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沈泓睡得很不踏实。大约就是唐苏所言的,不习惯。翌日,他早早起身,想着跟唐员外辞了行,赶紧回岫隐门去。
出了房门,行至前院,就见人头攒动,好不热闹。沈泓略看了看,也没见着唐员外,正想找人询问,就见员外的继室杨氏迎了上来。
杨氏行了万福,招呼道:“沈少侠起得真早。”
沈泓回了礼,寒暄了几句,便问:“叨扰一日,正要向员外辞行,不知员外现在何处?”
杨氏笑道:“这可就不巧了,今日各个铺子的管事来送年礼,也不知老爷何时才得空呢。”
沈泓闻言,略想了想:“那就烦夫人向员外转达了。”
“使不得。”杨氏摇头,道,“这事儿我可做不得主。还是等见了老爷,沈少侠再亲自告诉吧。”
沈泓有些为难,正想着说辞。杨氏看在眼里,也正琢磨怎么推搪。好巧不好,唐苏就在这时叼着个糖山楂悠然路过,似是正要往外头去。
“姑娘!”杨氏张口就喊住了唐苏,更小步过去,挽起她的手,拉她到了沈泓跟前。
唐苏眨眨眼睛,一脸的不明就里。
“姑娘来的正好,今日家里忙,只怕招呼不周。不如姑娘陪沈少侠去街上逛逛吧。”杨氏笑得眯了眼,“大过节的,城里也热闹,岂不比闷在家里有意思?”
“啥?”唐苏被这个提议吓了一跳,一张口险些把嘴里的山楂都掉了。
“好了好了,去吧去吧。”杨氏说着,从一旁的年礼堆里抓了把银锞子塞到唐苏手里,“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只管买,不够的再回来拿。”杨氏又冲沈泓福了福身,道,“我就不能多陪了,沈少侠别见怪啊。”言罢,杨氏转身,继续料理家事去了。
唐苏努力缓过震惊,转头望向沈泓:“这是怎么了?”
沈泓抬手扶额,重重叹了口气。
唐苏看看他,又看看手里的锞子,掂了掂。好家伙,这一把足有十两呢!说起来,她在家里憋得慌,本就打算出门溜达溜达,如今多了这笔闲钱,更是非去不可了。
她想到这儿便笑了出来,捧着锞子问沈泓:“师兄,逛街么?我请客!”
沈泓看着她,不禁也被她的愉悦感染。但他终究没有露在面上,只不冷不热地应她:“也好。”
得他这一句,唐苏愈发开心,忙忙地便去做出门的准备了。
然而,待真的出了门,唐苏悔得肠子都青了。
方才究竟是被糖山楂糊住了嘴,还是被银锞子蒙住了眼?怎么就稀里糊涂邀她大师兄一起逛街了呢???更要命的是,怎么她大师兄就答应了呢???
唐苏压低了脑袋,刻意不去注意周围驻足围观的百姓,心里有个念头,叫做:想捶自己。
诚如她先前问过的那般,沈泓自然是没带替换衣裳的。这一身岫隐门的制式,足矣引百姓好奇。更何况,除却这一身衣装,她的大师兄也堪称鹤立鸡群。
想到这个成语的瞬间,唐苏自己呸了自己一声——什么鹤啊鸡啊,还会不会说话了?
她叹了口气,小心地看了沈泓一眼。
今日和暖,他未穿大氅,墨色外袍,被满街的张灯结彩一衬,更显清冷孤高。身在热闹之中,他的神色却俨然疏漠。如此姿容情态,似雪中修竹、月下梅影,岂是凡夫俗子可以狎近?
人群中隐约传来几句窃语,左不过是“神仙”“逸士”云云。而后,自然而然的,众人的话题移到了唐苏的身上,更猜测起她的身份来。
唐苏看了看身上的装束,又想一想自己的打扮。今日也没悉心妆扮——不,即便悉心妆扮,怕也扮不出那一份仙气。唉,丢自己的脸就算了,不能丢岫隐门的脸,更不能丢她大师兄的脸!她点点头,默默地离沈泓远了些。
不曾想,她的步子一动,沈泓便站定了。他转身,走近了几步,问:“累了?”
这一问,唐苏倒有点懵。顺着他的目光,她回头,就见身后正是个茶楼,自己更已踩上了半截台阶。她正纠结回答,店里的伙计却已殷勤迎上,招呼道:“二位里边请!”
唐苏转念一想,进茶楼里歇歇也好,总比这一路惹人注目来得强,便问伙计道:“有雅座么?”
伙计点头,一面往里请一面应道:“有有有。二位来得巧,小店请了一班新戏,在雅座看是最好的。”
唐苏喜欢热闹,也喜欢听戏。平日听说有新戏,也常找借口溜进城里。伙计这一说,便把她的兴致提起来了。她三步并作两步上了楼,就见雅座是个四人坐的挑空包厢,正对着一楼的戏台,确是个看戏的好位置。戏早已开场,唐苏心急落座,又想起沈泓,忙回身招呼:“大师兄,你先请!”
沈泓见她一脸雀跃,低头笑了笑,捡了靠边的位置坐定。唐苏随之坐下,又将椅子往栏杆边挪了挪,探着脑袋往下看。
伙计见状,也不好跟她搭话,转而望向了沈泓。沈泓会意,取了银钱递过去,只道:“茶水点心,拣好的上就是。”
伙计道了谢,笑吟吟地退了出去。
雅座里一时安静下来,只有优伶声声唱着。悠扬调子、婉转唱腔,不过是些风花雪月、儿女情长。
沈泓对戏并无兴趣,反观唐苏,却是实打实的认真。她静静看着戏,仔细听着唱词,遇上唱得含糊的段落,便蹙眉琢磨,更无声默念,可谓是全神贯注。
若对着功课也能有这般态度,他也不必那么操心了。
沈泓想着,无奈一哂。这时,唐苏转过头来,似要说些什么。但目光甫一接触,她便抿紧了唇,眉梢眼角的笑意也凋落成一片讪讪。
两人皆是沉默,气氛不觉就尴尬起来。万幸伙计来的及时,眼见他手中端着茶点,唐苏忙起身接过,又殷勤地给沈泓倒上一杯:“师兄,喝茶。”
沈泓无话,只颔首算作应答。
唐苏笑着,也给自己倒了一杯,捧着茶盅又缩回了栏杆边。
哇,好险!这戏文热闹欢喜,她看得太入神,差一点就要跟她大师兄聊戏了。她大师兄是什么人?不说聊个阳春白雪、高山流水,反去聊这男痴女怨、花好月圆,这不是作死么?还好她悬崖勒马,不然还不知被他怎么嫌弃……
唐苏思定,决计打死也不能再开口。
沈泓也无意多说什么,偏头望向楼下的优伶。戏正演到相携执手,但那唱词句句,听来竟是遥远模糊,大约他永远也不能懂吧……
……
却不知是唱词哪一句,一声“公子”近在耳畔,沈泓睁眼,才发觉自己不知不觉睡着了。
一旁的伙计陪着笑,道:“这位公子,对不住,年节里头小店打烊得早,您看……”
沈泓略醒了醒神,就见夕阳余晖透窗而入,正洒在空无一人的戏台上。而这小小的雅座里,亦是空荡。
“那位姑娘呢?”沈泓问道。
伙计如实道:“那位姑娘说是出去一趟,嘱咐我们别吵醒了公子您。”
沈泓点点头,也无他话,起身离开。
茶楼之外,熙攘已然散去。空旷街道,寥落行人,不知何处飘来的烟火气,与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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