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年,他终于被娘亲抛弃了,他知道这会是不幸的开始,也预测到余生会更加不幸,这个世界上没有人需要他,而他需要的也没人会给。
他应该是诞生在世上的一个错误,至少对娘来说,至少对他自己来说。
他的伤势已经痊愈,明日将不得不下山,他静静望着窗外的月亮,毫无睡意,脑袋里只有一片空白,他开门走了出去。
深夜的点苍阁没有人走动,只有风雨长廊上的黄灯笼摇摇晃晃,他在廊下坐着,静静看着檐上积雪被风卷入清蓝色的月光下,心中越发迷茫。
在历经短短十几载的人生后,他第一次萌生了自尽的念头。
他站起身,凭记忆走向那口热池,他望着汩汩翻涌的池水,攀爬上去,闭上眼正打算纵身一跳,一旁却有一个黑影先他一步跌入池水中。
月光明晃晃的透过树荫落在池面上,他看见热水中滚出一片红色的衣袂。
他没有思索猛然跳下去,好在池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滚烫,他在池腰处攥住那人的衣领,拼命将他拉上来,拖到池边一看,竟是个文弱白皙病秧子似的青年男子。
尽管泡在热池中,这青年的肌肤依旧是冰凉的,周身的水温也比别处要凉。
片刻后青年清醒过来,大喘着气,缓缓的问:“你是哪一门下的新弟子?”
他还没回答,那人便猝不及防一掌排在他头顶,他陡然感到一股刺骨寒流伴随着一阵酸胀感自脑入脊,随后四散涌入他百骸,他不住打起寒战。
不待他有所反应,那人又松开手,苍白的脸贴上来,神情变得极其阴冷。
“今夜所见,不得向任何人提起,明白了吗?否则我绝不救你,任你死于这寒毒。”
“我不是这里的人。”他松开手,向池水中心游去,“我本来就打算去死。”
“要死也不能死在这。”青年人在水下将他脚踝一拽,好奇问道:“小小年纪为什么要求死?”
他面色平平道:“没有必须活着的理由。”
那人紧蹙的眉梢缓释,忽道:“你登山来此必是有所求,所求无非是入我点苍阁,你且救下我一命,也算是缘,刚才出手是我一时莽撞,你若愿意原谅我,就喊我一声师父吧。”
命运有时就如连绵起伏的山峦,他在山中,他在山下,就永远不会知道山的另一边有什么在等着自己。
他与点苍阁掌门陆颂这戏剧性的一出夜遇,彻底改变了他的一生。
陆颂身为当年天下第一神阁的掌门,本该死守阁中规,一生只收八个亲传弟子,但他偏偏破格纳入第九个,可想而知,此事在当年的天山造成了不小的非议,其他六阁的阁主,也就是掌门的师兄弟,不辞辛苦的登上首阁劝阻,陆颂却力排众议,坚持此举。
至于陆颂坚持的原因,他在两年后才彻底明白,而那时正有一阵更大的风波向他袭来。
这就是沈烟桥江湖生命的开始。
他行大典入阁的当日,站在巍峨庄严的山门前,心中说不清是什么滋味,也无欢喜也无担忧,好像命运指他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他顺着那条不见尽头的黑毯,自山门外一步一叩拜,在众目的质疑下走向首阁门前,掌门陆颂苍白的脸上总算有些笑意。
他精神百倍的,上前为他披上掌门弟子独有的金披风,戴上石晶冠。
式成,沈烟桥成为掌门真正的关门弟子,也是点苍阁最小的弟子。
按照门规,他应该于当日一一拜见师叔伯,一番礼毕,还要趁着夜色去拜会同门的八位师兄师姐。
他走到弟子院门外,救过他的少女便已立在门前,她是掌门原本的关门弟子长戚,他喊她八师姐,她却忧心忡忡在院门前拦下他。
“师兄师姐那你先别去了,不差这一时。”
“为什么?”
“你是多出来的那个。”长戚直言:“他们不欢迎你。”
他说没关系,他习惯了。
屋中烛火太亮,他一脚迈进去,半晌才定住目光,同门的师兄师姐都聚在一张桌前,不知在讨论什么,因为他的突然闯入,他们猝然收声,同时回头看向他。
因为营养不良,他又瘦又小,脸色黄白不分,一副苦命相。
那些目光交杂在一起,再次打量他,有厌烦,也有鄙夷,都毫不避讳的往他眼里砸。
长戚已经快步挪到他们身旁,不得已与他划清界限。
其实他留下,就为有个屋檐住,有口冷饭吃,他真的别无所求,所以无所畏惧。
他径直上前作揖折腰,久久不起,毕恭毕敬。
“沈烟桥拜会诸位师兄师姐。”
他们不说话,陆续从黑漆的桌前散开,他微微抬起头,看见桌上坐着一个人,眉眼似绣,一只腿垂下,雪白的脚踝轻轻晃了一下,另一只腿则洒脱的架起,那一身轻软的红衣从她肩头直坠地面,又像蛇一般蜿蜒铺就。
是她。
“真是个好名字,烟柳画桥,风帘翠幕,”她跳下桌走到他面前,身前的影子将他整个包裹住,“可惜却像个书生的名字,不适合江湖,你现在是师父的关门弟子,排行第九,日后就叫你小九。”
他心里生畏,将头垂的更低。
同门师兄师姐常常下山历练,而他因为资质十分浅,只得暂时由师叔伯,也就是其他阁老来教授入门心法和基础武学,因此他与其他门下的师兄姐反而更加熟悉。
他礼貌谦卑,什么活儿都主动去做,时间一久,他们对他赞赏有加,自然也十分同情。
“你同门的师兄师姐,除了老八长戚有点人情味,其他人都不是省油的灯,仗着有掌门人撑腰,总是端着架子拿捏我们,明明是同辈,却好像比我们高半个头似的,根本不拿全眼珠子看人,什么玩意儿。”
那弟子又停顿了一下,好像说错话似的拍了一下脑门,“把你大师姐忘了,她人还算有趣。”
“有趣?”另一个弟子阴阳怪气的呛道:“你不就是被她请去喝过几回酒吗?色迷心窍,我看她就是个阴晴不定的怪人,高兴了,风和日丽,不高兴了,电闪雷鸣。”
几人围坐在榕树下,明明都是一群十几的少年郎,对人评头论足起来却有板有眼。
“别说了。”这时其中一个弟子做了做眼色提醒众人。
远处走来一行人,正是归山的掌门弟子,他们此次下山历练似乎有所收获,正有说有笑,并没有人注意坐在树下的一群人。
沈烟桥的目光仍被那一袭红衣吸引过去,她被簇拥着向前走,目视前方,没有和身边的师弟妹攀谈,却因为耳畔听到的几句玩笑话,脸上浮出很淡的笑意。
饶是这般,她眉眼间仍旧有些厌世的媚态,身上撒发出一种超脱年龄的沉稳。
他的目光安静的追随着大师姐,偶尔也挪开视线看一下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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