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翳见姜皎恢复往日大半神采,即知已无大碍。只是缠绵病榻几日,身体却颇为消瘦,一时不便自如活动。于是姜皎终日耽在沈质玉房中,初时还看看沈质玉书柜上的书,只见尽是些臭老头写的佶屈聱牙文章,扔了书便大呼晕字。自此更是无聊,于是叫缭兰或是姜翳抱着她往梅铮房中听戏。
梅铮倨傲,只受沈质玉差遣,全不听姜皎在一旁啰唣点戏。姜皎自己扑上前去,抢了梅铮琵琶,一通乱唱。
众人皆给姜皎这索命之音吓得魂飞天外,纷纷央浼梅铮。梅铮听姜皎糟蹋爱琴,恨不得戳她一轸子,夺回琵琶,缓缓开腔唱:
怒涛卷雪,巍岫布云,越襟吴带如斯。有客经游,月伴风随。值盛世,观此江山美,合放怀,何事却兴悲?
梅铮其声幽深甜爽,琵琶嘈嘈切切,众人一时听得入迷,姜皎靠着姜翳,姜翳靠着缭兰,缭兰压着贺缺,好不陶醉。又听梅铮唱道:
不为回头,旧国天涯,为想前君事,越王嫁祸献西施,吴即中深机……正一点犀通,遽别恨何已!媚魄千载,教人属意,况当时金殿里。
一曲唱罢,姜翳不住鼓掌,姜皎道:“七娘自然唱得不错罢,只这故事我不喜欢。”
姜翳点点头,道:“进献心爱之人于吴国,不怎么样。”
姜皎道:“是,纵是不能复国又如何?生死在一块儿也很好。”
梅铮冷哼一声,正要说话,沈质玉便从外面回来,上到楼来。姜皎见沈质玉浑身风雪,形容清雅,一跃便攀在他身上,道:“你回来啦。”她自大病初愈,对沈质玉更多了分依赖,是故说话时更爱撒娇。
众人见二人如胶似漆,皆偏过头去不看。沈质玉扶着姜皎腰肢,二人回了房中。
姜皎大叹无聊,沈质玉拿来棋盘,摆了棋子,道:“我教你。”
于是姜皎又跟着沈质玉学棋,学了三日,勉强入门,便唤章绰、郭晏对弈。姜皎棋艺实在泛泛,但有沈质玉在一旁指点,却每每绝处逢生。
如此几回,章绰和郭晏都不来了,怨道:“你下还是少主下?”
姜皎见玩伴走了,急忙挽留,道:“我下,我下,不然你们也叫上几个人,一同来下嘛,好嘛?”
于是乐心、章绰、郭晏、姜翳、贺缺都来和姜皎一人对弈,姜皎铁了心露出自己本事,将沈质玉推得远远地,道:“我来下!”
可真到关键之处,姜皎却又踟蹰不决,举着棋子,望着沈质玉,轻声道:“我下啦?”
沈质玉见她狡黠目光含笑注视自己,笑道:“你下。”
姜皎撅了撅嘴,在棋盘上徘徊,道:“我这是母鸡下蛋,看哪个窝都是诈呀。”
姜翳道:“快下,快下,母鸡可憋不住这么久。”
姜皎将棋子捏在手中,道:“哎呀,我好可怜呀。”正自卖乖,沈质玉握着她的手便往一处下了,果然活了一大片。
姜皎叹道:“好美的双黄蛋!”说着便仰头亲了沈质玉一口。
章绰等人自然不依,姜翳急了,大声呼道:“好哇姐夫!”待他这声已出口,方觉不妥。
众人一时不语,低头收棋。
姜皎心中其实害羞,这时只得强作坦然,道:“姜翳你说沈质玉是大公鸡么?人家要做枝头凤凰……”
沈质玉见她双耳泛红,嘴上逞强,笑道:“叽叽喳喳。”
众人见沈质玉和姜皎说话时,总是语气黏腻,于是不再打扰,都退了出去。
姜皎见众人走了,这才坐在沈质玉腿上,道:“是嘛,叽叽喳喳,所以凤求凰,不是凤求鸡。”
沈质玉听她胡说,低声笑了,又伸长脖颈去吻姜皎。二人唇舌交缠一阵,心中皆是满怀柔情。
沈质玉将姜皎手虚虚握着,道:“我求一求,你愿意么?”
姜皎耳朵冒烟一般,双眼飘忽,道:“什么愿意不愿意?”
沈质玉道:“你身体好些了,明天我们出去走走?”
姜皎久不活动筋骨,自然乐得逍遥。
到了第二日,沈质玉从外面回来,将下马车,便见一人从净庐外奔来,头上戴着雪帽,身上罩着件红羽鹤氅。
沈质玉将姜皎脸蛋从毛毛的帽子中捞了捞,见她须发皆白,鼻尖冻得红红的,眼角尽是笑意,问道:“冷不冷?”
姜皎抿着嘴笑了笑,又摇了摇头,只牵着沈质玉的手往马车边走。
沈质玉道:“今天这么乖?”
姜皎踮起脚来,轻轻在他耳边道:“你带我出去幽会么?”说完又站在沈质玉面前,双眼亮晶晶地。
沈质玉笑道:“你知道什么是幽会?”
姜皎拿手在他胸口抓了抓,低声道:“就是偷!情!”
沈质玉爽朗一笑,捉住她的手腕,道:“胡说八道。”
此时已是下午,沈质玉接了姜皎,二人往城中一园林游玩。此园周遭无旱路可通,二人下了马车,又改换小船。船上更寒于车中,姜皎从袖中掏出一个小瓶,朝沈质玉比了比,学着市井之徒的样子,道:“来不来点儿?”
沈质玉道:“喝醉了落下去没人捞你。”
姜皎仰头嘬了一口,酒味辛辣刺鼻,却实在驱寒,登时周身暖和极了,于是又喝了两口,擦了擦嘴,道:“你不捞我,你小舅子打你。”
沈质玉听她仍记得此节,转身抱起姜皎,也饮了一口她手中的酒,又吻了吻她湿漉漉的嘴巴,道:“我哪来的打秋风小舅子?”
夜晚的河面阒静,只一个船夫在船头撑船,姜皎和沈质玉坐在船尾。姜皎躺在沈质玉怀中,二人一面说话,一面喝酒,经了个把小时,方至园林。
此园废弃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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