杏花镇南街后巷是个杂场,窄窄的巷道两旁遍布营生,卖菜卖鱼卖干货,卖刀卖桶卖簸箕,里头吆喝声此起彼伏,谁也不必嫌谁太粗鄙,一喊一吆全是热情快活,犄角旮旯都透着生活气息,似乎不必走出巷口就足以过完一生。
这让人想起现代的生活,好像全中国哪座城市的老城区都会有这样的窄巷,平凡热闹,扎进去是烟火气,走出来肩头就载着人情味。
佟十方是唯一一个住在后巷中的住户,那是巷弄深处的一间简易平房,关上木板门再看屋内,方圆不大,摆着一张简床,一个小矮桌,一个小圆凳,一个瘦长的木柜,和她住院时候的装备差不大多。
这并不是她穿书后做日常任务买下的,自打她在最后一处手术中失去意识又睁开眼睛,她就已经坐在了这张床上。
她一度怀疑这里就是虚拟世界的入口,穿书的头一个月,她猫在家里想尽办法掘地三尺的寻找那个黑洞,可惜未果。
竹青灯飞身一跳,高高的坐在一旁的木柜顶上,嫌弃的打量四周,“这就是你家?没想到不怎么样嘛。”
“你也知道是我家?谁许你指指点点了?”她抱着刀往床上一躺,望着墙上的蜘蛛网感慨:“还是躺平好,做条咸鱼快乐无边。”
“做啥咸鱼,我这有!”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一个圆乎胖墩的大婶子快步进来,如入自家门一般,随手将菜篮往桌上一搁,“阿铃,我说你这俩月去哪儿了?也不招呼一声,你婶子我几次想去报官来着。”
“吴婶,你怎么来了?”佟十方抓起被褥盖住身侧大刀,这才爬起来迎上去。
“要不是你王叔刚才看见你,我都不知道你回来了。”吴婶将篮中的灰瓷碗一一取出,一碗清水汤饼,一碗蒸咸鱼,一碗烤蚕豆,一碗萝卜干,四样就罗列成一桌。
“你不在的这段时间,这家都被窃贼闯进来八回了,八回啊,好在没啥好东西,啥也没掉,锁我都叫王叔给你装好了。”她瞟了一眼地上的烂锁,“这又给你砸坏了,不碍事,不过下次要出远门记得知会一声,街坊邻里都给你看着些,门口拴条狗也成,来,吃点东西。”
佟十方笑着解释:“我家里有个远房表亲遇到麻烦了,我这不是赶去帮忙嘛,走的着急没顾上,下次注意。”
“你没事就——”吴婶目光一侧,瞟见木柜上蹲着个巨大黑影,吓得一哆嗦,拍胸道:“嗨哟喂吓死我了!这谁啊?”
竹青灯拱手和气道:“见过婶子,在下竹老三。”
佟十方连忙接话:“这就是我那表亲,表弟,过来借住几日。”
吴婶凑到她耳畔,“他脸上是啥?”
“面具。”她咬着筷子低声道:“小时候毁过容,自卑。”
吴婶见有生人在,闲杂话也不好多说,热心嘱咐了两句便走了。
吴婶子是个老好人,以为她是个孤女,又独居在这样泥泞杂乱的地界,多少有点担忧怜悯,一直鼓动几个熟悉的街坊组团关照她。
佟十方在现代看透了人性之中的恶,起先不想搭理他们,选择冷处理,见谁都不招呼不说话,可是架不住吴婶一肚子热心肠,三天两头往她屋里塞吃的。
妇人的一颦一笑敦厚亲切,偶尔会让佟十方想起妈妈,那颗硬邦邦的心也就逐渐软了下来,再后来街坊邻里遇到棘手的事,她也愿意投桃报李,一来一往,就走的深了。
“我见二表姐出门在外,耸眉瞪眼气焰嚣张,怎么现在如此温顺乖巧?”竹青灯跳到她身侧,揶揄起来,“你是猫变得老虎?”
“是老虎伪装的猫。”她囫囵吃完汤饼,将碗筷擦洗干净,一一收入提篮,“竹老三,你先借老虎几个铜板吧?”
她在街坊的布铺买了一身文静衣裳,是蓝染的长衣宽裤,又自己扎了一个乖巧的麻花辫,便提着竹篮去还给吴婶,篮中有她偷偷放下的几个铜板,是给了饭钱和锁钱,顺道又去王叔的饼铺和陈奶奶的菜摊消费一二,也算是一种给予尊严的关照。
她一路在熙攘的人群里且行且停,每逢熟悉的邻里就停下和对方寒暄几句,盘问近况,像个出街串门的良家闺女,绒绒笑意挂在脸上,别样的温柔可亲。
昨日刚下细雨,巷弄中遍地泥泞,竹青灯提着衣摆,垫着脚尖,轻拿轻放的额,仍是被溅了一身泥点子,他横竖不适应却偏要跟着她。
佟十方坐回陈奶奶的菜摊,帮忙剥着青豆,头也不抬道:“你非要跟出来干嘛?”
“人蛇混杂的,我不得护着你?”他又问:“你眼下有什么打算?该不会想要一直躲在这吧?”
“要是真能在人民群众里躲过去我倒是乐的清闲,只怕是躲不过。”她顿了顿,“先容我安顿两日再做打算。”
竹青灯快步走到她身侧,“还打算什么,你就放心跟着我走,我有一处幽居——”他戛然而止,立扇在唇前,“谨慎脱口,总之,只要你在那里躲过七月初八,那便万世太平了。”
佟十方心里仍是乱的,没想好万全对策,也知道自己拿不出对策,但即便如此,她仍不打算病急乱投医。
此人围着她转尚可,可要她跟着他走,那可不行,到了他的地界,可能就全凭他做主了。
人心隔肚皮,谁又知道这厮有没有自己的小九九。
“不了。”她不咸不淡的回头睨他一眼。
就在收回目光的一瞬,她心绪一定,她感到人海中有一对炯炯有神的眼睛看着她,可待她寻觅时却只看见满眼熙攘人群,瓜果蔬菜。
自己魔障了?
后巷窄长,又是南北朝向,入夜后总是比别处黑上几度。
佟十方疲倦的厉害,但入睡前还是挣扎着探出头,暗望了竹青灯一眼,见他仍坐在木柜顶上,盘臂靠墙,上身微倾,早已睡着,这便安下心,拉下纱帘躺下身。
春雨下的突然,雨声密匝匝的,不知多久过去,世间静的像死了一般。
竹青灯在黑暗中缓缓睁开眼睛,又坐了片刻才纵身跳下木柜,他双脚点地,竟没有一丝声响。
他轻轻移步到床前,脸缓缓贴上纱帘,静静的居高临下的望着床上的人,那把锋利的铁扇早已于袖底张开,悄无声息的探入,直逼佟十方的颈脖。
却在此刻,身后的方窗毫无预料的开了,因为构成陈旧,发出悠长怪异的哑响,在静谧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
竹青灯只觉得心跳骤停,他果断收扇,急速退到墙,发隙间沁出冷汗。
好在雨声够杂,没有惊醒佟十方。
他又悄声移步到窗边向外窥,透过窗缝,他看见对巷墙头上站着一个人,雨夜中分辨的不甚分明,只看出体段嵯峨高大,穿着一身黑灰衣,上半张脸被布遮住,唯独露出嘴巴,古怪。
二人隔着雨幕屋里屋外的对望,一个不退避,一个不闪躲。
僵持了片刻,他身后突然传来动静。
是佟十方醒了?
他心念一动,立即搡开窗持扇飞指,高声呵道:“你是何人!站住!”奏效,那灰衣人果然转身跳下高墙。
话音刚落,他便感到耳畔一股气流冲来,随即一个猫似的灵巧黑影从身侧弹射出窗。
窗开后有风倒灌,床上的纱帘刮到佟十方脸上,把她撩拨醒了。
她迷迷瞪瞪之间只以为是门窗在漏风,便只翻过身,犹豫是否要走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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