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在颠簸中疾驰,将永安城的灯火远远抛在身后,如同挣脱了一张无形的巨网。
车厢内,昏黑一片,只有清皎的月光透过帘隙,落下斑驳的光点,短暂映亮姜瑶紧蹙的眉心和凌樾沉默的侧影。车辙声、马蹄声与掠过荒郊的夜风呼啸交织在一起,于紧密的沉闷中敲打着两人惊弦般的神经。
就这样持续了将近一个时辰,直至周遭人烟断绝,连虫鸣都变得稀疏。马车速度减缓,终于停了下来。
车停的刹那,几乎是一分不差,车内假寐之人终于睁开了眼睛。
那双总是平静如水的眼眸在昏暗的映衬下清亮的过分,让人分不清是水光还是剑光。
“到了。”少女的声音依旧平稳,但起身时衣裙的窸窣声却比往常急促了些。她率先跳下车,转身就向车内的另外一人伸出了手。
月光下,她的手掌泛着柔和的冷光,一派清瘦萧落之感,看似无力,却能翻云覆雨。
凌樾的视线在那透亮指尖上停了一瞬,待收回目光后却转而扳着车轓步步走下。姜瑶见状也颇觉自讨没趣,她收回手取出钱袋递给车夫,简单交代后自顾往一旁走去。
少女的背影在稀薄的月光下有些虚幻的不真实,正朝着不远处的河道走去。岸上成片的白茅漆漆压压地铺长开来,夜风拂过,霎如白雪翻涌,柔似轻梦。
节下迫近霜秋,凉风日夜摧折,叫这岸上青草也早早染上缟衰之色,淡淡的黎黄泛着枯白,月色洒下,打眼望去,竟也生出昏黄的暖意。如此真实的场景,却偏生长成陈年旧梦的模样,惹人伤怀。
凌樾望着绒绒白雪中的女子,钝痛之感忽然涌上心间,原来痛也可以如此这般....花样百出。
他们的敌对、猜疑和轻易交付却又浅薄的信任....
如此下去,又能走到多远?
半晌后他收回思绪移开目光,循着姜瑶的脚步,踏入前方的无边梦境。
四下环顾之际才发觉这是城东一个废弃的渡口,早年间他来时,不似这般模样。如今已然杂草丛生,看不出往昔光景。渡口的栈道边停靠着一艘乌篷船,看方向这河应该是连通着运河的。姜瑶没有走太远,在河岸尽头倒下的枯树前停住了脚步,扶着粗糙的树干缓缓坐下。简单的动作,却带着说不出的疲惫。
凌樾抿了抿唇,没有问出口,跟着在她身侧坐下。
姜瑶见他坐下,感觉不可思议,随口感叹一句:“你还挺乖的。”每次见面他都是一副宁死不从的样子,她在车上时便备了诸多话术以应对他的质问,如今看来好像也无需那么复杂。
乖?
她以为自己是什么?
“这就叫乖?”他侧过头,月光在他眼底投下细碎的光影,少年的神色模糊不清,可语调却冷的生硬,“我还可以更乖。”
“想试试吗?”
冷飕飕的话挟着袭来的夜风,刺得她面颊发疼。姜瑶瑟缩了下肩膀,尴尬地打着哈哈:“哈..哈哈....倒也不必。”她不动声色地往旁边挪了半寸,指尖无意识地收紧,只期待时间能过得快一点。
这回避太过明显,连故作轻松的笑声都慢了半拍。
凌樾靠回原处,指尖轻叩膝头。她的每个反应都在印证他的猜测——这场所谓的逃亡远没有表面那么平静。
半晌后,他随意开口:“为什么来这?”
“此地偏僻,最是合适。”姜瑶的回答依旧寡淡。
偏僻?所以合适?答了又好像没答。凌樾挑眉,决定换种问法:“我以为你会把我交给林掌柜。”
“没有区别。”语气间尽是认真和坦诚,“我们来早了,林掌柜应该还在赶来的路上。”
凌樾追问:“你没有骗我?”
姜瑶转头迎上他的目光,眼神坦荡得令人恼火:“我从不骗人。”
凌樾闻言,抿着嘴唇下意识地轻轻点了点头,似是在思考她话语的真实性,可下一瞬就缓缓抬眸盯上了少女的眼睛。清澈的眼眸中,倒映出了他认真凝视的样子,干净得没有层次.....也窥不见半分真心。
少女似是被他无礼的注视盯得有些不适,她微微后仰,借机不动声色地与他拉开距离。可看着姜瑶一点一点向后撤去动作,如此一前一后间、进进退退间,他的心中却忽生伤感....
他们....便就要如此拉扯下去吗?
原来真诚也是这世上仅有的难能可贵与....可遇不可期。
见她已有避意,心下失落间,生冷的语气也不免消了几分力度:“那我会死吗”,
“那我今晚会死吗?”
少年的神色不明,口吻略淡,没有起伏的声线抛出了这样的问题。
虽然不知道他何出此言,但姜瑶脱口而出,甚至为表安慰还扯出一个微笑:“不会。”
凌樾凝视着她被月光浸染的侧脸,忽然发现这张总是从容淡定的面容下,从始至终都藏着他看不透的深浅。
或许向来他们便不该如此,停在这里....也未尝不算圆满。
凌樾不愿再看,扭头就要起身离开,衣袖带起一阵疾风。姜瑶察觉到他心情的突然不爽,赶忙拉住他的胳膊,指尖相触的瞬间,少女的手是意料之外的冰凉。
冷热相交,却并不相融,更不相通。
“我没有骗你,我是认真的!”话语中的焦急,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期望,在这夜色的掩映下,一同说出了口。
凌樾没有看她,却也再没有动作要起身。
见他稍被安抚,姜瑶松开了拉他的手。她垂下眼睑,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晕开浓重的夜色,
“你可能不知道,我会卜卦。”少女的眼光望来时,里面盛着的是分明的水光,“早前我为你卜过一次,你不会死的。”
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过了半晌,凌樾才低声开口,声音里听不出情绪:“什么时候?”
“很久以前。”意料之内的含糊不清,
“很久是多久?”
是追问,却没有追问的期待,声线平稳得近乎单调、无谓、甚至无心。此刻就是连凌樾自己也说不上来,这种弥漫在心间,久久不散的是叫惋惜还是....不舍?
或许是凌樾此刻顺从又带着一丝迷茫的模样,罕见地褪去了平日的锐利,竟显出一种易碎的乖巧。一丝狡黠忽地掠过姜瑶的眼底,她忽然转过身,俯身朝他靠近,直到能看清他根根分明的睫毛,语气中逗趣大过轻松。
“说出来可别生气哦,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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