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刚刚在外边聊什么呢，聊得那么投机？”叶若忻扭头望着刚刚上车的顾景烨，莞尔打趣道。
在她的记忆中，这两人自打认识的那一刻起，就有种说不明道不清的敌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她多心了。
不过两人的关系似乎有些好转，这不，方才还在巷尾有说有笑的，一改往常，出乎意料，顿时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顾景烨目视前方，不慌不忙答道：“没什么，不过行前闲话两句。”
“是吗，闲话两句？”叶若忻皱眉仔细打量着面前人的脸色，小声嘀咕，“闲话两句要这么久？平日不见你们二人这么多话要聊。”
“他是你的表哥，那便也是我的表哥，有何奇怪的？”语罢，顾景烨心虚地瞄了叶若忻一眼，担心她听到他们的对话。
猝不及防撞上身侧目光，顾景烨便立马看向窗外，干笑继续道：“你啊，成天胡思乱想。我们除了闲话几句，还能有什么别的事？”
顾景烨都如此说了，她本不该继续追问，但叶若忻心中总觉不踏实。
她拄着脑袋盯着顾景烨思索，心底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因何而起。
落在身上的视线迟迟不肯离去，带着明晃晃的探寻意味，顾景烨忽觉如坐针毡。
思量了一瞬，他清了清嗓，故作坦然，“确实还说了点别的。”
“这才对嘛，”叶若忻瞬间坐直身，握拳击掌，收起脸上的疑虑，得意洋洋地笑道，“我就知道我的感觉不会错。”
她朝顾景烨那边挪了几步，仰头注视着他，眨了眨眼，眸光闪动，满是好奇，“所以，你们说了什么？”
顾景烨：“我叮嘱他路上仔细些，若是你出了什么事，是伤着，还是累着了，我都会找他麻烦。”
叶若忻眼皮不由自主地跳了一跳，这么不讲理的话，确实是顾景烨能说得出来的。
想到这，她不禁轻笑了一声，等着顾景烨继续说，然而等了半晌，他满含笑意地注视着她，却并无再说下去的意图。
叶若忻扭头蹙眉扬声道，“就这样……没了？”
顾景烨戳了戳她的额头，无奈浅笑颔首，“就这样，没了。”
“好吧。”叶若忻失望地坐回自己的位置，叹了一口气，两手一摊，靠着身侧行囊。
“白期待了。”她还以为两人有什么大事要吩咐。
顾景烨见其满脸失望地趴在一旁，如同蔫了的花枝，无奈地弯唇浅笑，随后将其拉过，揽在怀中。
他摸了摸叶若忻的头，轻声道：“路途遥远，休息会。”
“也是。”叶若忻张臂环住他的腰，仰头绽开笑容，“还是顾公子想得周到。”
语罢，她又朝着顾景烨的怀中缩了缩，靠得更近些，唇边的笑容久久不散。
她和顾景烨，能有这么一天，真是难以预料。
正想着，她垂眸看着近处的行囊，目光忽转，“顾景烨，你出门为何会准备这么多东西？”
她现在还记得，当初在国公府，看见大大小小箱子摆满行道时的震惊。那时她们不相熟，她便不好开口询问。
话音刚落，叶若忻就感觉到顾景烨的身体明显一僵，而后一直没有回话。
她下意识抬头打量，发现他面上闪过一瞬异色，就像是一时想起了，藏在记忆深处的，一些不大美好的事。
见状，她赶忙退后，摆手解释，“不过随口一问，若是不好说，我不问便是了。”
叶若忻懊悔地闭眼，拍了拍自己的嘴巴，她就不该多话的，平白勾起不好的回忆。
顾景烨握住她的双手，止住她的动作，“没什么不好说的。”
叶若忻小心地睁眼确认，发现他早已恢复了神色，现下正泰然自若地注视着自己。
顾景烨细细整理着她额间飘散的发丝，眸光不由变得温柔，“就是怕无故遇上流落荒郊，怕太黑，怕太冷，怕太危险，所以要做好万全准备。”
当年当日，冷夜寒风，险些丧命，自那以后，他便形成了习惯，但凡是要出门都会做足准备，以备不时之需。
那晚郊外寒夜，困扰了他多年，着实棘手，每每没入夜色，便会让他想起当时的孤立无援，当时慌乱无措的自己。
不愿回忆，却又不自觉做足准备，想来……是他自己，一直在选择逃避，逃避那个不堪的过去。
现在他不会再逃了。
有人帮着他找到了想要做的事，带他穿过无边黑夜，让他想明白了，什么是他要守护的，要珍惜的……
到底怎样，才不算虚度人生。
顾景烨环视四周，扫过周围大大小小的行装，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脑袋，“不过，好像确实有些多，但既然已装上车，你便带着吧。”
恐惧好了不少，可自己的习惯一时半会怕是改不过来了。这回虽然不是他要远行，但他还是控制不住。
一会儿觉得她可能需要这个，一会儿又担忧她路上挨饿，不知不觉，就准备了如此之多。
叶若忻瞪大双目，看着顾景烨愣愣出神，耳畔不断回响那句，太冷，太黑，太危险……
这一瞬间，她突然明白了，客栈深夜响起的敲门声是为何，弯绕漆黑廊道中的祈求是为何。
就算顾景烨没有明说当年之事，她也清楚地知道，定是当时发生的事情，给他留下了心理阴影，这才让他对异类和黑暗有如此大的反应。
当时的事情，于他而言，定是极为难受的吧，不然怎么会养成如此习惯……
见叶若忻一动不动的，呆楞在原地，不说话，没半点反应，顾景烨忽然有些慌乱。
“怎么了？”他微微偏头，关切地问道。
依旧没有动静，他思量了一瞬，瞥了周身行装几眼，讷笑继续道：“你若是实在不喜欢，我命人将这些行装卸下便是……”
他的话还没说完，方才还在对面毫无反应的身影，转眼便朝自己扑来。
顾景烨的手悬在空中，任凭风丝穿过指缝，始终无法动作。
叶若忻紧紧抱住了他，双臂环绕于颈间，似是用尽了她全部的力气，让顾景烨一时有些喘不上气，呼吸仿佛停滞在了这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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