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卒乱作一团时,鲁献明转着眼珠子暗暗盘算,突然一抽身下战马,拼命向敌军反方向冲出去。
他一路纵马狂奔,并没有逃回交河大营,而是日夜兼程赶回了千里之外的京城。
待鲁献明赶到京城时,已是数日后。
他风尘仆仆,跪在宁王的书斋里,详细禀报了太子的死讯。
想起战场上太子脖颈中箭那一幕,鲁献明难掩兴奋,比划着自己的脖颈道:“殿下,千真万确,卑职亲眼看见那支箭插在太子脖子上。他绝无可能生还。”
“此话当真?”宁王猛地起身,手上茶盏啪嚓一声掉到地上摔得粉碎,热腾腾的茶水也溅了一地。
可宁王浑然不觉,双肩抑制不住地颤抖,反复问鲁献明:“你当真亲眼看见他中箭了?”
那时战场混乱,鲁献明其实也没看见太子咽气。
但他还是拱手道:“殿下,卑职确定他活不了!不止如此,卑职还遵照殿下吩咐,把纪王突袭的消息传给托格鲁尔,这胡人果然叫纪王中了埋伏。想来太子和纪王兵败身死的消息很快会传回京城,届时东宫便是殿下囊中之物。卑职要提前恭贺殿下了!”
宁王仰头大笑:“天助我也!献明啊献明,你是本王的头等功臣!”
院子里,北风将最后一片枫叶吹落,孤零零的枯叶落入泥地,很快被积雪覆盖,仿佛萧远和那几千将士也将埋骨于荒凉的边塞,再也不能回到家人身边了。
凛冽的寒风刮过京城的土地,将护城河冻上一层厚实的冰。
大清早,城门卫兵站在角楼上打了个哈欠,嘴还没合拢,便听见城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
白茫茫的雪地上,有个兵甲狂奔而来,快到城下,他抬手冲城楼上卫兵亮出令牌,焦急大喊:“军令在此!速速打开城门,我有要事奏请陛下!”
沉重的木门伴着吱呀声缓缓打开,他马不停蹄冲入城内,百姓和车马统统避让。
有些百姓正在小摊边买过年用的红灯笼,听见马蹄声,应声张望。
一个小伙也好奇地伸长脖子去看:“都快过年了,这卫兵什么事这么急?不会是西北那边出事了吧?”
其他人一听,也都议论起来。
这时候,孟薇正捧着一叠纸坊新做的草花纸,打算送给即将出阁的孟娥留作纪念。
她刚行至花厅,便与急匆匆迎面而来的孟良撞个满怀。
亏得阿橙眼疾手快,在她身后扶住,她才没摔倒。
草花纸撒了一地,孟薇还没说什么,抬头就见弟弟原本鲜活爱笑的脸血色尽失,唯独眼圈红红的像是才哭过。
她吓了一跳:“阿良,你怎么了?”
孟良呜咽着哭出来:“二姐姐,纪王出事了!”
孟薇脑子一片空白,声音抖得厉害:“殿下出什么事了?”她这个弟弟最敬爱萧远,绝不会拿他的生死说笑。
孟良哭道:“禁军的朋友告诉我,纪王和太子失踪了,交河大营已遣来驿卒禀告陛下。二姐姐,我不相信!纪王勇武过人,他怎么会出事?这消息定然有误,纪王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孟薇脸色惨白地呆在原地,不敢相信那人真的遭遇不测,他明明答应过她一定会回来娶她的。
边疆出事的消息很快在京城的大街小巷传开来,百姓们几乎无人不知,就连孟老夫人也担心胡人打进京城来。
期间,陛下派了钦差去找人,他虽厌恶萧远,但太子却是他心头肉。
可转眼一个多月过去,半点二人的音讯也没有。
偏偏这时候,康道怀和一帮老臣劝陛下另立储君,比如立二皇子宁王。
陛下疼爱太子,不见爱子的尸首无论如何不肯应允,倒是命人先昭告了萧远的死讯。
孟薇在衙门外看见萧远战死的讣告时,北风裹挟着大雪落在她肩头。
她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薄的斗篷,冷风从领口灌进去,她呆呆站在讣告前整个人没了生气。
萧远不会死的,这些都是陛下敷衍人的鬼话!
陛下根本没有倾力搜寻他,说不定只是边疆的风雪太大,叫他迷路了。
可说是这样说,孟薇心里也茫然。这段时日,她四处奔走找人打听萧远的下落,也曾筹钱雇人私下去寻他。
时至今日,她依然没有萧远的音讯。
孟薇拖着冻僵的身子往回走,她不会眼睁睁看陛下放弃搜救萧远的,一定还有办法找到他。
石老伯在街对面认出孟薇,匆匆跑来:“孟东家!哎呀,老朽找了好些天。老朽有要事告诉东家,还请东家随我去桃花巷细说。”
桃花巷是翁须斋对面的巷子,石老伯住在里面。
孟薇惦记萧远,想改日再去,奈何老伯连连作揖央求,只好随他去一趟。
石老伯在前引路,桃花巷不算长,走到尽头,左右各一排青砖瓦房。
石老伯走到左边三间瓦房前,这三间屋子相连。
他摸出钥匙,打开中间堂屋门上挂的大锁:“孟东家大约也听说纪王出事了,不瞒你说,其实老朽是殿下的仆从。殿下留了些东西在屋子里,离京前嘱咐老朽,若他回不来,就代他把东西交给东家。”
一边推开门,他又一边叹道:“这些东西全是殿下的军功赏赐和先帝在世时的恩裳,还有一些是殿下每年生辰时,太后娘娘的恩赐。殿下为东家筹谋之周全,老朽看了也不禁感叹啊。”
孟薇呆呆看他,那铺面是萧远的?
她心乱如麻地站在门口,往屋里看了一眼,当即愣住。
木架上整齐摆放着颜色纹样各不同的绫罗绸缎,地上码放的大箱子倒是盖着,但石老伯打开离她最近的一只,里面赫然堆满了金银珠宝。
孟薇再看墙边柜子,整齐码放一排排金元宝。
三间瓦房,每间都如此,唯一古怪的是里面还摆了一口雕工考究的棺材。
孟薇来不及细想,欣喜无比,本来还担心手里的钱财不够找人救回萧远,有了这些一定够了。
石老伯又走到柜子前,打开抽屉拿出一张文书,叹道:“这是铺面的房契,殿下买下它时,曾和原主人说是买给心爱妻子的。现如今,老朽把它交给东家,也算是了了殿下的心愿。”
接着,他又拿出每样东西的名册,一样样指给孟薇看:“孟东家,这箱首饰是给你做嫁妆的,那面的布料是给你做四季常服的。还有这些银票,殿下见你时常接济贫苦人家,便给你备了它们。”
说到这里,他声音早已哽咽,又走到棺材旁道:“说来东家勿怪,殿下待东家的心意有如父母待儿女,他总想给你多备一些,连寻常人家嫁女儿的身后之物,也备下了。殿下说,若他回不来,东家就另寻良配吧,有了这些东西,往后东家跟谁过日子也不必矮人三分。”
那人平日里寡言少语,却把孟薇从出嫁到身死,所有需要的物品都考虑到了。
屋外雪花纷飞,孟薇滚烫的眼泪滑落下来。
妻子?
萧远说的是她吗?
对了,他答应了会回来娶她的。
她接过房契,忽然想起那一年,萧远送了她一本《造纸术》,那是她寻遍整个京城也求不到的。
萧远为她做了许多事情,他知道她不愿困在内宅,知道她害怕没有立身之本,可他做了这许多事之后,却什么也不告诉她。
屋外寒风刺骨,孟薇泣不成声。
长生和阿橙一阵叹息。
阿橙正要宽慰她,身后一个浑厚声音说:“孟姑娘,现在不是哭的时候,请快随我离开京城。”
蓝仲文站在门外,神情严肃:“殿下嘱咐我若他回不来,就带姑娘离开京城避避风头,车和人已在城外,请姑娘即刻起程。”
“你要带我家姑娘去哪里?”阿橙大惊,拦住他,“我们老爷和夫人还不知道呢,况且为何要走?”
蓝仲文说:“去姑苏。太子失踪,宁王和康相一定会筹划夺嫡,京城恐怕要乱上一阵子,孟姑娘在江南不至受委屈,孟老爷和孟夫人那里我会派人传信的。”
说完,他回头冲对面瓦屋招手,十多个扮做百姓的兵卒从屋里出来。
蓝仲文正要命令他们帮孟薇搬走屋里的财物。
孟薇面上挂着泪水,
【当前章节不完整】
【阅读完整章节请前往原站】
【ggds.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