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景十五年,秋。
秋闱之际,该休沐的休沐,该被关的被关——就如我阿耶。作为主考,阿耶也要去过几日苦日子。
——正是我躺尸在家,百无聊赖之时。
人一无聊,就会想干些无聊事儿。我心思一动,拿来信笺,研开墨,落下了边疆的某处所在。
青喜在旁睡得砸在书案上,惊得我抱住信纸猛地后退。
青喜嘴角挂着口水,迷茫地看着我,半晌,犹疑地张了嘴:“……娘子?你还要奴磨墨么?”
话毕,我们俩的视线很是默契地投向砚台——磨好的墨。
青喜嘿然一笑。
我也微微一笑。
“娘子!我觉得我还有用!”
“睡觉去吧你!”
我隔门呐喊。
[阿兄如晤,
无话可说,思之念之。
盼汝凯旋。
妹尚柳]
写信是个技术活,不如讲话,可由脱缰野脑肆意发挥,字字都是要斟酌的。
虽然我无甚好写,左右都觉着矫情,不若矫情得简单些。
不过,我有些许的爱美。
爱美人,爱美食,也爱美物。
信纸,如何都是不能有错字的。
我瞪着信纸上落下的豆大的墨汁——恰盖住了“思之”,有些不舒服。
但褚珩是谁?我才不会重写。
过了我一会儿,我提起笔——
[阿兄如晤]
这砚台是阿耶交好的督察院左督御史相送的,掂掂份量、瞧那花纹,便能晓得这不一般。
——铁定很贵。
浪费了多可惜。
我只练练字。
托陈叔转寄边沿时,陈叔看我的眼神都颇为欣慰,但一瞬又转为痛惜。
莫名其妙,我想。
“小娘子,公主捎人送了信,说‘父母亲处已告知,愿娘子入宫作伴’,您……”
我懂他接下来的“劝慰”,后面还必跟弯他那“咔嚓咔嚓”作响的老腰。我对折磨老人家没兴趣,更不愿折磨自己,于是把住陈叔的臂,首先稳住了他,其次道:“知晓了。”
老陈叔又闪着泪,坚定地把着我的手弯腰。
我心很累。
还没等我找到好的时机入宫,瞌睡来了便送枕头,三年一度的簪花宴便让我赶上了。
簪花宴。细品这名儿,簪的是“花”,能为花单开一宴的,即是名花,是以能够参宴的多半是京都贵女。往朝主持的都是中宫之主,到了我朝,中宫不干事务,只交由周贵妃协理,于是主持之人自然就变成了周贵妃。
我反倒觉着此宴的目的是醉翁之意不在酒。这可不是我心眼多,我向来愚钝,只是这几种关节真是巧妙。
毕竟,赏花赏花,何苦选在花都谢得差不多的秋日?
不过皇宫多是珍奇的事物,自然也是不愁的罢。
青喜对于进宫颇是有兴趣,每每都会大早叫醒我,对其嗓门,我已相当能够适应,很能安心地能赖多久赖多久。
与盈盈在宴上再见时,我亦不甚意外。
“柳柳。”盈盈微笑地招我。
我低了头,规规矩矩地行了礼。
她起身拉住我坐下,道:“怎么,多日不见你还与我生疏了。”
我赶忙摇摇头,眼神扫视四周,示意人多。
盈盈随着一扫,微微笑了笑,默契地开启无伤大雅的话题。
闲聊过程中,我忍不住偷偷看边上的周贵妃。瑞凤眼,远山眉,穿着金泥簇蝶裙,头上插着金镶玉步摇,厚厚的发髻间插了一柄白玉梳,漂亮极了。
她面前不出意料是熟悉的小姑娘,圆圆的一团,花影里笑嘻嘻的,甚是可爱,周贵妃的眉眼也称得十分柔和。
同李惟格外相似。
李惟是唯一一个国子监里念书的皇子,人生得俊,可谓满足闲人求知欲的极好对象,打探他的消息是每个专业“小嘴巴”立足的重要经营。
于是,他的消息自然很是齐全。
受宠,随意进出宫门,差一年弱冠,成绩相当好……样样齐全。
有日与他共同修订校史,直至傍晚,我饿得不行,张口便是:“去吃桂花糕么?”
他微微一愣,道:“……好。”
听出他的迟疑,我有些疑惑,抬眼看他,问:“不喜欢么?我记得你最爱的甜点便是桂花糕来着。”
他的脸“哗啦”就红了,在我的注视下那片红蔓延到了耳根。他显露出很明显的局促,手摸上了鼻尖。
“……喜欢。”
欲言又止一番后,我渐渐不耐烦,他才张口:“……尚柳……你……知晓我喜好的么?”
我被问得一怔,旋即理解了他为何那般局促。登时,我接力尴尬,故作不以为意,道:“哦,那是那些姑娘们打探的,我听了一耳。”
“这……尚柳……你在打探我的消息么?其实……你大可直接寻、寻我的。”他又摸了摸鼻尖。
“……”
我将手里的典籍翻得“哗哗”作响,试图岔过这个话题。
我真不是有意的。
我知晓这句话听在他耳里即是害羞的狡辩,干脆不说。
我怎么知道,这些东西在我脑子里潜移默化成了应当是人尽皆知的东西。
盈盈轻轻握住我的手,我惊住回神。
盈盈笑眯眯地看着我,继续道:“……柳柳,你以为如何?”
我贼眉鼠眼……小心翼翼地环视四周,发现,众人的目光无一例外落在我身上。被火燎似的,我浑身不自在。
——我适才走神,不曾听到她们在说甚。
根据我多年的经验,我只需淡定且标准地微笑,再道:“甚好,我以为很是恰当。”便可。
如今,贵妃娘娘开了口。
“云小娘子,好,总要选出个‘最’罢。”
我立马站了起来,麻利道:“娘娘,我以为,后一个方案便甚好。”
周贵妃并未接话,反倒是她膝下的圆圆大声欢呼:“阿姊!”并撒欢向我跑来。
周贵妃面色一变,她身后的宫娥正待追,可惜距离太短,圆圆已猛扑入我怀中。
周贵妃招手,宫娥垂首退了回去。
我抱着圆圆甚是尴尬,更是小心翼翼地瞅着贵妃。
周贵妃笑得很开心,朝左右说:“瞧这姑娘可真真儿招人稀罕,这宫里怕是无有不欢喜云娘子之人了。”
宴上的姑娘都笑着附和。
我被夸得很是惊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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