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耶看着我,说:“柳儿,你娘怨我,我无言,你也要谅解。我若许年方知,纵使轻裘肥马、高官厚禄,诸事依旧不得已。”
“柳儿,你师父一生都在悔,都在追。”
“皆是命数。”
天色暗沉。
我独自走在回廊,十分落寞。
原来,师父是个正经人,也是个苦命人。
原来,阿娘也会酿酒。
如何我便不曾多探知到哪怕一分呢?
倏然,有人抓住了我的手臂。
我大叫一声,心里大感不妙。
苍了天了,莫非在自个儿家中走着都能遇袭?那我可是前有古人后有来者的……普普通通的倒霉蛋。
我颤颤巍巍地转过头,对上绿荧荧的一张脸,差点吓背过去。但我还是稳住了。
“老陈叔!大晚上的甭吓人呀!”
老陈管家有些尴尬,尬笑了笑,把他的小灯笼收了去。然后,他就换上了颇严肃的脸。
“小娘子,不是老奴多嘴……您这一天,怎都不去看看郎君?”
我恍然想起褚珩似乎在门前晕倒了,“哦”了声。
老陈管家持续严肃且痛心疾首脸,“阿郎未去看郎君,那是日理万机。您身为郎君的妹妹,关心兄长确是必要的。况郎君甚是挂念……”
我不准备听老陈管家自知的唠叨,拔腿就跑。
“放心吧老陈叔!我明日必去看阿兄!”
回房后,我累得倒头就睡,压根儿想不起什么看阿兄了。
次日又是被熟悉的大嗓门喊醒。
我保持着微笑面对每日都想掐死的青喜小乖乖,用眼神表达了我的质问。
“小娘子,还未到休沐呢。”
点到为止。
我知道我要上课了。
我重新倒回被褥里,蒙着脸滚来滚去,双腿乱蹬。然后,立马直身,淡定地让青喜为我梳洗。
到了国子监,同窗们都眼含热泪地看着我。张莺莺“唰”地一下飞扑至我身上,扯都扯不下来。
我扒拉着她,道:“哎哎哎,下去下去,大庭广众呢,成何体统?”
张莺莺扒着我的脸,仔细观摩了下:“不圆了,尚柳呀,好看些了。”
我愤怒地拍掉她的手,正想怒斥她狗屁不通的话,她又想起来什么似的,摩挲着我的手,笑得很欠揍。
“尚柳呀,可看见我带给你的课业?怎么,是不是贴心得说不出话来?甭感动,我呢,也就是顺手而已。”
我干脆地拍掉她的手,头也不回地往教室走。
赵六突然蹦出来:“哟,尚柳回来了啊!你再不回来,我们七皇子可就得得些相思病啦!”
我被这话吓到,下意识看向了座位上的李惟,他安安静静地笑着,目光落到我身上。
我转头骂道:“衰头!滚远些。”
赵六无辜极了:“急了?竟还骂人了,我可太委屈了~”说罢,他奔向笑嘻嘻的人群。
我有些尴尬地坐回位置,与李惟互道了早,便没气力再说旁的。
博士开课了有一会儿,我忽然发觉少了些什么。
扭头看着郭子毓旁空荡荡的位置……
哦,少了公主。
唉,公主定是懒得跑了。
也不知我是否还要入宫侍读呢。
李惟忽地拍拍我:“阿姊近日染了风寒,在宫调养,是故休了几日假。”
我“噗嗤”笑了:“阿惟,你就像我肚子里的蛔虫。”
他便又脸红了。
玩笑虽然开了去,可不知盈盈这风寒是否严重,心绪不宁地过了一日,自觉脑袋空荡荡的甚干净。
收拾好东西准备回家时,一位守在国子监大门外的小太监拦住了我。
“小娘子,公主着奴婢邀您入宫。”
正巧了,我想了一日如何见到盈盈呢。
不过……
我道:“我父亲那边……”
小太监哈腰,道:“云太傅处已周全了。”
宫里人办事,哪轮得着我瞎操心。我自笑了,跟着小太监,上轿,颠啊颠,入了宫。
毓秀宫与往常并无区别,只多了样东西——药味儿。
我加快步伐,果真见脸惨白惨白的盈盈正准备望外走。我抓住她,急道:“公主怎生病了还瞎走。”
盈盈微微一笑,嘴唇也是苍白的。
“柳柳,我许久未见你了。”
果然是感天动地的姐妹情,不比张莺莺那损友,我走了那么久却只想着坑我。
我扶着盈盈上了床,给她盖好被子,才道:“我甚想公主。”我把个“也”字去了,总觉着说出来怪自作多情的。
盈盈双眸亮晶晶的,笑着笑着便开始咳嗽,我赶忙给她顺气。
“近日宫中事务多了起来,才让风寒有了钻隙的余地。我好些日子没病,是时小病一场,总比熬出了大病的好。”盈盈握着我的手,温声解释。
我不赞同:“哪能这般想?照顾好自己,大小病都甭想找到空儿。”
盈盈笑了。
我便开始与她说着回寨的种种趣事儿。说起女扮男装被送花椒一事儿,盈盈笑得憋红了脸,气色都好了许多。
许久未见,一时忘了时辰,最后还是盈盈望了望窗外,温声道:“尚柳,我只是想看看你……天色不早了,你回去罢。”
我“嗐”一声,正想说公主可太贴心了,外头宫娥便传唤娘娘凤辇到。
现在是真走不了了。
我回头看盈盈,盈盈甚是无奈地眨眨眼。
不一会儿,皇后娘娘便行至床前。
我按制朝她行礼。
端庄优雅大气的娘娘根本不看我一眼,只温和道:“将要回去了罢?不拘多礼,天色也暗了。”
果然是娘俩,这赶人借口甚是相似。
我笑着后退,到殿门口方转身,挥去了围在周围的宫娥。
走在宫道上都甚清静,偶有内侍宫娥匆匆行过,也未出些什么声响。
身后忽然一声喊可算是实打实唬住了我。
“小娘子!”
我回首四顾,发觉除了声音来源,并未出现旁人。
我细细打量那位喊住我的人——面容尚算是熟悉,紫袍金鱼袋,还骚包地挂着个玉佩。
我略想起稍许——
是茅厕兄。
我赶忙行了个礼:“王爷。”
虽然不知他是甚么王,不过李惟即是宫中最小的皇子,不过一年也要及冠,那么他的兄长便已是封王了。
他面带笑容,死鱼眼死死盯着我。
“娘子可知在下封号?”
成心瞧我笑话呢。
待回去忿忿同青喜提起这事儿时,青喜笑得很是放肆,她解释道:“那叫三白眼。”
我点头:“对,他就是看不起我。”
青喜:“……”
但此刻我脑中尚空白,不断搜寻各封王的封号。
自然,是徒劳的。
我连他行几都不知晓。
“小娘子,定是不知了。”他的声音也甚是低沉,我听得头皮发麻,但还是诚实地摇了摇头。他一副委屈的模样,“不过数月过去,小娘子便不识我了,慎之甚是难过。”
哦。
叫慎之啊,但没说封号呢。
我静静等着他发挥。
他跟我大眼瞪小眼,不过数息,他的眼眶就湿了。我觉得这人可以,眼泪相当听话。
我匆忙之间,莫名安慰道:“我知道你叫慎之了。”但不失诚恳,“确实不知你封号,待我回去问问。”
他就笑了,突然后退一步,对我躬身。
“来日方长。只愿与娘子同心同德,偕老余生。”
我莫名其妙,觉着这人不怎么聪明。
我还没年轻够,才不想老。
***
青喜伺候着我梳洗。
我骨子里都透着绵,最近常常走神,对青喜的嘀嘀咕咕也少有回应。青喜分外不介意,兴致仍然高昂。
“小娘子,不是奴说呀……这晋王可不是甚么好人……我听旁人讲呀,他就是披着人皮的豺狼!装着圣上格外喜欢他,冷落了太子。”
“小娘子小娘子,你见过太子么!哦,你见过的。太子才是好呀,人生得美不说,还十分良善,奴听说他常常施粥予难民呢……皇后年少时可是京都第一美,难怪太子和公主都这般美呢……”
“小娘子小娘子,我听呀,圣上或有意赐……”她卡住了,神秘地微笑,另起了话题。
而我听她的话都不甚清晰,遑论去细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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