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照进来地时候,沈雪砚幽幽转醒,身旁空空如也,留了些未散的沉水香,捧着水进来的丫鬟是生面孔,沈雪砚未曾见过。沈雪砚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雪云小筑里里外外一夜之间仆从尽然都换成了生面孔。
她此番进宫小住几日,父亲怕她不适应,将府中从小照顾她的仆从送进了雪云小筑陪伴她。
丫鬟放下温水,笑盈盈道:"夫人醒了?督公天没亮就离开了,他说今儿降温,让夫人多睡会。奴家换作酥酪,日后便是您的贴身丫鬟,若是伺候不周,还请郡主责罚。"
沈雪砚喃喃着“夫人”二字,有些不大适应,不过倒也没有说什么。
她瞧着这丫鬟眼生,却莫名觉得亲切——那双手干干净净,指甲修得圆润,没有一丝西厂人惯有的锐利。连倒茶时手腕转动的弧度都温温柔柔,像从江南水乡直接请来的闺阁婢女。
院里有窸窣响动。沈雪砚隔窗望去,几个年轻小厮正在雨里搬运花盆,动作生涩却认真。有个少年不小心碰落朵花,急得脸都红了,忙将那花小心拾起,搁在石阶上摆正。这般情态,断不是训练有素的西厂番子。
瞧着不像是西厂的人。
"原先伺候的人呢?"
"回夫人的话,"酥酪将一盏温热的杏仁茶递到她手里,"督公知道您会问起,昨日那些人见了不该见的东西,督公将他们送去了西厂的一处庄子做活计,将照顾夫人的下人尽数换成清白人家的孩子。夫人不必担心,庄子那地方虽然不自由,但是活儿轻松,俸银也多,夫人不必担心。”
沈雪砚的神色一暗,以闵莲生的手段,一向都是斩尽杀绝。虽然说着是把人送回了郡主府,可谁知道他是不是......
酥酪说着,递过去一张纸,赫然是被换下去的仆从的名字以及乡下庄子的地址。
沈雪砚轻笑一声。
若说闵莲生不解风情......可是他连她可能会有的愧疚都算计到了。
“他人呢?”
“督公他......”
“早上醒来便急着寻我,可是还没有成亲呢,夫人。”闵莲生收起了伞,交给门边侍候的人,顺手接过酥酪替沈雪砚描眉的骡子黛,半坐在梳妆台上,一本正经地给沈雪砚描眉,“这若是奴才外出半月,夫人可要怎么办才好?”
“去哪儿了?”
“今儿兴致好,出门赏雨去了。”
“你再说一遍。”
闵莲生吊儿郎当,欣赏着替沈雪砚描的眉,十分满意,另一只手从伸手拿出一卷圣旨,“没骗你,说了赏雨,顺带将当初你写了我名字的那卷圣旨,从老东西那里拿过来。”
这般说着,他递过去。
沈雪砚展开那卷明黄色的圣旨,指尖轻柔地抚摸着“闵莲生”那三个字,闵莲生的眸子愈发地幽深晦暗,从沈雪砚的指尖游移到她的眉宇柔情,一句“到底为什么”,终是没有问出口。
“那老东西当时说让我去传旨,就是想做做面子工夫叫你瞧瞧罢了,其实在拖延时间等你爹回来好叫你改变主意嫁给他。那老东西送到我那里的,可是一卷空旨......”
“不重要,我不在意这些。”沈雪砚淡淡道,视线落在他浅淡枯白的唇色,“我想知道,圣人为什么愿意把这个圣旨还给你,代价是什么?”
“也没什么,也就是让我下江南半年,替他查个东西。”闵莲生这般说着,歪坐在一旁的侧榻上,晨光斜穿过雕花窗棂,正巧落在闵莲生那张天生就写满"祸国殃民"的脸上。
他懒洋洋倚在软枕堆里,脱了外袍就随意一扔,雪白中衣领口大敞,露出半截锁骨。
“从江南回来,他就让我娶你。”
沈雪砚气得笑了,抄起案上的册子就砸他脸上,“那你回来直接披麻戴孝,去我坟前跪个三天三夜。”
"夫人~"他接住那本册子,唇角转勾出个轻佻的弧度,立刻举起右手作发誓状:"真的!若有假话,那西厂房顶让雷劈了——"
登时天空响过一声惊雷。
闵莲生:“......”
沈雪砚好整以暇瞧他,“要不要回你府中瞧瞧?”
闵莲生久久地望着她,忽然轻声说,“别再问了,你不会想要知道。”
沈雪砚静静回望他,忽然想到了昨晚她补充的最后一条,沉着眸子梳理散发,也不说话。闵莲生觉得有些尴尬,这种尴尬令他有些陌生。
昨日那约章上写了若沈二生气,他当好言解怒。只是他横行霸道惯了,一时间不晓得如何放低身段,于是时间便安安静静过了一刻钟,静的酥酪都觉得度日如年,找个借口悄悄退下了。
他走到沈雪砚身旁,“郡主,你同奴才说句话。”
“不说。”
“说一句嘛。”那么多人说他恶心他没觉得,说出这句话时,他真觉得自己恶心。
“就不。”
闵莲生开始没话找话,“那你今日打算做什么?”
“等死。”
闵莲生:“......”确实是实话,确实无法反驳。
“我用什么法子让老东西答应,你不会想要知道。”闵莲生知道他避不开这个问题,也知道沈雪砚最是心软,于是回来之前叫老东西拿丈鞭抽了自己几鞭子,草草包扎便回了沈雪砚暂住的雪云小筑。
“老东西打了我几鞭子,还没上药,你若是生着气,我便找别人给我上药了。”他作势拿起外袍往外走,内心数着三二一,果不其然还没走几步便被一句“滚回来”给呵停住,他十分满意地回头,对上她因着怒意微微转动的眸子。
“躺下,脱衣服。”沈雪砚的声音淡淡,从药柜中翻出来伤药,折身却见闵莲生立在屏风旁,指尖勾着中衣的系带,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她下意识地想到他胸前刺的那个“阉”字。
她能怎么办,她改变不了这件事。
“闵莲生,你是要我帮你脱吗?”依旧是听起来有些生气的声音。
“奴才自己来。”他嗓音刻意压低了几分,带着几分平日里绝不会有的虚弱,"倒不是什么重伤,劳烦夫人了。”
他的动作极慢,像是故意拖延时间,好让她看清每一个细节——衣料缓缓滑落,露出他线条分明的肩背。那道横贯背脊的鞭伤狰狞可怖,结痂处微微渗着血丝,周围还散布着几处陈年的烙痕。
沈雪砚的目光落在伤口上,眉头微蹙。
——假的。
她一眼就看出端倪。
那道鞭伤是真的,但渗出的"血"颜色太艳,像是掺了朱砂的胭脂。他平日里最是爱洁,绝不会让伤口沾上脏污,可此刻他的肌肤上却故意蹭了些灰,仿佛刚从什么危险境地里逃出来一般。更可笑的是,他连呼吸的节奏都刻意调整过,胸膛起伏的幅度比平日大了几分,像是强忍着疼痛。
拙劣的演技。
"趴好。"她最终只是淡淡说了一句。
闵莲生嘴角微不可察地翘了翘,却还要故作虚弱地"嘶"了一声,慢吞吞地伏到榻上。他的背肌紧绷着,让那道伤痕显得更加触目惊心,甚至还"不经意"地让窗边的光映在上面,仿佛生怕她看不清。
沈雪砚蘸了药膏,指尖轻轻按上他的伤口。
"疼吗?"她问。
"疼。"他立刻回答,声音闷在软枕里,不自知地带着几分委屈,"特别疼。"
她手上稍稍用力。
"……嘶!"他这回是真的抽了口气,却还不忘补一句,"轻点……"
沈雪砚垂眸,看着他耳后红的滴血的皮肤,忽然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明明是个心狠手辣的西厂提督,偏偏在她面前演这种拙劣的苦肉计。
可她顿了顿,还是放轻了力道。
“你以前的旧伤,不像是被处理过的。”
“郡主以为谁都同你一般,吹个风就三步一喘五步一咳?”
沈雪砚并不因为他的阴阳怪气恼怒,只是轻声说一句,“辛苦你了,闵莲生,这么多年,你能活下来,真好。”
沈雪砚低垂着眼睫,指尖蘸着凉沁沁的药膏,正沿着那道鞭伤的边缘轻轻涂抹。她的动作很轻,像是怕惊扰了谁,可闵莲生却觉得她的指腹像是带了火,每碰一下,都燎得他脊背发烫。
他微微侧过头,想从她的神情里窥探一丝端倪——可她垂着眼,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了所有情绪。
闵莲生忽然动了。
他撑起身子,动作快得像是蓄谋已久,连身上的伤都顾不得了。一只手扣住她的后颈,另一只手攥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往怀里一带——
然后,他的唇就贴上了她的耳垂。
很轻,很快,像是一片羽毛拂过。
沈雪砚僵住了。
“……闵莲生!”她反应过来,声音压得极低,却掩不住那一丝颤。
他低笑一声,非但不退,反倒变本加厉地在她耳畔轻蹭了一下,呼吸灼热:“嗯,郡主自己说的,要奴才去爱你,寻常相亲相爱的夫妻,亲吻应当是常事。”
“反正,又不是头一次,郡主慌什么。”
爱?
沈雪砚无端想起上一世的闵莲生,总是安安静静地、遥遥看她,若不知道他是西厂提督,她怕只以为他是哪个书香世家的公子,他爱起人来,当真会是这个模样么,不大像......
她这般发呆,却没注意轻声说出来句“不像”。
闵莲生耳朵尖,捕捉到这句很轻的话,记起沈二昨日说要他爱她,就像......
她没说出口的某个人是谁呢?
他也记起来日日缠她梦魇的勇安侯。
正在沈雪砚发呆时,闵莲生忽然扣住她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节。沈雪砚吃痛蹙眉,还未开口,便被他猛地拽进怀里——
他的吻压下来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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