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葎握着方向盘的手再度收紧，锋利的下颌绷成一条直线。
大二的时候孟生意才多大，二十岁？
温室里长大的小女孩，天真懵懂地踏入社会，希望靠兼职赚点零花钱，却遭遇这样肮脏的事。
那些人设下层层圈套，无辜的女孩被蒙蔽欺骗，一步步深陷泥沼，最后沦为夜场里的坐台。
陈葎感觉心脏被紧紧揉成一团。
如果宋京择只是一个无权无势的普通男友，他不敢想那会是什么后果。
“物质一点也没什么不好。”陈葎语气很轻，“有钱人又不止他一个。”
“可是，别人也看不上我呀。”孟生意故作轻松地笑了笑，“有钱人又不是都瞎，放着名媛超模不要偏偏就认定我了？”
陈葎：“……”
车辆驶上高速，孟生意将视线移向车窗外，层层叠叠的高楼大厦在飞雪中苍茫一片。
看见的世界越大，越觉得自身渺小无力。
孟生意心绪怅然，忍不住小声念叨：“长大了一点也不好玩。”
陈葎不知道该说什么。
十几岁时，孟生意有身边成群结队的朋友，热热闹闹，热气腾腾。
她总是致力于将他拉进她的小圈子里，去网吧，去打台球，去冰钓，去滑雪……
那些他没接触过的新鲜事物，是他的茫然未知，也是她一整个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
但……
相较于过去，他更庆幸现在。
十五岁的秦愈被家庭和父母裹挟，无力反抗，而二十六的陈葎有能力为自己的选择全权负责。
“很着急结婚？”陈葎问。
“怎么会？”孟生意摇头，“我只是……”
话没说完，她的手机突兀地响了声，心脏也莫名跟着一颤，话题不了了之。
孟生意以为是宋京择，本能地产生一丝抗拒心理，不料点开竟是她面试的HR。
昨天面试时，对她给予很大肯定的HR，此时遗憾地通知她面试没有通过。
孟生意盯着这条消息看了一会儿，敲下一行字发送：【可以问一下是因为什么吗？】
HR回复：【我们老板有更好的人选啦，真的很抱歉，希望之后有机会再合作】
孟生意了然，回复几句客套话后，摁灭手机，沉默地望向窗外流动的建筑。
一个工作而已，她不会对自己的能力产生怀疑。
也许……她曾经也是“老板的更好人选”。
她高中时成绩一般，最好成绩也才勉强够双非，但她运气好，最终擦着分数线进了211。
周围人在谈快餐恋爱时，她遇到了宋京择，刚在一起不到一个月便迎来寒假，感情基础尚未建立就变成了
她在酒吧打人那晚正值大寒，警局大厅的冷风沿着裤腿嗖嗖往上灌，孟舰森的电话因为早睡而没能打通。
宋京择则因她迟迟没有回消息，打来了电话，得知她的遭遇后，订下从杭州到青港的最近一班飞机，三个小时后，急匆匆地出现在她面前。
夜寒霜重，她无助地坐在冰凉的等候椅上，一晚上都没有哭，转头看见只穿了件单薄卫衣的青年时，一腔委屈找到宣泄口般红了眼圈。
雪中送炭的情意最能安抚人心，六年来，宋京择对她是要星星不给月亮，连毕业找工作也悄然在背后为她安排好一切。
可是，怎么会有人一直顺风顺水呢？
生命轨迹在二十六岁这年进入低谷，风华正茂，一事无成，一无所有。
雪越下越大，车速不得不一降再降。
两人谁都没说话，车窗外风声猎猎，飞雪漫漫，车内一片安静。
“咕噜~噜~”
孟生意的肚子突然清晰地叫了两声，缠杂不清的烦绪就此打断，她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的肚子，“哎，饿了。”
陈葎偏头睨她一眼，“不是和前男友去吃饭了？”
“拜托，那可是前男友哎~”孟生意模仿着台湾腔道：“你能跟前任心平气和地吃饭哝？”
“为什么不能？”
“你和蕴蕴可以？”
陈葎的声音听不出起伏，“为什么不可以？”
“啧啧，好无情的男人哦。”孟生意的八卦之心被勾起，又问：“你谈过几次恋爱？”
空气安静了两秒，陈葎淡淡道：“没谈过。”
孟生意被这个答案雷到，驳道：“我们蕴蕴那两年跟狗谈的？”
陈葎波澜不惊，像是不想进行这个话题，“你说是就是。”
孟生意气得鼓了下脸，“我再跟你唠嗑我就是小狗！”
车内再度陷入安静，空腹很容易晕车，路程过半，头晕恶心想吐等症状袭上孟生意的身体。
她之前带团旅游时总会做好一系列防晕车措施，回来后把这点忘得一干二净，恹恹地闭上眼睛后，眉心不受控制地微微皱起。
陈葎应是察觉她的异样，忽然开口问：“晕车了？”
孟生意阖起的眼睫轻颤，鼻腔间发出的声音细弱蚊蚋，“嗯……”
陈葎没再说话，过了几秒，安静的车厢内响起流水一般的轻音乐，听起来十分耳熟。
“嗯？”孟生意缓缓睁开眼，看见车载显示器上正在播放的歌曲名称，有点惊喜，“你也听这首歌呀！”
她听的歌很杂，且大部分都很小众，淘到一首喜欢分享到朋友圈，这首就是其中之一，而它在原平台上的收藏才是个位数。
陈葎看起来并不为两人喜欢同一首歌的微小概率感到意外，平静“嗯”了声。
孟生意重新闭上眼睛，尾音上扬：“我还以为你不听歌呢，给你的品味点个赞叭。”
一首歌不断循环，过了一会儿，她察觉车速减缓，茫然地睁眼，发现陈葎正在开进高速服务区。
她坐直身子张望，“怎么进服务区了？”
从青港到枫县一个多小时多路程，就算因为大雪减速也完全不需要进服务区休整。
“先吃饭吧。”陈葎停好车，“我也饿了。”
两人踏着已没过脚踝的落雪走进大厅，倒是来的赶巧，快餐店里的地三鲜刚出锅，腾腾热气暖去两人身上的落雪。
五分钟后，两人端着餐盘找了个靠近空调的位置落座。
孟生意走南闯北时，在服务区吃饭是常事，却是第一次在青港地界吃，两荤两素的味道比她想的好很多。
可惜身体状态欠佳，她吃了几口填了填肚子便搁下筷子，用勺子小口小口地喝热乎乎的蛋花汤，喝完后无所事事地双手托腮，盯着对面的陈葎吃饭。
网上说吃东西能反应一个人的修养，反面案例什么样子她不太清楚，但陈葎一定是其中优秀代表。
坐姿端正舒展，动作慢条斯理，细嚼慢咽，安安静静。
孟生意默默数了数，他一口东西竟然要嚼二十多下，比拿腔作势的孟圆圆还能装，她怀疑他吃烧烤是不是也要将肉串撸到碗里，再用筷子吃。
上次在酒店打麻将，她买的烧烤他以超过十点进食不利于养生拒绝后，他们三个吃得津津有味，他真就看都没多看一眼。
啧，看起来一点人.欲都没有，活得这么规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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