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唇角浅笑,合上手中的书卷,起身从容地走向门扉。轻轻一推,门扉应声而开。
门外果然有人呆站。
一身宽松驼绒睡袍,长发略微散乱,一脸困倦憔悴却又精神抖擞。踏着毛绒拖鞋,怀中紧抱一只巨大的枕头。
门口灯笼晃荡,照得他目光清澈明亮。眼神直勾勾盯过来,毫不掩饰的热忱、急切。
以及,跃跃欲试。
“……”
什么怪模样。燕止哑然失笑。
大门一开,月华城主就探头探脑、径自入内:“燕王莫要误会。许久未见,我来瞧瞧。”
“闲叙几句,便就回去。”
他说这话时,表情倒仍是无比清澈,不见虚伪。
但。是谁闲聊,还专程抱着这么显眼的大枕头来?燕王也不揭穿,只挑眉带笑不笑:“哦?”
慕广寒对他的促狭浑然不觉。
人在屋中,也对满屋子挂着的琳琅福结、钱袋、喜庆妆点等旖旎暧昧视而不见。目标明确,快步绕过桌子,直奔床榻。
自顾自就在人家大红色的喜床上坐定,神色真诚而期待。
冲燕王啪叽啪叽拍了拍柔软的床铺:“来,坐过来!”
“……”
燕止饶有兴趣。
从他坐下,某人就毫不掩饰、明目张胆的地开始盯他红袖下的修长手指。
盯,盯盯,抬眼看了看他神色,又低头继续盯。
几次三番之后,城主吞了吞口水,突然用扑蝴蝶一样的动作,啪。出其不意地,成功把他的手给扑住了。
“……”
燕止也不做声,就看他自顾自梦游,指尖细细在透着浅浅血管的手背不断的揉蹭、描摹,像是在盘摸一块上好的羊脂玉,又像是在戳什么没见过的新奇玩意,神情专注又古怪。
戳了一会儿,又贪婪地开始深入指缝之间。
抚摸变成了缠绵的交缠摩挲,时而按压,时而揉捏。一丝麻痒泛上心头。
燕王眼神暗了暗。
有些人一脸无辜,倒是私底下挺会些暗戳戳撩拨人的,勾当。
他扬起下巴,亦不甘示弱。
反手摁住他。
“城主稍等,”他幽幽道,“本王换下衣服。”
领口衣扣一颗一颗解开。
燕王不动声色,余光有意无意看向某人。
婚礼结束回房后,他就只褪去了最外的那层曳地长纱,此刻身上依旧是一身红色的内衬礼服,整个人
看起来利落规整、雍容华贵。
礼服层层叠叠。随着衣扣的解开一件一件落地
他并不遮掩。
因为知道有些人爱看。
之前在西凉同床共枕时他就早有察觉。每次裸露胸膛和腰身总有人耳根通红、眼神游移。原来横七竖八的疤痕在有心之人眼里不仅不会狰狞可怕竟反倒成了……情|色和诱惑?
最后一件外披落下就只剩松垮的丝绸月白底衣若隐若现地勾勒出身形。
底衣轻薄亦遮不住若隐若现的长腿。
有谁迷迷糊糊地吞了一口口水他不拆穿。只从旁也拿了一件加绒软**睡袍故意盖住部分锁骨和腿。
那一刻他甚至能听到某人不动声色清澈眼神下发自心底的惋惜与哀嚎。
“城主刚才不是说聊聊天?”
“好啊想与在下谈什么?”
“国事?家事?天下事?风土人情?”
他凑过去典雅清新的幽兰香锁骨和腿又若隐若现露出了一些。
成功在月华城主脸上看到了令他满意得不得了的表情。
“……”
门外大红灯笼坠着流苏在风中摇曳。门内明烛亦光阴斑驳。
慕广寒如坐针毡。
抬头眼前是燕王点染秋色的眼眸低头是大长腿。再抬头优秀的锁骨。再低头近在咫尺是好摸的手指。
脑子突突跳。心也七上八下咚咚作响。
是啊聊天。
“我……”他吞了吞口水努力寻思燕王想聊什么。其实聊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让他摸着爪子待在这里燕王愿意聊的他都可以一直、一直聊。
如此胡乱地想着他艰难开口佩服自己还能说出人言:
“其实我、我也就是自己住处对着市集有点吵。总睡不着。”
“你这边僻静一些。我是来躲个清净。”
“放心不会对你做什么。”
“……”
此地无银三百两。
明明他应该能想出点燕王感兴趣的话题。之前他俩在簌城时常能彻夜长聊。
他能的他读过那么多书。
他能……
不他不能。
此刻的他连钉在人家腿上的目光都收不回来。真生怕一张口说出
来的就是“腿能不能给我摸摸”。
太丢人了真的。
撕拉一声轻响。他竟一时过于紧张把一直抱着的那个枕头给抓破了。
棉絮漏出来豁口也像是裂开了嘴在笑话他。
“……”
怪不得。
怪不得书锦锦看他的眼神充满了欲言又止。
他竟是……抱了个枕头穿着个睡衣就这么翻过重重红瓦院墙大晚上的在街上游走!!!
幸好洛州百姓为了赶明早的出游都回家睡觉去了。不然就以两府之间的短短距离也足够显得他像个疯子。
甚至穿的都是拖鞋。
邵霄凌给他挑的两个巨大长毛兔头的大绒拖。
自从他买了那只没眼睛的长毛兔子宠物邵霄凌就以为他喜欢常给他买长毛兔料子、长毛兔摆件、兔头挂轴、兔铃铛……
别人自然不可能知道长毛兔子与某人之间的联系。
也更不可能想到兔子拨开软**会是一副花容月貌。
这些年他也始终以为他与燕王半斤八两。外表谁都别嫌弃谁谋略又相当都挺阴险。倒也般配。
因而每次相见才能那般肆意自如。
对各种真心假意的示好、勾搭从容应对、照单全收。
他以为他配得上。
他从没有想过燕止华贵瑰丽、灿若星辰。其实配上的天底下最好的人。
而他不是最好的……
一时间
窗外淡淡飘雪层云蔽月。屋内红烛灯笼万籁俱寂。
刚才还暖意融融的婚房一下子又就透进雪夜的冷。
慕广寒骤然沉默了下来抓着枕头的指节发白。
他突然不太敢想自己刚就这么冲进婚房大咧咧地坐在这鸾帐中是何等胆大妄为又毫不掩饰。
更别说还、还对他……动手动脚。
可他哪里配呢?而那一切在燕止眼中又是怎么一个急切因为又不像话的模样。
他突然怂了只想逃。
明明就在心上人身边心里却一片无边月下的、黑沉沉的寂寥。他失魂落魄地起身嗓音微哑:“其实时候也不早了。”
“明日还要踏春一整日不可放纵。我就先回去了。”
“你也早点休息。”
“……”
“……”
“嗯说的也是。”
心脏
在昏暗烛光看不到的地方,骤然沉入谷底。他不敢抬眼,只抱着枕头大步往外走去。
烛火动,一阵香风。
燕王从后面一把捞住他,一把把他打横抱了起来,还掂了掂:“嗯,不错,比上次沉。”
烛火之中,他目光微明,优美的唇勾起来,是世间难以想象的盛世美景。
然而,就只是瞬间而已。
细看,燕王眼里却没有笑意,阴沉沉的。
慕广寒心里一跳,脑子茫茫的,人已经被他端端正正丢回大红喜床的床头。床铺晃了晃,他慌乱地几次想要爬起来,都被他用力摁回去。
燕王在他身边坐下,眼里一抹幽光。
“说好要聊天,聊完再走。”
“……”
“聊。”
他好像生气了。
慕广寒不着痕迹,向里侧挪了挪。
燕王鼻尖靠过来。扑面而来的幽兰香,慕广寒觉得他眼神过于严厉,又暗戳戳地继续躲。
几次退缩,就这么被逼到了床角最里,退无可退。
燕王却仍不放过他。撑着床眯着眼睛,银发散落,继续面无表情、好整以暇作势等着。
……
都什么时候了,还想跑。
有些人可真是,呵。
燕止幽幽看着眼前人。可没忘过去数年,这个人,从他手上跑掉过多少回!
多少次,他以为稳了,结果一不留神又再度脱手,无影无踪。
这次,好容易千辛万苦,终于昭告天下。也终于诱得他,主动抱着枕头送来门来。
还跑!!!
刚才是谁摸手盯腿,垂涎三尺,怎么转念就又要逃?到底怎么才能让他不跑?
好在,坏心情没有持续太久。
被他逼到墙角的人,总算是乖了不少。而且只顾着躲,完全没有注意到睡衣下摆散开得厉害,露出修长大腿。还在哪死活抱着大枕头,抱得那么用力,挤压得全是皱褶。
甚至,手指都不自觉在上面,抓出一道道痕迹。
“……”呵。
燕止不动声色,眼底一抹晦暗的颜色。
一些从骨头里生出来、原始的欲望,勾起心底深处幽暗而危险的思绪。虽然,真正抚上那身躯时,动作仍旧无比小心温柔。
好歹,是他千辛万苦、好不容易才捉到的珍贵生物。
不想吓着他。
然而他都这么温柔,他还躲。
“……”燕止眯起眼睛,轻笑了一声。
真的,这世上除了阿寒,真的再无任何人能让他一遍又一遍怀疑人生。
燕止偶尔也会想,若是没有遇到这个人,他的人生又会走向何处。
或许,终究会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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