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良知秋正使出浑身解数与佟十方拼杀,他的武功在锦衣卫中绝对是上乘的,但他自知在刀剑榜榜二的高手面前全无胜算。
原以为这次她为了脱身,会下死手,可她似乎全然没有伤害他的意思,下手一次比一次更轻,似乎只在迎合他的力度,仔细看来,她的每个招式都不过是拆解迂回,与第一次在茶寮中过招相较,今日动的手可谓是温柔至极。
打着打着他就有些分神,忍不住从刀光剑影中打量她,上回见她,她描画了精致细腻的眉眼,看上去似乎比他大上不少,但这回她却素的厉害,这才叫他看出真容,这女侠也就比自己大几岁,廿一廿二的模样。
朱唇深浅假樱桃,醉眼斜回小样刀,是不是就是形容这样的姑娘的?
佟十方察觉出他目光发愣,立刻弹刀在他胸口一拍,他吃痛退了三步,这才回过神,顿时有些窘。
“发什么呆,要打就好好打。”
他一时语塞接不上话,心头恼火,立刻重新在面门前横起狼牙锏,“再来!”
却在这时门外的李三粗喊道:“大哥,道清了!”
“好样的!”佟十方对眼前的男一号道:“再来你个头,我玩累了,到此为止。” 话罢旋身飞出破窗,与李三粗一同跳过高墙,飞步急走,消失在溟濛渐亮的天色下。
良知秋破门一看,江州衙差竟然遍地昏厥,再看一地雪白岑亮的刀,恐怕根本就没砍断对方一根毫毛。
他心里有气,却不是责备他们,而是责怪自己思虑不周。
江州的衙差安居乐业惯了,武功毫无长进,何况大多人至中年,体力更加不济,要和江湖野路子高手过招的确难为他们了。
待几个衙差恢复神识,他与几人一同打开地牢,发现牢中众人晕晕乎乎,半晌还没回过神来,像被喂了迷药。
四下查看,发现阶梯上有一小片深色织物,良知秋捏起满地碎灰,再一嗅,一股浓浓的毛皮焦味。
江州产河鲜谷物,就是不产毛皮,能在这用上昂贵毛皮制品的人家向来不多。
他对身后众人下令:“城中有两家兜售毛皮织物的商铺,你们即刻出发去问,这是哪家出售的,又可能被哪户买去,一定要把那几个犯人的藏身之所挖出来,还有,立即通报守城兵,将江州城门封锁,只进不出。”
话分两头,却说佟十方与李三粗匆匆离开江州城主道,一路往城北赶去。
李三粗一步三回头,气喘吁吁,“大哥,你刚才把豆芽菜杀了没有?”
“没。”
“为什么,依你的武功还不得把他干个四分五裂七荤八素?”
“你怎么老想着着动他?”
“我看你才惦记着动他?”李三粗嘴角耷拉着,“你有私心,你看上那小白脸了。”
这话不错,她就是包藏私心,却不是因为喜欢良知秋,不过是想尽量保住未来的长期饭票。
“三粗,你可知道他是京都的锦衣卫千户,他爹又是锦衣卫指挥使,你去动一个试试。”
李三粗脸色一沉,将背上行囊重重一颠,“又白又净武功还高,自己是官宦出身,居然还有个可以做靠山的老子,MD,老天爷咋这么不公平。”
这个不怪老天爷,是她当年贪心了点,什么好人设都往良知秋身上安。
她又嘱咐:“总之你记住,不准伤他。”
李三粗闷闷不乐,鼻孔一开一翕。
佟十方见他不悦,便夸道:“你今天涨本事了,清扫那些衙差倒是手速迅猛。”
“不是我干的,我一跳出去他们就已经倒在地上了。”提及此处,李三粗立刻打起精神,绘声绘色道:“我还在墙头上看见一个灰衣人,远远的没看清楚他就跑了,我估摸是他干的。”
又是灰衣人,是不是同一个人?两次出手都在帮她,莫非是友非敌?
可既然是友,又何必躲躲藏藏一直闪避,不露庐山真面目?
“我问你,那日陈赝生是怎么掉进江里的?”
李三粗一张粗脸登时臊红,抓耳挠腮道:“是、是我一个踉跄把他撞下去的,可我也立刻转身去捞他了呀,谁知道他把竹排先甩到我手上,你说他脑子咋长的?话说回来,陈老弟还活着吗?”
“嗯。”
“是哪位菩萨救了你们?”
“我也想知道,也许不是菩萨而是水鬼。”
这一行她所遇到的事太多了,周娘子口中的大难临头,载着机关追来的乌蓬船,临死也要用机关弩射杀她的黑衣人,劫囚还不忘栽赃他们的人,还有那个难辨正邪的灰衣人。
好像一夕之间,江湖上的人和事都在蠢蠢欲动向她靠拢,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二人一同抵达城北树林,刚走到孙府大宅的门前,了色便从茂密的树冠中一跃而下。
“怎么样,我的经书呢?”
佟十方接过李三粗手中装着经书的布袋,抛过去,“一个孔孟一个佛祖,真难伺候。”
“阿弥陀佛,都是各行各业的祖宗,难伺候也得伺候嘛。”了色嘟嘟小嘴,又左右张望,“怎么没看到陈大哥?他还活着呢?”
“他没事,我这就把他带出来汇合,你们找个隐蔽处等着,听我两短一长的哨声。”
远天已染上初霞,但因宅子隐在树林中,没有正午阳光,院道内仍旧昏暗。
她撑墙翻去,贴在墙下快步行,一路上没遇到人,谁知却在院门前停了步。
孙柳起个大早,正堵在她院门前,还左右踱步,十指藤蔓似的扭在一处,不知在纠结什么。
既然无法翻墙进入,索性就大大方方上前,说是清早头疼,出门闲散回来,可那又如何解释院门是从内闩着的呢?
好端端的清晨散步却不走正门,怎么想都不像正经人。
她正躲在树后思忖,却见院门嘎吱一声自己开了,陈赝生那呆头鹅似的脑袋从门里冒出来。
孙柳吓得往后退了三步,尴尬道:“我、我刚才一不小心敲门了吗?”
陈赝生睡眼惺忪道:“没有啊。”
“那恩公突然开门干嘛?”不等他回,孙柳立刻终止对白,“我知道了,我认错了门。”说罢他就往隔壁院移步。
陈赝生叫住他,“不用去了,家姊不在这也不在那。”
“她去哪里了?”
“她昨夜醉酒,今早天未亮就喊头疼,实在睡不着就出门了,想必现在正在院里信步呢。”
“那你怎么在她院里?”孙柳上下打量他,见他仍套着寝衣,面色一沉,低声道:“姐弟也是男女有别,睡一个院不大好吧?她是姑娘家,你身为兄弟,要为她未来的终身大事多加思虑。”
陈赝生回道:“冤枉,我是被她叫进来的,她疼,叫我来给她揉揉按按。”
“揉?揉哪儿?”
“哪儿疼揉哪儿。”
孙柳胡思乱想了一刹,才想起她头疼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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