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小门自姜皎面前关上,室内又归于一片黑暗沉寂。姜皎心道左右不过一死,便不再害怕,只坐在原处发呆。这日之后,竟日日都有那几名老者前来为姜皎灌服丸药汤水,虽仍不给她进食米水,却丝毫不觉疲乏饥饿。那几名老者如此来了七次,姜皎既知自己已混沌过了七个日夜。每每与那几人说话,却从不得回答,姜皎于是只得作罢。到了第八天,那几名老者却没到暗房中来。姜皎心下奇异,又觉腹中微生麻痒,却不知是何缘故。正如此默默思索,便听小门空空一声,从外拉开,几名侍卫模样的人走进房中,将姜皎拖拉起来。
姜皎心中一沉,想道:“我是要死了。”这一念头却教她心头万般熨帖,连侍卫钳着她臂膀时也不觉得痛了。那几名侍卫将姜皎拉到亮处,又伸出几根黄金色锁链,两根环在姜皎手腕间,两根环在姜皎脚踝,一根穿过姜皎脖颈。姜皎见了如此阵仗,心中好笑:“我难道是洪水猛兽?即便从前是,现在也不是了。”姜皎给金链如此牢牢囚锁,方才带出暗房。姜皎见前方一片湿冷月光,蓦地往回去望,原来自己这些日子是给困在一个大大的炉子之中。姜皎出了那炉子,眼前霎时开阔,便见一个宽大的八角院子,粉墙环护。院中一棵数人合抱的枯木,已断了上头半截,枯木一旁,一个高逾七尺的黄金笼子正靠着东墙。
姜皎给攮到那笼子旁,又掼进笼子里。几名侍卫将锁链各自往笼子的杆上缠绕牢固,一个嬷嬷模样的老妇人快步走上前来,给笼子上了锁,又急急退回暗处。这数日之中,姜皎心中有无数她无法解答的谜题,只觉万般嗟磨不如痛快一刀,偏偏眼下却生死不能自主。她在这黄金笼中呆坐一夜,全神戒备,只待谁来摧折。这夜却无事发生,如此平静过去。
到了第二日,天尚微亮,那院子后的大房子中便陆续走出人来,尽皆二八少女,青春年少,穿着一样服饰。
姜皎心道:“这是宫女?”
那众少女不住在房中来去,皆低垂着头,如先前的老者一般始终不发一言。渐渐天光掀起,便将那房中照得清楚。姜皎见这房中墙壁之上皆画着叠嶂山峦,粗看之下,均为一个模样,细细打量,便见这山与那山各有不同,共十幅山景,画着十座高山。
姜皎满腹疑窦,却又无从猜测。如此过了几日,她服用汤丸时均在这笼中,幸好春日多是天晴,她在这笼中吃喝睡觉,只觉昨日甚远。
这一日,一名宫女往她笼外打扫落叶,姜皎曾留心宫女们说话,知道这宫女名唤阿盈,于是低声道:“喂,阿盈。”
那阿盈自然不去理她,收拾了物事,连忙提着裙边走了。姜皎伸出手臂去捉,却忽见自己手臂已褪了人色,一根枯枝,死白一片,心头一惊,旋即想道:“我太久没见太阳了。”
又过了几日,阿盈又往这处打扫,但心中提防姜皎,只侧着身子。姜皎见她避自己如蛇蝎,更起了捉弄她的心思,于是哼道:“你怎恋烟花,不来我家!奴眉儿淡淡教谁画?何处绿杨拴系马?他辜负咱,咱何曾辜负他!”这是梅铮素爱哼唱的曲子,姜皎不假思索便唱了出来,甫一出口,才觉心头一痛。
那阿盈年幼入宫,从未听过民间曲子,听姜皎唱的这曲中情思甜绵生趣,便缓了手中动作,只等她再唱下去。
姜皎见阿盈面色微动,便住嘴道:“怎么?还想听?”
阿盈低低哼了一声,又拿着笤帚走了。
到了第二日,阿盈又往姜皎笼外过来。姜皎见了,挑了挑眉,又哼道:“不竹不丝不石,肉音别自唔咿。流苏瑟瑟碧纱垂,辨不出宫商角徵。一点樱桃欲绽,纤纤十指频移……”
此乃淫词艳曲,梅铮只在闺房中唱过一回,姜皎未经人事时也不解此中意,此时唱来,但觉世间鱼水之事,在两情相悦之时便是无上快活,一朝爱意离析,正好化作一团壅塞。
阿盈听姜皎唱完,心中好奇,便望向姜皎,只低声道:“嗯?”
姜皎道:“这是什么意思,你懂不懂?”
阿盈摇摇头,姜皎道:“你告诉我,谁把我关在这里?为的什么?”
阿盈仍是摇头,转身欲走。
姜皎又凑近道:“好哇,你知不知道南京城中最好喝的酒是什么味道?南京城最深的雪有多深?江陵秋天的江水冷不冷?乌疆的神仙住在哪里?”
阿盈偏了头,狐疑地瞧她,又听姜皎道:“这酒我喝过,这雪我往里头埋过,这江水我跳过,这神仙是我师父。”
阿盈这时才怯怯道:“你好了不得。”
姜皎心头一酸,想道:“我有什么了不得。”又转头道:“你告诉我,我告诉你,好不好?”
阿盈沉思一会,道:“等天黑过后,嬷嬷姐姐们都睡了。”
姜皎点点头,便等阿盈过来。待到夜深人静,阿盈果然蹑手蹑脚到了院中,躲在那枯木后头,道:“你说罢。”
姜皎道:“我什么时候说都可以,你先说。”
阿盈道:“也对。”于是道:“是三皇子将你关在这里的。”
姜皎心头一沉,想:“三皇子,不是五皇子么?不对,楚鸾根本不知道我还活着,还在净庐。”
阿盈见她面色晦暗,只当她惧怕三皇子,又道:“这是十巫宫,你知道么?”
姜皎道:“十巫宫,什么地方?”
阿盈道:“三皇子在此处炼制丹药,还有……还有神女……”
姜皎道:“神女又是什么?”
阿盈道:“从前年建起十巫宫起,宫中就来过许多神女,最多时有十多个,嗯……三皇子来宫中吃神丹,和神女……采……采阴补阳……”
姜皎道:“别的神女呢?”
阿盈道:“全都死啦!要么七天,要么十四天……”
姜皎道:“关在这笼子里?”
阿盈道:“因为此处能吸收日月精华……”
姜皎嗤笑一声,道:“日月精华……那为什么是我?”
阿盈摇摇头,道:“听嬷嬷说,神女是以极具灵气的处子之身,日日服用神药,再以那个什么……血……化作丹丸,服下之后,就能很好。”
姜皎心中大奇:“什么灵气……我又不是处子,难道他们弄错了?”但细细思索沈质玉为人,只觉他城府甚深,或许未让他人知晓他俩是何等亲密,当下便痛得笑了,又是一阵血气上涌。
阿盈见姜皎眼中泪光闪烁,劝解道:“你别……别怕……嬷嬷说你这回受的是新药,或许……你能活多几个七天……”说着又抬头去看月亮,察觉时候不早,见姜皎无甚反应,便伸手摸了摸笼子以示安慰,随后起身走了。
姜皎虽得知了自己到这深宫牢笼中的缘由,不论今后是生是死,总算讨了个明白。至于如何逃脱,自然是无计可施,日日服药服得浑身药气,四肢枯瘦惨白,只剩鬼形。如此靠在笼中,数着指头到了第三个七天夜里,姜皎心中竟然喜道:“我还没死。”又转念长叹一声,想:“我怎么还没死?”抬头去看这天,反被一旁的枯木衬得丑陋不堪,原来这真正是朝格图所说的加盖子的笼子。正痴痴望着,忽听一声清啸,两扇翅膀从空中直杀而来。
姜皎一时瞪大双眼,惊呼道:“厉羽!”
厉羽在空中盘桓一转,又落在笼子上,又低低飞起,在四处盘旋,似乎要钻进笼中。
姜皎当即落下泪来,颤声道:“厉羽,你怎么会在这里?”又顿了顿,道:“你……你主人来了?对不对?”
厉羽仍在笼外不断打转,不停扑扇双翅,以身撞击牢笼锁链。姜皎只怕引来宫中众人,于是伸手去摸厉羽,急道:“你先走。”
厉羽看到姜皎伸出手来,又停下动作,站在笼上,奋力去挨她掌心。姜皎心中柔软,又惊又喜,却不敢再去想沈质玉。厉羽甚通人性,挨了她片刻,便振翅往一旁飞去,瞬地便隐入夜色之中。
姜皎见它走了,竟也燃起一丝希望,当下便苦苦绸缪如何逃脱。到了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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