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曈住的小院,在许家二房最偏远的角落,离花园离水池很远,说实话许曈至今也想不明白许晢当初是怎么把以前的许曈带到那地方的。
许家二房由老夫人的长子、许定的兄长许宏承继,然而许定夫妇并没有就此被“发配边疆”,他们居住的院落,虽然不是正院,但是算不上偏远,离老夫人如今的居处挺近的。
许曈是第一次踏进她这身体的“父母”的领地。
虽然老夫人要求杜沅照管许曈,然而杜沅和许曈一个心有芥蒂,一个心中有鬼,说实话其实没怎么相处过。
虽然面上平和,可是今日之前,杜沅一直没去过许曈如今的居处,许曈也没来过杜沅的地方,她们倒也算是心照不宣,不约而同的把相处的时间地点都放在了老夫人房内、每日许曈出门去闺塾前向老夫人辞行的时刻。
初次踏入杜沅的地盘,说实话,许曈心中忐忑得很。
听闻杜家十分重规矩,而许曈今日所为,委实算不上一个“淑女”该有的行为。
何况似乎还惹了不能惹的人。
许曈低眉敛目跟着杜沅身后,大气都不敢出。
杜沅一路上也没有跟许曈说话的意思,事实上,除了一开始吩咐人回去准备热水以外,她一直都是一言不发。
她不出声,许曈更不敢造次,只默默跟着她。
到了地儿,许曈也不敢抬头打量周围的摆设,先行一步的丫鬟已经吩咐过了,她们回来的时候,一切都已经准备好了,杜沅便带着许曈到了浴间。
除了杜沅许曈以外,里边还很多丫鬟,可是除却许曈自己身边的宝香——虽然平日在老夫人那里见过,可是杜沅身边的丫鬟,许曈一个都不认识。
宝香听说她出了事,便也跟着过来候着。
洗个澡换身衣服而已,许曈不想这么多人围观,想只留下宝香,可是又不敢跟杜沅开口。
正左右为难间,杜沅已经开了口:“云棠,你替她更衣。”
唤云棠的丫鬟应了一声,近到许曈身前,神情略有些尴尬与生疏:“九小姐,奴婢替您褪了身上的湿衣,否则会着凉的。”
许曈很想拒绝,然后偷偷瞥了一眼杜沅,不敢反抗,只好任由芸棠解了她身上其实已经半干的衣物。
虽然都是女的,这样袒露着也让人觉得不安得很,许曈正打算顾不得那么多直接躲到水中,杜沅却突然过来,指了指她肩后:“这怎么回事?”
许曈努力转过头去看她所指的地方,头都快断了才看到是一片擦伤。可是想想又想不起到底是什么时候受的伤,只好摇头。
杜沅叹了口气,许是看出许曈不大自在,让其他人退下,除了她们俩之外,只留下芸棠与宝香。
让宝香替许曈擦洗身子头发,杜沅却起身出去了,许曈稍稍松口气,让芸棠与宝香快一些——外边还有人等着跟她“对簿公堂”呢。
拭干了身子,刚想换上宝香带过来的衣物,杜沅又回来了,手里拿着药膏让宝香给许曈涂上,换上衣物的时候,许曈感觉杜沅看了那衣物好一会,眉头紧皱,不过幸好没说什么。
将头发擦干,杜沅在一旁吩咐芸棠帮许曈梳好头发,杜沅这才执起许曈的手往正院那边走去,让跟着的人稍稍落后一些,杜沅看了看许曈:“你很怕我?”
她突然跟她直接对话,让许曈吃了一惊,差点崴了脚,许曈想了想,自己的确挺怕杜沅的,但并不是因为杜沅对她冷淡,而是因为她知道自己不是原来的许曈,不是杜沅亲生的女儿,心中有鬼所以才会惴惴不安。
她怕杜沅会发现她其实不是原来的许曈,她害怕二皇子口中语焉不详的事情会成真。
杜沅与许定的婚姻岌岌可危,勉强靠着许旻与许曈的存在维系,而许旻夹杂在他俩之间已经是强弩之末,许曈这边一断,许旻那里就无力回天了。
她迟疑了很久,终究还是不敢说实话,只好小声说了句:“没有。”其实不是“没有”,而是“不敢有”,只是“不敢”二字说出来终究有些引人遐思,许曈万万不敢让杜沅起了疑心。
然而杜沅似乎听出了她的未尽之意,长叹了一声,又问起许曈与晋王世子之前的事情:“之前你们到底发生了什么?”
许曈不敢在杜沅身前撒谎,不过也不敢什么事都跟杜沅说,因此把之前的时间经过仔细跟杜沅说了,只隐去了二皇子叫住她跟她说的那些话。
那些话太惊世骇俗,她不能跟人说明二皇子身份有异——怕那会牵连到自身,也不敢直接跟人说是二皇子想要她的命——这种事情说出去没人会信,只怕还会让人觉得她是有被害妄想症或者是故意挑拨离间。
太子的生母是许宁,许宁是皇后,可是也是许家出身的,许家是太子的外戚,天然上便是太子一党,而听傅容萱与许昤说,二皇子的生母出身陆家,二皇子曾外祖父如今身居尚书令之位,可谓是位高权重——可即使如此,陆家还是想更进一步,陆家女儿所生的二皇子自然便是那最好的选择——
如果许曈对外宣称是二皇子想害她——陆家以及陆贵妃一定不会善罢甘休,到时候一定会出事。
“二皇子呢?杜沅听完许曈的叙述,沉默许久,问了一句:“二皇子自始至终都没有过任何阻拦的意思吗?”
许曈摇了摇头——二皇子既然有心借刀杀人,又怎么会拦着晋王世子找许曈麻烦,他倒不是没有任何阻拦的意思——他忙着阻拦的是许旻,不让许旻有机会破坏晋王世子的“恶作剧”。
如果不是许曈将船弄翻把晋王世子也拖下水——也许今天她的命就真的交代在池中了。
她不是第一次经历死亡,她知道死亡的滋味不好受,她不想再承受一次了——毕竟这里有许旻,有她所留恋的。
杜沅顿了顿:“待会进去之后,你就像刚才那般实话实说便好——只是不必提及二皇子。”
这话的意思,即使要将二皇子摘出来,许曈偏头看了杜沅一眼:“那晋王世子……”
“不必担心,他不会有事的,”杜沅神色微哂:“再说了,事情本就是他做的,他全认下也不无辜。”
许曈叹气:“可晋王世子不像是会认下这些错的人。”毕竟他根本不觉得自己有错。
“未必需要他认错,只要他认下那事情是他做的便足以,”杜沅微微摇头:“其他的事情,其他人自有评判。”
许曈点头——也只能如此了,虽然听杜沅的意思,即使晋王世子承认下那些事是因他而起,他受罚也不会被罚得太重,许曈心中虽然很不忿,可是也是无能无力得很,谁让晋王世子后台足够硬呢。
只希望这小恶魔别太记仇,对她的事情已经验证过了想必现在已经是不感兴趣了,以后遇着这个人便绕道走,跑得远远的不让他再近前便是了。
明知对方是恶虎还上前去招惹,那不是无畏是无知。
“其实这事情我也是好奇过的,”杜沅叹气,小心看了许曈一眼:“你如今看着……与他们之前说的似乎不太一样。”
许曈心中一咯噔,听她说完之后既是松了一口气又隐隐觉得酸涩——杜沅用的是“听说”,可知前几年她几乎是没怎么见过许曈的。
她们母女过去关系淡薄于如今的许曈而言算得上是一个好机会,可是对于原来的许曈而言,又有些太残忍了。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许曈低头,斟酌着言辞:“之前烧得迷迷糊糊的,烧退了之后突然变感觉清明了许多,以前很多没办法理解的事情或者话,渐渐地看多了听多了,就认识理解了。”
杜沅收回视线,眼神避向路旁的花木:“那么……以前的事情……你还记得多少?”
“不怎么记得了,”她不是原主,不像二皇子一样开了金手指还能记得别人“前世”发生过的事,她一直都对于许曈原来的事情、自身的处境一无所知,许昤傅容萱能告诉她大环境的事情,可是对于许曈自身的事,还是全靠察言观色以及暗中揣摩,直至今日,仍然知之甚少——但她又不可能明白的跟杜沅说因为自己不是原主所以都不记得,只能道:“偶尔能想起一些以前的事,不过感觉那些事都隔着一层厚厚的云雾,看不真切。”
杜沅似乎是舒了口气,顿了顿,不自在得道:“等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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