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之后,接连下了好几场雪。唐苏看着满院子的晶莹洁白,心痒不已。终于一日,雪止云开,趁着暖阳还未将积雪融化,早课一毕,她便颠颠儿地撺掇同门一起堆雪人玩儿。
然而,这岫隐门是什么门派?就差把“优雅矜持”四字刻成牌匾挂起来了。于是,师兄弟们整了整干净的衣襟,抱拳连声说“抱歉”。师姐妹们理了理精致的发髻,皱眉冲她直摇头。连最有可能答应她的周澈,都只是摆手笑话她“小孩子才玩这个”。
无可奈何,唐苏只好一个人扑进后院那一片绒绒的积雪里。
要说唐苏,门派功课皆都平平,偏在某些地方心灵手巧。就好比这堆雪人,不消半日,她就做出大大小小的一堆儿来,除却雪人,还有雪狮、雪兔、雪鱼等等,后来更有雪凳、雪床、雪柜什么的,铺满了后院的空地。
唐苏手插着腰,欣赏着自己的成果,心中得意万分。
这时,一个小小的身影移到空地旁,怯怯唤了她一声:“甜师姐。”
唐苏一听,笑嗔道:“不是‘甜师姐’,是‘唐师姐’啦!”
来者正是门派中年纪最小的师妹,才五六岁上。姓李,乳名淳儿。因她娇憨乖巧,同门皆都宠爱。唐苏自也一样,关爱照拂之余,有好吃好玩的,也不忘给这小师妹留一份。两人关系自然亲密,只是这小师妹大约是听人叫“甜甜”听多了,这称呼上老是弄不对。
李淳儿怯怯道了声歉,而后便走了过来,对着一地的雪人东摸摸西看看,最后,目光停在一只雪兔身上,再也移不开了。
要说这只雪兔,不过巴掌大小,模样算不上精致,却十足的圆润可爱。唐苏更用了冬青果子做眼睛,红红的两点,甚是传神。
李淳儿蹲下了身,双手将雪兔捧起来,红着脸问唐苏:“甜师姐,我能把这个兔兔带回去吗?”
“可以呀。”唐苏也懒得再纠正她的称呼,答应了一句后,又道,“不过呢,屋里暖和,带回去很快就会化掉的哦。”
李淳儿想了想,道:“那我把它放在窗台上,不带进屋子。”
这可是个好主意!
唐苏看了看周围一片儿的雪人,心想:做了什么多,没人欣赏,白白化了多可惜。倒不如每个同门都送一个,就放在窗台上,岂不又应景又好玩。
打定主意,她便去厨房借了托盘来,挑了数个小巧可爱的,四处去送人。
来回几趟,雪人送得差不多了。又绕一圈,就走到了沈泓的房前。唐苏站定,内心挣扎了起来。
虽说是有仇,但同门都送了——连掌门和掌门夫人都送了,若是不送沈泓,实在是说不过去。
罢了,顶多就是被他训几句不干正事什么的……
她对自己点点头,又往托盘里看了看,就见还剩一只雪鸭子和一只雪乌龟。
不不不,不管是鸭子还是乌龟这都太不合适了!
她当即决定再做一个,可思来想去好半日,也不知还能做什么,倒把自己弄纠结了。她心一横,索性拢了一堆雪,随便团了一团,末了又摘了片枫叶往上一插,就算做完了。
她捧着雪球,蹑手蹑脚地走到沈泓窗下,正寻思放的位置,却不想,窗子一下推开,正磕上她的脑门。
“哎呀!”
随这一声惨叫,沈泓推窗的手僵在了半空。他低头一看,就见有人蹲在他窗下,正捂着额头哀叫连连。
“唐苏?”沈泓认出她来,皱眉唤了一声。
唐苏抬头,哀怨地望向他,有气无力地招呼一声:“大师兄。”
“你……”沈泓见她如此,不免担忧,“还好吧?”
唐苏站起身,嘟囔着道:“师兄您下手还真狠哪……”
沈泓哪还有心思反驳,只关切道:“手拿开,我看看。”
唐苏听话地移开手,神色依旧哀怨。
沈泓细细看了看,略松了口气,又道:“你站这儿等一会。”
言罢,他转身回屋,片刻后,拿着药盒走了回来。他也无话,开了药盒,蘸了些许药膏在指尖,抬手抹上唐苏的额头。
指尖触及的那一刻,唐苏下意识地一躲,却听沈泓斥了一声:“别动。”
于是,她不敢动。
沈泓细细抹完药膏,又揉按了一下伤处,疼得唐苏直抽气。
“所幸没破皮,只是有点肿,回去后记得冰敷……怕是要淤青几日呢。”沈泓放柔了语气,对她道。
唐苏忍了满目疼出来的眼泪:“我要是破了相,师兄你可是要……”
“要什么?”沈泓截住她的话,反问。
要负责的。
眼见沈泓的眉头要蹙不蹙,这半句话,借唐苏一百个胆子,她也不敢说。她眨了眨眼,改口道:“要赔我百八十两银子做医药费的。”
沈泓眼睫一垂,只冷哼了一声,转而问道:“你鬼鬼祟祟站我窗下做什么?”
唐苏瞥一眼方才摔落在地的雪球,又是哀怨一叹。
沈泓随她的目光一望,蹙了眉:“这是要往我的窗户上砸雪球?”
“冤枉!”唐苏急忙申辩。她拾起那只雪球来,庆幸这满地积雪,倒没把它摔坏。她整了整雪球头顶那片枫叶,捧到沈泓面前,道,“这是特地拿来送给师兄的。”
沈泓看了那雪球一眼,神色分明复杂。
唐苏忙又解释:“我做了好多送大家玩儿,每个人都有啦,这个是给师兄您的。”
沈泓听罢,目光自雪球上一移,在唐苏身后掠了一圈,就见不远处的地上放了个托盘,上头摆着一只雪鸭、一只雪龟,虽也不甚精致,但比起这个明显粗制滥造的雪球来,却是可爱许多。
看来,这是碍于情分,不能不送他,却又心不甘情不愿,所以随便敷衍一下子?
沈泓低低叹了一声,道:“成日不做正事……”
这句话,早在唐苏预料之中。于是她觍着脸,将雪球又捧近一些,笑嘻嘻地道:“别这么说嘛。难得这么大的雪,不留些什么做纪念多可惜呀!”
沈泓闻言,抬眸一眺,就见满目皑皑,确是难得的好景致。他浅浅抿了笑,道:“罢了,搁下吧。”
唐苏倒没察觉他的笑意,但只这句回答,便足够让她欢喜。她点点头,将雪球摆在了窗台的角落,又嘱咐沈泓道:“师兄开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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