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自从破产后,我身上大概就绑定了什么系统。
而事实上,我是那种懒得不行的人,赶deadline赶到试图在最后一小时改变deadline、别人拿板子拍我一下,我动一下,直到把我拍成天津快板我都不为所动的那种人。
其实我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
可能是因为遇上了钱和仇恨,人间的两大王牌驱动力,我不可能再像以前一样没心没肺。
我以为林景盛的三千亿在我找到联系人之后,会像漫天散花一样落下来,我和林嘉恒最多只需要一片片捡起来就好。
而事实上,林景盛给我的是他的死亡笔记。上面密密麻麻一字一句是他以前的仇家。
山本说得没错。
就凭我和林嘉恒两个细胳膊细腿的艺术生。
在异国他乡。
完全没有胜算的好吗。
尽管如此,这个系统并没有停止拿板子拍我,叫我赶紧从床上醒来干点活,一刻不得停,左一下右一下,把我拍得很匀称地通体焦虑,头发一摸掉三根。
我们从山本那回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三四点了。
林嘉恒不舒服,在床上躺着不动。我看了林景盛的哭丧式“遗产”后,烦得不行,掏出林嘉恒的电子烟,站到外面窗台上,吸了一口,被呛,又吸一口,又被呛。
林嘉恒半坐在床上,朝我看过来,头上贴着退热贴,皱着眉。
我朝他笑笑,林嘉恒叫我进去。他说这么冷你在外面是想怎样,如果我们两个都感冒了明天还怎么做事。
我才意识到自己穿了很单薄的睡衣就出来了。
今年的东京从新年伊始就开始下雪。
从阳台飘过来的雪花本要垂直落下,即将变成坚硬扶手上的一滩冰水,突然被风吹成四十五度,四十五度飘进了我的衣领。
我立刻原地跳起来。
林嘉恒在床上笑我。
有什么好笑的,明明他自己更好笑,一层层裹得像个大蒜精。
看他笑得白牙红脸的。
我赶紧哆哆嗦嗦回到房间内,关上阳台门,然后径直走向林嘉恒的大蒜壳。
“干森么林嘉茉?”林嘉恒因为感冒出现鼻音,带着他的大蒜壳往后退了退。
我掀开最里面那层被子,躺了进去。
全是林嘉恒雪松玫瑰的信息素味道。
“哥,冷。”
“你出去,我难受呢。”
林嘉恒推我一把,还想把我蹬下去。
我知道这个时候我撒个娇就有用,赖在我哥怀里拱两下就行,但我现在连挑挑眉的力气都没有了。
我背对着他,看着外面的雪落无声,越下越大,世界一片冰雪银光,银座今日实至名归。
“林嘉茉,水喝完了,给我倒水。”
我不动。
林嘉恒你的水明明就没有喝完。
林嘉恒也没有说话了。过了一会儿用他的大蒜壳把我一起裹着。
“哥,我说真的。”我突然说,“你要不还是回香海吧。”
我是真这么想的。不是在演什么口是心非的苦情剧。
林嘉恒回香海后,他妈妈就不会冻他的卡了,他说不定还能偷偷给我钱花。现在这个情况,我不知道我们又能撑到什么时候。
林嘉恒之前说他定了一个月的房间。其实他在东京有房产,但是已经很久没有打理了,而且那栋房子的官家是他妈妈的人,他也不想我们在他妈妈的视线范围内。
对,我和林嘉恒都是成年人了,完全有劳动能力,如果同时去打工,一个月后,我们虽然住不起五星酒店,但我们可以交得起一间六十平公寓的房租了。我可以打工,可林嘉恒娇生惯养的,他能做到吗。
“林嘉茉,如果你再这么和我讲话,我真走了。”
“你走吧。我本来就是这个意思啊。”
“你非要在这个时候和我吵是不是。”
“没有哥。我没有吵。”
我闭上眼。
“我没懂你,你为什么会觉得我在和你吵。我们本就是同父异母的兄妹,也不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没必要做到这个地步。你陪我到这里,我已经很感谢、非常感谢啦。”
林嘉恒没说话。
但我感觉到被子在一下一下颤动。
我回头,就看见林嘉恒哭了。
他本就因为感冒还是什么,脸本来就红,这下脸更红了,像整盘腮红打翻在脸上。
不是他今天怎么回事,怎么一说就哭。平时的林嘉恒最多翻个白眼,说谁理你走就走之类的。
“哥,不哭。”
林嘉恒说他没哭。问我凭什么觉得他哭了。然后坐下来把自己埋进被子里,背对着我。
我也背过身。
于是我们中间出现一道凉飕飕的大裂谷。
但谁都不会主动填补空缺。
然后我们就僵到夜晚彻底到来,银座点灯,虚弱灯光却始终亮不过皑皑白雪。
背后冰凉一大片。
“睡了吗?”
我听见林嘉恒小声问我。
我装睡。闭眼。
林嘉恒起床,给自己倒了水喝,走过来给我掖好被角,又去了浴室。
他进浴室没多久,我就听到“咚”一声。
很闷。但很响。
我赶紧坐起来,走到浴室门口。
“哥?”
我敲门。
过了一会儿,林嘉恒才回应我。
“嗯。”
“哥,你没事吧。”
“不用你管。你别过来。我明天就回香海。你不管我我不管你。”
我叹口气,单手捂住眼睛。
“哥,我进来了。”
一进门,我就闻到若有若无的血腥味,赶紧把眼前的手移开。
林嘉恒磕破了手,趴在浴缸边缘,手臂上好大一块青紫,还在不断渗血。
他的脸上一片雾蒙,完全没有平时那股傲劲,剥离了所有昂贵装饰,像细雨中快要烧起来的荒原,滚烫的额头如地下岩浆蔓延。
我把手从他的额头移开。
事到如今。
我已经知道他怎么了。
我都知道,林嘉恒更清楚。但他不会直接说,也不会主动求助。就像在香海的那次一样。
我不知道为什么他的易感期又来得这么快。
我只知道,与上次不同的是。
这次,他的腺体深处全是我的信息素。
这次真的只有我能帮他了。
可是我要怎么告诉他呢。
哥,我该怎么跟你说呢。
其实我不需要说,因为过一会儿,林嘉恒撑不住了,他就会自己靠过来。
我握住他因为易感期颤抖不已的手。
林嘉恒大口喘气,躺回浴缸里,双目无神地盯着天花板,像一条快搁浅的鱼,被我握住手后,目光立刻朝我移来,用尽全身力气起身,环住我的肩。
“林嘉茉。”
“哥,我在。”
我看着他从我的肩往后,一点点靠近我的腺体,先是试探性地闻了一下,接着被激得浑身一颤,脸也白了白,眼神恍惚。但几秒过后,又重新贴了回来。
我目光转到他还在缓缓流血的伤口,思考着要多久能哄好我哥,等会哄好了就去给他处理伤口。
在他瘫软在我肩上呼吸的这段时间,我看着他干涩的唇,湿润的睫毛,微红的鼻尖如汲取氧气一样离不开我的颈间,突然觉得我没有什么好想不开的。
林嘉恒骗过我。
我骗过林嘉恒。
尽管他是被人利用。
尽管我是为了自保。
我们互不相欠。
经过前几个日夜,我不知道林嘉恒到底怎么看我。但我知道他至少不讨厌我。他没钱都愿意留下来,就足以说明这一点。
那么,我为什么不好好加以利用?我的道德底线到底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高了?从什么时候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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