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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 我独知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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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延初这话听着虽装逼,话里的意思却让黎漾心头一惊。

想做什么就去做,出了事我给你解决、我帮你兜着,用不用我,随你的便。言外之意就是,我相信你靠自己也可以,但我一直在。

给足了她尊重和自由,这是黎漾从未肖想可以从某个人身上获得的东西。哪怕是逢场作戏,黎漾也不得不承认,她有几分动容。

“我谢谢你。”黎漾说,说完发现这话不像感激倒像反讽。

沈延初:“?”

“不是,就,单纯地感谢,没别的意思。”黎漾解释道。她有点不知所措,一紧张就容易满嘴跑火车,差点没忍住夸沈延初还挺会,就是放在现实里,也是块香饽饽吧?

“客气了。”沈延初笑得耐人寻味。

黎景明松了口气,对这个未过门的女婿是愈发欣赏,仔细琢磨一番,反正是在长宁街,旁人欺负不着,于是他放宽了心。本想着留沈延初用膳,奈何沈延初婉拒,称择日再来,说是差事未办完,得回许府去。

其实沈延初没什么差事,许家二小姐为了维持自己温婉大方的形象,很少借机跟他胡闹,一开始倒是不知道跟谁学的在他头上撒起野来了,他无动于衷后,许寒溪就没再尝试。沈延初此行目的已经达到,没有多留的道理。

他去许府之前,回了趟自己家。沈家宅子不敌其他几家气派,毕竟姓沈的就他一个,早年父母俱在,长辈安好,辉煌一时,一闪而过,终究敌不住没落。如今与沈延初有血缘关系的只剩祖母一人,可祖母喜静,活了大半辈子,看透世间纷扰,最知什么都比不上内心富足、充实。

所以老太太自己搬乡下去住了,插秧种田,逗鸟喂鸡,好不自在快活。

他在花满茶楼用过膳,怕黎羽棠先他一步回了家,只好急匆匆赶去,也不知道自己图什么,或许是怕她用心规划的“宏图伟业”没等开始便结束,或许是单纯地不想看她吃瘪。他明白,黎羽棠骄矜任性的外表下,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勇气和决心,本就不是会让自己委屈的人,可他还是去了。

以至于明明沈宅离长宁街很近,现如今他还要绕回来,自讨苦吃。

“沈延初”正欲叩响门环,手抬到一半,又突然放下,他回首看向来往的人们,吆喝叫卖声不绝于耳,他站在石阶上,忍不住自嘲,一个成天拿手术刀给人开颅、两点一线,几乎活成机器的人,怎么可能做出这么荒唐却有迹可循的梦呢?

早就知道了吧?这不是梦。

他如此“适应”沈延初的角色,不就已经可以说明一切了吗——

大门顿开,里面的人惊讶道:“公子?!怎么不进来?”

他“啊”一声,挥走多余的情绪:“李叔。”

李叔是沈宅几十年的老管家,为人低调,办事稳当,沈延初言出必行,有诺必践,给许寒溪当了两年侍卫,家里的事,都是他在明面儿上操心。

宅子不大,下人不多,丫鬟一个没有,院内干净整洁,别有韵味。

没到夏季,草木并不葱茏,却都冒着新芽,等气温回升,再下几场春雨,院子里应该是另外一番景象。经过曲折的游廊,踩着石子甬道,左顾是树,右盼是竹,斜阳下,竹影摇曳,仿佛能听见山寺钟声。

他驻足去看左边,觉得陌生。

“延初?瞧什么呢?”李叔问道。

“我上次来,是这样的吗?”他指着那片未开花的树。

李叔挺大岁数人,说话脸不红心不跳,一看就是修行够的:“嗐,新种的,垂丝海棠。”

沈延初:“······”

故意的是吧。

李叔看出他的不自然,欲擒故纵地说:“怎么,不喜欢?明儿个我就让人砍了!”

“······不用,挺好看的。”

“那可不,过两天开了花,美得很!”李叔话锋陡然一转,自以为衔接地十分巧妙:“听说黎家姑娘是海棠醉日,绝世容颜?”

“是还行。”他敷衍道,不愿提这茬。

李叔好奇:“那公子你成天在许家守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按理说应该倾心别人才是,怎么突然和黎家扯上了关系?”

“李叔你不也和兰姨见天儿地搁一块吗,你倾心她了?”兰姨是沈宅的厨娘,手艺极好。

李叔吓得张大了嘴:“这臭小子!你、你怎么知道!”

“······”他服了,霎时决定说完正事就走。

正堂内高高悬挂一幅苍劲有力的书法,上面写着“芒寒色正”,出自燕龄之手,侧面屏风上画着青山绿水,小舟徐徐前行,今日他才注意到落款是何人。

李叔挺有眼色地说:“燕师傅那个女徒弟,山水花鸟,无一不通,无一不巧,我何时也瞧瞧?”

他就是为这个来的,索性摊开了讲:“这两日吧。”

*

回许府时天色将晚,沈延初没走正门,飞身一跃,上了平时休息的客房屋顶,瓦片被他踩出了声,他寻个中间位置坐下,垂眸望去。

许寒州正站院子里仰头瞧他,一脸鄙夷。

“有事?”沈延初问。

“我二妹妹跟她爹都快闹翻天了,你倒是悠闲。”许寒州说。

沈延初感觉这人在幸灾乐祸,他拍拍手上的灰,表示不用谢:“好说。”

许寒州从怀里掏出一包点心,挑了一块完整的扔到嘴里,边吃边说:“你也就是瞅着正人君子,其实比我混蛋,吃吗?”

沈延初说:“我确实不如你表里如一,不吃,太甜。”

“真不会享受。”许寒州说,“你就不好奇许寒溪怎么了?”

“跟我无关的话,当然不好奇。若是跟我有关,也就那点事儿。”沈延初说。

许寒州笑了笑:“当初不是说好你成亲就不做侍卫了吗,她想让你接着当。”

沈延初挑了下眉,眼里是事不关己的冷漠,他说:“不太合适,也没必要。”

他是真想不明白,瞅着挺正常一姑娘,干嘛非跟他耗个没完,明明都不怎么说话。

许寒州说:“兄弟,还是我懂你啊,方才当着我爹面就替你拒绝了,我说‘沈延初前脚说要继续当你的侍卫,按黎家小姐那个性子,后脚就能退婚,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要不你做妾?’”

沈延初捡了片瓦冲着许寒州脚边狠狠一摔,“你他妈疯了?”

许寒州反应快,贱兮兮蹦到一旁,耸肩笑道:“我这不气她呢吗!她就是甘心,我爹也不能同意啊!”

沈延初跳下来,准备自己找许老爷子把这事儿说明白。黎羽棠始终没问过他以后的打算,看样子也并不关心他究竟在做什么,所以他没说,但他好歹有点自己的坚持。

他去前院敲了敲许连川的房门。

“进。”

沈延初恭恭敬敬地行礼道:“许伯父。”

“延初啊,坐,正好我想找你。”许连川朝他招了招手。

“伯父,我说话直,您别介意。”沈延初顿了顿,接着道:“令爱的事情,当初既已约定做满两年,这个月月末结束,我不希望有其他变故。”

“你这小年轻,这么严肃做什么?来,喝茶。”许连川说,“寒溪是我心尖儿上的肉,我虽事事迁就她,可也明白,有些事情强求不来,本是想着这两年劳你费心扳扳她的臭毛病,谁让她听你的,之后的事自然是水到渠成,谁曾想到头来竟然被黎景明那家伙抢占了先机。”

沈延初顺着他的意思喝了口茶,又道:“许大人抬爱了,当年您救我祖母一命,此恩我永世不忘,和黎家的婚约,家父在时便定下了,我却······最近才知晓,实在是对不住。”

“你呀,你。当我老糊涂啦?”许连川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寒州自幼便和你相识,你沉稳内敛,天大的事都能不动声色地抗了,他是个败家玩意儿,屁大点事就吱哇乱叫,但你跟他有一点像,都犟!你若真不喜欢,一纸婚约算什么,是不是?”

他笑笑,没否认,也不承认。

许连川说:“认准的东西,不轻易改变。这是个好品质,只是你们都还年轻,人生那么长,不懂这辈子最容易变化的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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