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府的生活尚且算风平浪静,很快,就到了秋礼回门的日子。
容城习俗不同于他处,妻妾成婚后均可回门。正妻婚后第三日回门,女婿要陪同妻子返回娘家,拜谒妻子的父母及亲属,而妾室婚后第六日独自回门。
这几日,只要陈棋在府中,大多时候在秋礼房中留宿,足见其爱惜之意。因此,在置备回门礼时,李雪荣特意交代要准备的比往年丰厚些。
此举,果然赢得了陈棋的赞赏。
回门当天早上,在秋礼的屋子里,宝珠直勾勾地盯着桌子上的礼品,笑得乐呵呵的。
主子受待见,底下服侍的人也好过,宝珠年纪小,嘴又甜,光是这几日先生随手给的赏钱,都抵得上她小半年的工钱了。
桌上堆的回礼,大多是古玩和首饰,宝珠叫不出来名字,只觉得哪个都金灿灿的,很是好看。宝贝看够了,她又举着最上面的礼单,横看竖看,左看右看,爱不释手的。
其实,她并不识字,只觉得这写在红纸上的黑字很好看,凑近了,还能闻见淡淡的墨香,新鲜极了。
她捧着礼单,凑到伏在案前写字的秋礼身边,歪着脑袋看她,笑吟吟地说道,“六太太,您瞧先生多重视您,我可是打听过了,您的回门礼要比旁的姨太太多近一半呢!”
经过这几日的相处,宝珠也知道六太太只是外表看着冷冰冰的,其实心肠软,很好说话。有次,宝珠讲笑话给她听,无意中拿了秋礼取乐,等到她反应过来的时候,整个人吓得瑟瑟发抖,结果,这位六太太也只是摇着头无奈地骂她“顽皮”。
于是,慢慢的,宝珠也就不怕她了。
秋礼浅笑着摇头,没有打断她的兴奋,继续练字。她看着笔下的白纸黑字,觉得宝珠什么都不知道也挺好的,起码没有烦心事。
祸兮福之所倚,福兮祸之所伏。
自打她进门,绫罗绸缎,珠宝首饰,古玩字画,流水似的送进她的屋子,就连不对女眷开放的图书室,先生也默许她自由进出。
人人都说先生对她前所未有的上心,对她的宠爱远超过其他任何一位姨太太。
她受重视自然是好的,起码明面上没人敢给她使绊子,日子能过得舒心些。可是,维持当前平静生活的前提,是陈棋的“重视”,是陈棋的“宠爱”。
而男人的宠爱,是最虚无缥缈,最善变的。
如今,陈棋把心思放在她身上,不过是觉得她美丽无害,再加上她的桀骜不驯激发了他的征服欲。
本质上,她和那些器物并无不同,都是供他赏玩的。
陈棋可以给她,同样也可以收回去。
一旦她失去这些“依仗”,等待她的会是什么呢?
陈府的几房太太,面上和和气气的,互称姐妹,但根据她这几日走访观察,私底下关系很是一般。温和却有距离的大太太,闭门谢客的病弱二太太,这两人不必多说,剩下三个太太没少做拈酸吃醋的事情。
如今,她们顾及着陈棋对她的宠爱,对她只是偶尔进行言语上的不满和挤兑,没敢做出什么实质性的举动。
日后,这些都不存在了,又会如何呢?
秋礼心事重重地写着字,觉得差不多了才停下笔,对着宝珠吩咐,“该回去了,备车。”
宝珠当即起身:“是,六太太。”
*
大街上,黄包车来来往往,这是最常见的新式交通工具。汽车也是有的,但是稀缺很多,只有达官贵人、富商巨贾才能拥有的。
陈家有两辆汽车,一辆专供陈棋外出谈生意出行使用,另外一辆则是供府里的女眷和少爷小姐们出行使用。
秋礼的行程是早就安排好的,按理是不会有任何冲突的。
结果却偏偏出了岔子。
陈府大门口,原本要接秋礼宝珠二人的黑色车子,被人抢前一步坐上了。
汽车后座,陈钰临窗而坐,慵懒随意地靠在座椅后背,嘴角勾起若有若无的弧度。他不开口说去哪儿,也不往里面坐坐,明摆着不让秋礼上车的意思。
司机也被这一幕打得措手不及,但他只是一个下人,主人们的事情,他既不敢多嘴,也不敢发动车子。他沉默着,透过后视镜看了看安稳坐着的陈钰,又看了看脚步都没挪的秋礼,面上露出为难的神色。
宝珠双手握了握拳,鼓起勇气走上前,忐忑道:“大少爷,今天六太太要回娘家,还请您行个方便……”
“不行……”陈钰目不斜视,冷声拒绝,“没看出来吗?本少爷要用车。”
宝珠看了看秋礼,还想再争取下,“可是……”
陈钰一记眼神飞过,吓得宝珠缩了缩脖子。她不敢再往陈钰面前凑,害怕得退到秋礼身后。
从陈钰坐上车的那刻,秋礼的视线就落在他身上,所以,她很早就意识到陈钰是在针对她。
只是,她想不明白,他们无冤无仇,为什么他明面上总是处处针对她,恨不得将他对自己的厌恶昭告天下?
就算真的看不惯她,也应该是恨不得和她划清界限,老死不相往来的态度才是。
这般作态,究竟是为什么呢?
而且,前几天花园一事,她原本以为就算两人不能化干戈为玉帛,井水不犯河水应该也没有什么大问题。
如今看来,陈钰似乎并没有善罢甘休的打算。
这大少爷,怕不是个脑子有问题的吧?
“六太太……”
秋礼回过神,看了眼拽住自己袖子轻轻摇晃的手。她轻轻拍了一下,递给小姑娘一个安抚的眼神,然后在她焦急不安的眼神下,伸手拉开车门,弯腰往里钻。
淡淡的馨香扑面而来,陈钰被她大胆的动作吓一跳,急急忙忙往另一边挪过去,口中结结巴巴地说道:“秋礼!你……你干……干什么……”
“这不是很明显吗?坐车。”
陈钰抬头,视线直直撞进秋礼澄澈的双眸,咬牙切齿道:“你没看到有人吗?”
“你不是会让吗?”秋礼不咸不淡地回复,然后对着傻站在外面的宝珠指了指副驾驶的位置,示意她坐上去。
末了,秋礼转过头,对着他动了动嘴唇,无声地吐出几个字。
她的动作放得很慢,陈钰轻而易举就解读出她的唇语——
“幼稚鬼。”
他气得冷笑。
到底是谁幼稚?
明明那晚,两人好好走在路上,这人突然转过身扮鬼吓人。
他八岁之后就不玩这种幼稚游戏了好吗?
想到那晚出糗的模样,陈钰愈发气闷,他重重冷哼,“秋礼,你真没点淑女的样子。”
不温柔,不体贴,不体面。
秋礼也跟着笑,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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