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岫隐门中再见到徐旷的时候,唐苏差点被嘴里的糖山楂呛着。
要说这位小哥是个自来熟,跑过来做个客什么的一点也不奇怪,奇怪的是他的那身打扮:素白中单、黛绿深衣、霜色外袍,分明是岫隐门样式。特别是衣襟上绣的细柳,是今春新制,好多弟子都还没换上。
莫非是在哪里弄湿了衣衫,借了一套来穿?
当然,唐苏的疑问很快就得到了解答——立在徐旷身前的顾掌门见着唐苏噎着山楂又满目惊疑的模样,先是无奈一叹,随后便慢慢道了原委。
且说天鹭镖局的陈总镖头收徐旷做徒儿后,深觉他是可造之才,有意将天鹭镖局传他,发展壮大。只是,他虽有一身好武艺,可学识上终是比江湖同辈矮了一头,只怕日后难以立足。如此,便请岫隐门教他几年,多少沾沾书墨气。
这个理由,初听倒是合情合理。但仔细想想,却有哪里不对劲。唐苏一时也拿不准,心想着不管怎样都不关她的事时,掌门又适时开口:
“如今拜过了祖师,他便是你师兄。不得怠慢,也不许胡闹。你这会儿既闲着没事,且带你徐师兄去取把琴,下午好上课。”
唐苏正纠结那一句“师兄”,一时迟了回答。掌门倒也不在意,径自转身走了。唐苏无法,只得领着徐旷去库房。
一路沉默,倒是徐旷先开了口:“唐师妹,掌门方才口中的‘课’是?”
唐苏回身,皱着眉道:“讲道理,你入天鹭镖局的时间都没我入岫隐门的早,何况如今。不该我是师妹吧?”
徐旷也爽快,直接改口:“唐师姐。”
唐苏依然皱着眉,“倒也不必。你我直呼姓名就行。”
徐旷头一点,笑道:“唐苏。”
如此,再在称呼上纠缠就显得小气了。唐苏换了话题,道:“说起来,你们总镖头想什么呢?要提高学识,请个教书先生去镖局就是了。干嘛让你来这儿吃苦头?”
徐旷想了想,问道:“有多苦?“
“这就因人而异了……”唐苏问道,“对了,你弹过琴么?”
徐旷的头摇得不假思索。
“啧……”唐苏低头,看了眼他的手,叹道,“那就有得受罪了。”
徐旷抬手自己看了看,认真道:“学琴总比练武轻松吧,咬咬牙也就过去了。”
唐苏笑了起来:“竟不知你如此好学呀。”
徐旷也笑:“其实,也不是好学。我进岫隐门,另有个理由。”
“什么?”唐苏也猜是如此,不免有些好奇。
徐旷的笑容里抿了一丝羞涩,眉眼低垂时,声音亦随之一低:“江湖第一美人。”
此话一出,唐苏的表情登时复杂:“哇,你想得美啊!”
“怎么了?”徐旷也不恼,抬起手臂转了一圈,道,“配不上么?”
要说这岫隐门的衣服穿在他身上,倒是合衬得很。况他本就生得一表人才,褪下镖局的装束,便将粗糙和拙朴都一并褪了下来,换作了几分仙气。
仙气?
唐苏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同样制式的衣衫,油然而生一股子哀怨。她有些不服气,又仔仔细细地打量起徐旷来。终是功夫不负有心人,给她寻到一个“不配”的地方。她眉一挑,嘴角抿了几分嫌弃,对他道:“瞧瞧你这腰带系的呀……啧啧啧。”
徐旷顺着她的目光看了眼自己的腰带,“哪里不对?”
唐苏煞有介事地道:“就这腰带结吧,先不说精致不精致,至少得平整吧。你这么缠作一团,乱七八糟的,糟蹋了这上好的丝绦。”
徐旷闻言,解开带结,询道:“那要怎么弄?”
“先把左手那根压在右手那根下面,把右手那根对叠。左手那根翻上去绕一圈,再对叠,从右手那根里穿过去……”
徐旷听得一头雾水,苦笑道:“你说慢点。哪根折叠?”
唐苏无奈一叹,又藏了几分得意,道:“罢了罢了,我给你系一次,你可看好了。”说罢,她接过他手中的丝绦,俯身打结。“就是这么折叠,再这么翻上去,穿过来……”
唐苏正认真演示,忽听徐旷带着笑意,唤了一声:“沈师兄。”
唐苏一惊,险些抽散了手中的结。她稳住手上的动作,将丝绦整好,这才直起身,回头笑道:“大师兄好。”
沈泓望着她,眼神甚是复杂。
唐苏一见便知不妙,忙指着徐旷解释道:“啊,我看他腰带系得不好,就帮他系了。”
徐旷点着头,道:“果然比我系得好。”
唐苏听在耳中,愈发得意:“这不算什么,腰带的系法我会好几种呢,以后教你呗。”
“那就先谢过了。”徐旷笑道
见他二人说得热络,沈泓微微蹙了眉,转头望向了别处。二月光景,草长莺飞,一树柳丝初露新芽,被暖风曳着,飘拂无绪。
如此情状,唐苏和徐旷皆是不解,惶然对望了一眼。
听得安静下来,沈泓转回了头,“谈完了?”
“啊……嗯。”唐苏没来由地有些胆怯。
沈泓点点头,又望向徐旷:“徐公子,你的房间已收拾妥当,请随我来。”
徐旷答应了一声,正要跟沈泓去,忽又想起什么,道:“师兄且慢,掌门让唐苏带我去取琴,是不是先……”
沈泓看了唐苏一眼,出口的回答略有些冷淡:“我带你去。”言罢,便转身离开。
徐旷见状,跟唐苏摆了摆手,快步跟了上去。
唐苏隐约觉得沈泓有些不高兴。
难道,是嫌弃她给徐旷系的那个腰带结?不至于吧,挺好看的呀……
无可奈何,她只好叹着气回房去了。
……
下午,便是琴课。
岫隐门的弟子不多,门派授业皆在一处,琴课却是例外。
未免乐音相扰,课室之内只限两人。初学时由先生教授,待基础扎实,便令弟子互教互习。这方法看来随意,但掌门每三个月便会择定一首琴曲,待弟子习成之后再亲自考验。唐苏在乐理上无甚天赋,好在还有几分机灵。岫隐门中琴艺最高的弟子,自然非本门大师兄和大师姐莫属。当年轮到结对时,她早早备好厚礼,求了顾沄。这么多年来,亏得这位大师姐帮扶,琴艺倒也算差强人意。
如往常一般,她早早便来了琴室,除尘整理,待收拾妥当,她正要点上熏香,却被窗外的梅花勾了视线。
琴室邻水,沿岸围着花篱。这时节,梅花开得正好,花香随风而入,盈了满室。唐苏深深吸了口气,心想熏香一点便盖过了花香,未免可惜。
便在她纠结之际,沈泓的声音自门口而来,道了声:“不必点香。”
唐苏吓了一跳,回身就见沈泓抱着琴走了进来。
眼看他将琴放上琴几,屈膝正坐。唐苏紧张不已,说话都结巴了:“师……师兄,你怎么……”
沈泓抬手理齐琴穗,道:“新进一名弟子,先生便缺了一位,按例由我或顾沄代教。”
唐苏想了想:“师兄是说,徐旷选了大师姐教琴,所以换师兄来教我?”
“嗯。”沈泓应了一声,语气甚是冷淡。
唐苏握拳,暗暗嘟哝:“姓徐的,你给我记住!”
“不满意?”沈泓看她一眼,问道。
“哪儿的话!求之不得!”唐苏答得飞快,陪着笑又道,“只是,师兄教了我,与师兄结对的那一位怎么办呢?多不好意思啊。”
沈泓垂眸,指尖轻抚过琴弦,道:“四年之前,与我一起练琴的人是顾沄。”
唐苏一听,心算了一下时间。
莫不是说她横刀夺爱???
唐苏一阵心怯,扶额扭头,暗骂自己:“作得一手好死啊……”
沈泓见状,蹙眉道:“别磨蹭了。”
唐苏扁扁嘴,在他对面置好了琴,老实坐下。
“这一次的曲子应该是《广陵散》吧,学到哪了?”沈泓问道。
唐苏回答:“能弹,只是不熟。”
“你弹一遍我听。”沈泓道。
唐苏答应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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