。
元瑞二十三年九江、南康受灾时,她正随莫二哥外地走镖,收到安姐从饶州的来信才知晓惨况。
她曾疑惑过这么严重的灾情为何在外几乎毫无音讯,如今方懂,这其中夹杂的龃龉远超世人想象……
辛流挽了剑花收势,吐出憋在心头的浊气。
她望向斜上方那处仍未熄灭的光亮,纵身跃上屋檐,不客气地推开这间房的窗户。
“发泄完了?”
屋内传来常晏的轻声询问。
辛流剑鞘撑住窗框,一跃而下,在房间内站定。
她斜挎着剑,睨向灯下提笔誊抄刺青文字的常晏。
虽然知道誊写副本再正当不过,且辛流自己也不是没沾过人血的普通百姓,但瞧常晏捧着一张人皮翻来覆去地品阅,她依旧觉得瘆得慌,鸡皮疙瘩起了一身。
常晏感受到她的小动作,偏头问她:“觉得冷吗?可以把窗户关上。”
辛流讷讷笑了笑:“是有点。”
她转身关上窗,想着这人确实和记忆里那个文弱模样大相径庭。
随后,她在屋中安静待到常晏办完手上的事。
常晏在此期间抬头看了一眼她,见她靠着椅背昏昏欲睡,勾了勾唇角,眨眼间回想起过去的时光。
她那时也总是静静陪着他完成萧家私塾夫子布置的功课到日落,次次以被他从睡梦叫醒作为结尾。
他们两人少时待在一起,大多数时间不太交流,可却格外轻松惬意。
少年的她没有如今自在健谈,他亦没有现在踌躇沉闷……
辛流由迷迷糊糊猛然转醒,与常晏交接上目光,松了口气。
她下意识擦擦嘴角,见常晏已将人皮放进匣子,恍然道:“忙完了?”
常晏起身前去净手:“辛镖头半夜不回房间,先是院中舞剑,而后守着常某办公,有何意图呢?”
“自然是找你答疑解惑啰。”
辛流随他站起来,走向桌边:“何大人到底在尸皮上面刻了什么?”
常晏任她探头探脑地看镇尺下的白纸黑字:“是一份罪证名单。”
辛流皱着脸扫视这张纸上的内容,这些圈圈圆圆的奇怪符号完全看不出来是什么东西嘛。
但是,怎么莫名有些熟悉?
“你写得啥玩意?根本看不懂。”她没好气地瞥向常晏。
常晏没打算瞒着她:“这是我们墨影卫私下传递消息的秘法,要的就是旁人看不懂。”
辛流不禁多问了一句:“只有你们墨影卫在用吗?”
“至少从我记事起,只见过墨影卫内部在用。”
常晏擦掉手上的水渍,闻言压低了眉头,试探反问:“怎么,你还见过谁在用?”
辛流笑了笑:“当然没有,你不是说只见过墨影卫内部在用吗?”
她把注意力移回刺青文字上:“这些文字若是一份名单的话,提及之人的罪名能被定下吗?”
“不能。”常晏斩钉截铁答。
辛流拧眉:“那何大人的死……”
“你猜何俞平为何会被烧死在那栋酒楼里。”
辛流挑眉:“酒楼里有这群人做坏事的关键证据?”
常晏重新坐至桌边,示意辛流坐下:“还记得那把被抢夺的钥匙吗?隗楼拿它打开过酒楼的密室,里面放满了书册,可惜这些普通书册于我们而言堪比废纸。”
辛流顿时陷入沉思。
“火灾发生时,隗楼就在现场,试图保全过何俞平,而何俞平却抱着必死之心守在那处不愿离去,很像玉石俱焚对吗?”
“像?”辛流捕捉到这个字眼。
“你是说,此乃何大人故意舍身做的假象。”她迅速反应过来。
常晏顺手为辛流添水:“何俞平最初不相信我们,因而给我们的那把钥匙仅是利用我们将所有人的视线集中在酒楼。”
辛流握住水杯,水面一抖,撒出几滴水珠:“既然你这么说,就是觉得何大人最后相信了你们咯……为什么呢?”
常晏抚向装着人皮的木匣:“他愿意告诉我们他儿子尸身埋葬的真实地点就是这份转变的证明。”
他的眸光落在辛流身上闪了闪:“至于转变的契机,我猜或许因为隗楼想要保护他。”
“所有人看着他,拿不准他,想杀死他,又害怕他——在那种情况下,唯有我们伸出了援手,才成为他赴死前抓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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