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王并不解释他的笑。
但勾起的唇角又透着无辜,分明在说——月华城主神机妙算聪明绝顶,一些小小打算,又如何指望瞒过城主双眼?
慕广寒:“……被高估了。
月华城主在西凉的最后三日,燕王放下所有事,推却众人人邀请的宴饮,只顾二人世界四处游玩。
两人又去了一次温泉。雪未化的小亭角反射着琉璃色的光,水汽氤氲,山影迷蒙。
慕广寒一遍泡温泉,一遍默默猜燕王的小算盘。
两人还去了邻城看集、夜市瞎逛、一起去地里刨一些过冬未收的西凉菘——西凉大白菜。
慕广寒一边吃糖葫芦喝白菜肉粥,一边继续努力猜燕王的小心思。
反正大原则上,燕王是得把他活蹦乱跳送回家的。但这中间能有什么小的横生枝节,他也着实做不到处处想到、处处提防。
想来想去,也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了。
很公平。之前那么多次都是他去搂草打兔子,这次换兔子出招也颇有趣,且看燕王能给他何种惊喜吧。
慕广寒万万没想到,三日时光转瞬,燕王除了各种陪他玩、逛、吃,全无克制地亲亲抱抱与很克制地没在床上造次,保证了他天天都心情愉悦之外,毫无其他苗头。
甚至都没有再用甜言蜜语对他再进行“不如留在西凉的劝诱。
转眼到了该走的那日。
慕广寒吃过午饭在冬日暖阳小院中的树下逗海东青玩,一不小心睡着了。等再醒来时,人在燕王腿上。一人一鸟,双双歪头看他,日光入眼,一片恍惚。
“……
时光好像回到很久以前,他在雁回山隐居的医庐,也是树下小憩。西凉王好像总是能机缘巧合地,覆盖他的专有回忆。从顾苏枋的小兔尾巴,到卫留夷的树下膝枕,如今却都被沾染、填补、霸占了。
慕广寒再度闭上眼睛,燕王伸手摸他,掌心温暖。
他想,燕王也是尽力了。
真的,他已经是非常认真地在诱捕月华城主了,实际上得很成功。他的心,大概有一小部分,已经悄悄留在了西凉。
上一次有人那么认真诱惑他,已经是很久以前。
那段回忆,是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美梦。大概以后,他在西凉的这段日子,也会偶尔拿出来做梦吧?
虽然燕王不什么大美人,但也还挺……独一无二的。
小院里静谧,随风而来,轻微的吱呀。
是秋千的声音。
之前燕王亲手给他扎的。比起之前大包小包的随身行李、整船整箱的金银财宝,慕广寒其实私心更想把这满院的东西拆了带走。秋千也好,躺椅也好,燕王泡茶手虽笨,藤条木工活做得到还真不错。
只是,既本就是片刻欢愉,还是让一切好东西留在该留的地方。
梦总得醒。
……
行李早就装船发走,慕广寒一身轻松。
真在黄昏时到了岸边码头,却又恍然觉得没有任何真实感。
一堆西凉百姓和官员来送,不仅赵红药几人,慕广寒还在人群中看到了樱懿。他今日穿了一身鲜艳的红,腰系银带,长发被玉簪束起。其实樱懿真的不能算是上等容姿,样貌其实比卫留夷、比南越王他们远远不如,但可偏就是慕广寒顺眼的类型。以至于虽明知他并非绝色,却又觉得除却那日温泉见到的惊鸿一瞥,天下无人能比。
尤其今日这一身,真是一副光风霁月,君子无双的模样。
若他不知此人本性,不知他在假笑,指不定在西凉这段日子,也会常常与他搭话的。
慕广寒这么想着,又不禁看向身侧。
燕王虽是高挑腿长,在人群中乍一看也颇出众,可惜总爱穿乌鸦般的一身黑,配上过于威严肃穆的黑披风,实在深沉有余而明媚不足。今日他脸上又彩绘了猫脸,三花橘猫的三瓣嘴与他上钩的唇角浑然天成,头发也依旧凌乱不羁。
慕广寒多看了他几眼,越看越不明白——他这头发,明明每次后面都是小兔尾巴好好扎上了的啊。
前面咋就总乱成这样啊?
“你,也不打扮一下。他叹。
别人的小兔尾巴,就能活泼地一甩一甩、一丝不乱,你看看你!
……
一叶快帆舟。
虽小,但快。
燕王跳上去伸手牵他。踏上甲板的那一刻,迎面是凛冽到令人屏息的江风,那一刻慕广寒不禁想——还好他会一路送我回家,一直送至家门口。
否则他这一路,会有多清冷,多寂寥呢?
冬季江上风大,船中明显比岸上寒冷。
慕广寒只看了一小会江景,就反应过来燕王那张又黑又厚重的大披风的用处了。正心里腹诽你倒是暖和,不提醒我多穿点,就见燕王从小舱木板底下摸出一件白色大毛领披风。
“……原来早给他准备好了。
披风披上的一瞬间,就连少许被楚丹樨细心伺候相关的场面,也被燕王沾染了个遍。
这人简直就
像一块兔毛丝帕,在他心里干干净净擦了一圈,啥也不放过。
披上披风后,燕王就顺势不放手了,下巴搁在他肩头,颇有一种整个缠住的架势。
慕广寒:“……”
不得不说,这世上有人的甜言蜜语拙劣,只让人感觉虚伪。而有人说着不懂爱,却能让人一直产生几近“被爱”的错觉。
这个人会抱他,亲他,做出许许多多类似于宠溺的举动。
但并不仅仅如此。
还有,一直以来,他总是一次一次坚定地选择他,而且一次一次且非常敬业地演到了最后。
此趟西凉之行,燕王仁至义尽。
正这么想着,忽然听得身后人叹了声气。
“……”
当时被困“燕子窝”端水断粮,这人都能淡定投降然后淡定逃跑,怎么今日也学会叹气了?彼时夕阳已落,夜幕刚染了夜色的一抹幽紫。慕广寒逗他:“怎么,我这一走之后,你又是孤家寡人了,寂寞?”
兔子点头。
慕广寒:“……”
他还以为他多少会反驳一下,没想到这么轻易就承认了。兔头搁在他肩上,一下一下的。
这几日,西凉过来送行的官员多,赵红药她哥也来了。
别人都是给月华城主带一车车的礼物,这哥哥却是带了一车东西给妹妹,有他买的、也有族人托带的,全家都宠妹妹。
慕广寒早就听闻,西凉赵氏,家族和睦,家和万事兴。
加之又跟对了燕王,也怪不得这几年登顶西凉名门大族。孤家寡人之人,难免会偷偷羡慕这种人来。
很多人都会忘记,其实燕王也是孤家寡人。
失忆被捡,身世不详。在西凉南征北战这些年,按说也该有疲惫的时候、也有想要停泊依靠的时候,身边却没什么人,连个后宫爱妾都无。
大概所向披靡的“战神”大抵给人的印象,就是他不需要人间烟火。很少有人觉得“神明”也是人,也会因为有人注意到他手上伤痕而感到高兴,露出一丝真实的烟火气来。
夜色加重,两人回了船舱中。
红泥小火炉,燕王煮橘子。记得当年在府清城外他们第一次狼狈为奸时,这人就顺手拿树叶做了一盏流萤灯,此刻又拿橘子皮做了一盏,悬在船梁,灯影晃荡。
夜色柔媚,橘壮人胆。
最后一夜了,茫茫江上,无人叨扰。月华城主果断恶向胆边生,扑倒了燕王。
最后一次放纵,多多益善。
事实证明
人绝对是可以喜欢不好看的人的!
慕广寒此刻十分确定。当被吸引自然而然想要靠近时眯眯眼、又或者不修边幅或一身黑衣没人在乎。
只想多亲几下亲着玩。
记得前日两人一起洗了温泉。
燕王伤好得差不多这次终于下了。那带着些许伤痕的肌理完美的□□慕广寒就只敢偷看一眼。
因怕自己把持不住。
他以“喜欢美人”出名人生有朝一日也会对一只眯眯眼大兔子把持不住。
甚至在温泉里都只是短暂地想起了一下那天那个惊鸿一瞥的绝色大美人默默感叹一下佳人难再得然后就沉迷应付眯眯眼的兔在温泉里搞七搞八。
唉。
船舱扑兔让人沉迷。
只是亲的过程中感觉身下船只似乎屡屡撞到小浮木。船速越发慢了下来慕广寒微微歪头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
快满月了银晖遍地。
船只的周遭却不是江面而是一片渺渺茫茫的大泽。寂静夜色远处隐隐传来嚎叫。
慕广寒:“……燕王好手段?”
从他们出发起就一只有几艘船伪装路过商船暗戳戳跟着他们的轻舟。
暗哨跟踪几乎是必然的。燕王越是得把月华城主完好送回洛州暗中觊觎的多方势力越是想要从中阻挠。樱氏、天子其他潜伏着的心怀不轨之人都在暗中蠢蠢欲动。
正因如此燕王才特意选了一片轻舟只有他们二人。
有的时候人多反而易乱。倘若西凉真以几艘大船、成百精兵护送谁又能保证亲兵之无一人内奸杂役奴仆全数清白偌大船只没有一处被做手脚?各种算计防不胜防因此慕广寒也不让洛州接他同样是怕节外生枝。
有燕王一个就够了毕竟武艺天下无双。
有轻舟一只就够了轻它能浮在江面滩涂这处渺茫的大泽之上其他稍微重一点的船都已在月色下不慎陷入沼泽。
虽说大泽里有浮木但毕竟那么冰冷的天也怪不得弃船而逃之人哀嚎连天。
追兵就这么解决掉了轻舟继续一片畅快悠悠然穿过沼泽又回到广袤江面。月色朦胧下燕止一指:“此处再往南就是南越地界了。”
话虽这么说轻舟却不过去反而离岸越来越近。
燕止:“听闻月华城主曾与南越王有过婚约?”
“……”
“南越王我不曾
见过,只听闻俊朗华美、气质不凡。”
“不过,既城主宁选洛南栀也不肯选他,想必那顾苏枋也未必如传说一般。”
“燕止好奇。听闻城主与南越王已办过婚礼。这若是在西凉,就算已经成婚了。而洛南栀身为下属州侯,却将城主留下,此事对南越王而言,岂不无异于夺妻之……”
啪叽,慕广寒暴敲兔头。
他一直不理他的胡说八道,只等他图穷匕见。不想他竟还说得没完了!
燕王被敲,老实了,同时小船也靠了岸。在岸边等待的,是一匹不俗的汗血宝马,和停在马头顶上正饿得咕咕叫的馋馋。
“不情之请,”燕王道,“城主是否还有一些空闲,燕止想最后带城主去个西凉宝地。”
“……”
“放心,仅稍稍绕路耽搁,最多一二日,一定安然无恙送城主回去。”
看吧,果然。
偷得浮生,难舍难分,能多一日是一日。
……
透亮的小橘灯挂在马耳朵上。
慕广寒懒懒窝在燕王怀里:“我困了。”
他伸出手,海东青扑棱扑腾飞下来,“咕咕,你不困?啊,忘了你是一只夜猫子。”
海东青:“咕?”
“咕咕?”夜色深重,燕王低沉的声音顺着紧贴的温度传来,“它叫馋馋。城主怎可自顾自的,给我的鸟起了新名字?”
慕广寒不服:“咕咕,过来给我蹭蹭,给你好吃的。”一边说,一边从怀里掏出几块本该路上吃的风干肉干。
燕王:“馋馋,不可为五斗米折腰。”
结果海东青根本不理他。扑棱扑棱,开心吃。
鸟主人:“……”
慕广寒:“咕咕,看你多懂事,知道谁对你最好,知道谁每一次都会买上好五花肉喂你。不如跟我回洛州可好?我绝不像有人吝啬,每次都把你饿瘦。”
燕王:“嗯,你是待它宠溺了,**把它养得肥到飞不起。”
马继续往前行。
慕广寒也有点饿了,和馋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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