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勖的眼睛又亮了,亮得如同地上的鱼眼。他忍不住盯着崔疑道:“你怎么知道我想要他们两个?”
崔疑淡淡地说:“那五根断指,就是你送到嘉陵派的。”
江南雀道:“什么?”
潘勖也在看着他,等着他解释。
崔疑就接着说:“潘大人知不知道东市里有位开铁行的樊姑娘,别人都称她为樊姬?”
潘勖道:“听说她的耳目灵通得很,市井杂事,从没有她不清楚的。”
崔疑道:“可是就连她也不曾听闻过许多穆月出的消息,只知道她在十二年前被征召入宫,做了太后手下的女官。可见认识她的人并不太多。”
“那些断指仿造得却很精妙,连她的师友都不能辨别。不是很了解她的人,是做不出的。”
潘勖冷冷地笑了一声,道:“既是太后的女官,就该是太后娘娘与她最熟,与小官又有什么关系?”
崔疑看着他,忽然问:“她的剑法好不好?”
“大师姐的剑法天下无双!”江南雀抢着说。
崔疑望了她一眼,又转头看向穆辞川:“她说的对么?”
穆辞川沉吟了片刻,低声道:“我见过的人中,还没有一个比得上阿姊。”
崔疑的目光就又回到了潘勖身上,凉凉地说:“我若有了这样的女官,绝不会再冒着走露风声的危险,去招惹她的师门的。”
潘勖不再说话。
崔疑却仍在接着道:“更何况这世上了解她的人,除了她的雇主外,至少还有一种。”
潘勖问:“哪一种?”
崔疑的瞳孔忽然紧缩起来,像一滴很浓的墨。他一字字地说:“她的仇人。”
那天在城外的酒垆里,就是他认出那五根断指并不属于穆月出。
他是不是已比所有人都了解她?是不是自十二年起,他就已死死地记住了这双手,只等着找穆月出报仇?
潘勖沉默了片刻,片刻后问:“谁是她的仇人。”
穆辞川攥紧了剑。仿佛只要崔疑有半句话答得不妥,漆黑的剑锋便会刺进他的喉咙。
崔疑眼里的浓墨又泅开,变得像是一片雾。他淡淡地道:“现今朝堂,帝后二党,水火不容。穆月出是太后党羽,她的仇人自然就是当朝天子。”
顿了顿,才接着道:“听闻潘大人正是天子身边少有的忠臣义士。”
没有等他说完话,潘勖便又笑了起来。他的笑声很尖细,像一窝呦呦争鸣的兔子,听得人浑身发毛。
他笑着说:“所以你才以为,是我将那些手指送到嘉陵派,又故意在酒楼里惹穆大侠的麻烦,就是为了引出月出姑娘的师徒、亲友,为我所用,以便与后党抗衡?”
崔疑道:“同出一门,她的师友当然也是高手。”
宫闱之内,本就也圈着一个江湖。行走江湖,谁都希望身边有几个绝顶高手。
潘勖于是笑得更愉快了。“一点也不错,一点也不假。”他笑道,“可惜你虽然看得出我的想法,却也只能把他们乖乖地送到我手里。”
他一边说,一边抚摩起穆辞川的手掌、胳膊,就像猫狗贩子抚摩一条精瘦的猎犬。就在他的手指马上要攀到穆辞川的胸膛时,崔疑忽然按住了他的手。
他冷冷地说:“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潘勖道:“你想让沈绣放过你?”
崔疑盯着他道:“沈绣是个很记仇的人,只要他还活着,就绝不会放过我。”
“你要他死?”
崔疑没有回答,手却攥得更紧了。
潘勖笑了笑,说:“无论你想用什么手段,小官都可以帮你。”
“好。”崔疑倏然松开了手,道,“带他们走。”
“我不走!”江南雀大声道,“我凭什么要听你们摆弄?我……”
她忽然不说下去了,因为她已撞见了穆辞川的目光。
那是一种很沉静、很坚毅的目光。穆辞川就这样看着她,好像已经思考了很久,又好像觉得这件事根本不需要考虑。
阿姊的身世就藏在皇宫里。
进宫的机会并不多!
穆辞川走到崔疑对面,低头凝视着他:“你家里还有没有其它的轮椅。”
“厢房中还有两三架。”崔疑说。
穆辞川就折身走进厢房,推出一架新的四轮车。这一架是酸枝木做的,红得像血,椅面用了整片的和田黑玉。
他将崔疑端端正正地摆在轮椅上,沉声说:“我没有想到你是这样的人。”
“你应该想到的。”崔疑凉凉地道,“我既然会用十两银子把你买下来,自然也会把你卖出去。”
穆辞川的神色没有变,只是说:“你给我的银子,我都已经还清了。我方才就说过,我们两个两不相欠。”
崔疑在等他说下去。
穆辞川说:“现在就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
崔疑轻轻地笑了一声。
穆辞川不再看他,转身走到潘勖身边,说:“阿姊能做的事情,我都可以做。她敢杀的人,我也都可以杀。”
潘勖笑道:“天子绝不会辜负你这样的忠臣。”
“好。”穆辞川松开了剑柄,道,“带路。”
没有路。
只有一架没有棚顶的牛车,停在小宅的后院里。车上载着两只大金盆,密不透风的荷叶盖住盆口,一群妖精般嫣红的莲花,从叶子的缝隙里爬出来,绽放着。
潘勖走到车边,捏住两只盆沿,向后一拉,那两盆莲花像抽屉一样被拉开,露出下面一对棺材般的夹层。
潘勖笑道:“皇宫耳目森严,不得随意进出,委屈两位稍忍一忍。”
江南雀瞪了穆辞川一眼,道:“找师姐是要紧事,我先勉强信你一回!”
说完,率先钻进一只花盆。
穆辞川也躺进另一只盆子里,潘勖用莲花把他们藏住。他的眼前便一片漆黑,花泥的腥气吹进他的口鼻,闻起来像是刚下过雨。
刚见到崔疑的那一夜,风也是这么腥、这么冷。
他闭上了眼,听见潘勖在车外又唤来一个人,对他吩咐道:“卫将军,请赶车吧。”
屠灭裴家的凶手中,也有一个姓卫的将军!穆辞川倏然张开双目,转念一想,崔疑的世仇与他又没有关系,何必东猜西猜。就又接着阖起眼来。
牛车缓缓行驶。风长路远,很快又有人开了口。
这次说话的是江南雀。她道:“我从没听说大师姐有你这样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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