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安院内,衡阳长公主正摆弄着青瓷折枝莲纹瓶里的插花。
一旁的陈书沅絮絮叨叨不停给她说着今日在安华台上发生的事。
起初,她也有几分生气。
陈淮即便是少时不养育在她膝下,但也毕竟是她的儿子,沾染皇家血脉。
说穿了,他怎么也不该对一个宝香街的卖酒的女子产生一分一毫的情感,更遑论要纳她,哪怕是个小小的姨娘。
不过,渐渐地衡阳长公主就平静下来了。
她不打算再和陈淮争论什么,逼着如今唯一的儿子不回家也不是她想做的。
衡阳长公主轻轻舒了口气转身过来,她捏捏自己女儿的脸,毫不在意笑笑道:“得了,既然你二哥选了一个,那就领回来。”
陈书沅蓦地睁大眼睛,十分不敢相信:“阿娘,可是……”
她心生疑惑,以二哥的地位,阿娘即便是再怎么退让,也断然不会让一个宝香街的人做宣平侯府的大夫人。
“怎么,你以为淮儿就那么不知分寸?”
衡阳长公主看着陈书沅吃惊的小模样,心里生了几分欢喜,连话也温和下来。
“别说是她,就是个普通的贵女,你二哥也不会失了体面,让她做正妻的。”
陈书沅想了想自己陈淮平日里的做派。
诚然如阿娘所说,二哥自越过大哥获封世子,再到成为如今定边军的统帅,他比谁都明白,他的身份象征着什么。
陈书沅点点头,松快些靠在了罗汉床旁的座椅上。
倏地,她又弹了起来:“可是,她如果生下个孩子怎么办?”
衡阳长公主唇角噙笑:“陈家不能无后,你二哥如今这年岁,谁给他生孩子,我都把她接进来好好供着。”
“只是……这孩子必须是嫡子女。”
说着,衡阳长公主看了一眼还在发呆的陈书沅:“罢了,你去看看你姐姐吧。”
陈书沅听的似懂非懂,不过只要那个女人别学陶邑宁伤害二哥,那她也不是不能忍受。
这么一想,她便心情舒畅起来,笑吟吟和衡阳长公主搞了别,去了华星阁。
*
陈淮是第二日才去的瑞安院。
前一日,他送姜弦回了宝香街后,又去了北军府衙。
定边军为驻守边境的军队,自然不能带入京城。但定边军的事务,仍然由军驿自边境传入京城,由陛下所派专人连同他一起处理。
昨夜他处理完事务,已经深夜了,于是他直接回了凇院,没有惊动任何人。
故而今日一早,他便来向衡阳长公主请安。
彼时,衡阳长公主正在凉亭里烹茶。
正值春日,瑞安院内杏花含苞待放,粉白色点点如缀在玉钗上的琉璃珠,扬满整个院子。
陈淮行了一个礼道:“母亲。”
衡阳长公主并未有什么动作,只是看着沸水氤氲出的雾气道:“那姑娘,你什么时候抬进来?”
陈淮坐在衡阳长公主对侧自顾自翻出一个茶盏,吹开浮沫道:“不急。”
他道:“我打算纳姜弦为侧夫人。”
侧夫人?
衡阳长公主不由就抬起了头。
依着律法,妾同姨娘皆是婢,可侧夫人不一样。
陈淮的侧夫人,可以入陈家的家谱,甚至可以敬告祖宗,直接扶为正妻。
衡阳长公主狐疑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询问道:“我听闻,姜弦不过是个卖酒的,做你的侧夫人,会不会不妥?”
陈淮一下便听出衡阳长公主的缓和,不过他也只是微微抬眸,淡淡道:“姜弦是姜恒时的女儿。”
“姜恒时为国死在了九原。”
衡阳长公主愣了片刻。
对于姜恒时,她其实如今已经没了什么其他的想法,只记得他曾与敬元帝如若亲兄弟,可是又在敬元帝需要他的时候,触怒龙颜,被贬出京。
可“九原”……
九原之战,衡阳长公主失去了最爱的丈夫和长子。
那种失去至亲的痛苦,此刻竟然生出几分共鸣,让她对姜弦亦生出怜惜。
不过是一个孤女罢了……
衡阳长公主叹了口气,终是点头应承下来了。
*
十日之后,在京城里传得沸沸扬扬、引无数人好奇是谁攀上宣平侯这高枝的结果终于揭晓。
花轿自定边军十六位大将之一的汤宗彦将军家绕城而出。
虽未有红装十里,但对于一位侧夫人来说,亦是盛宴。
自然,只要与宣平侯粘上的事情,必然少不了讨论。
不久,京城里便有了各色各样的传闻。
以往,姜弦定然要说句传言一传十、十传百,不可信。
可这次,没想到京城的百姓倒比得上廷尉府断案了,什么侯爷只是随便选了个女子、汤将军也没有义女、那女子只是个卖酒的……
姜弦盛装走在将军府的长廊里,看着一直在身侧的汤宗彦道:“汤叔你看,我从你这儿出嫁,不知日后为你要添多少闲话。”
汤宗彦丝毫不在意这些,他只是看着姜弦,十年前的小姑娘如今出落成了绝色,一颦一笑都含着她父母最为精妙的地方。
他抿了抿唇,笑道:“汤叔记得,你小时候,就这么小的时候——”
汤宗彦比划了一下继续道:“提着羊肉汤来九原大营为叔叔们送汤。”
“那时候汤叔就在想,是什么样的人配得上我们九原的小仙女……”
姜弦听着,不由自主便哽了一下。
九原平静的时候,千里冰雪地。天地上下,晶莹一片,干净地像是最为淳朴的灵魂。
那时候父亲和叔叔们就在雪原上打猎,汤叔还为她做过一个狐皮围脖儿。
“可惜了,云画不能穿正红色的嫁衣。”
姜弦摇摇头,金色的垂珠步摇合着她小山堆叠的乌发一起晃动。
“能为侯爷做事情,这不算什么。”
汤宗彦脚步微微一凝,旋即又不动声色跟上姜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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