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小区门口到单元楼下这段距离,昌灵第一次不觉得冷寂。
易阁腿脚不利索,走得很慢,鞋底偶然摩擦在水泥地上,碎石粗粝,沙沙作响。楼前的柳树早已枯叶落尽,草坪也处处透着泥土的颜色,春天的翠绿已然过去很久了。
她仔细配合着易阁的脚步,手臂揽在他的腰侧,想尽力分担更多的重量。易阁不肯,说:“你给我搭一下就行,我自己能走。”
昌灵松手试了一下:“那我放手?”
“你放手我也能走。”
真能犟。
昌灵懒得跟伤员计较,看着他悬空静止的右脚忽而有些想笑。
她到现在还能记起来小年那天晚上的风是什么形状,像匕首,像短刀,带着一如从前的力量缓慢而残忍地割在她的脸上。
但十七岁之前的昌灵是喊不出来‘痛’的。
现在的她长大了一岁,却惊觉自己似乎变得比从前善于表达一些,也更容易害怕。
回想起这一点的昌灵毫不犹豫地问出了她非常想知道,但在医院又没敢问出口的问题。
“你那时候为什么同意我说的赌一把?”
易阁闻言垂下头直勾勾地看着她。
“你不害怕吗?万一失败了怎么办?”
怎么办?
易阁向前走了两步却没有回答,只是反问她:“所以你在害怕?”
“有一点。”昌灵很坦诚地回答。
“嗯。”易阁笑着摸了两下她的头发,片刻后叹气说:“我只是害怕你会害怕。”
“……”昌灵无措地眨了两下眼。
这个人,说的这是什么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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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易阁送回家后昌灵多装了点儿零钱出门买东西。走之前还不忘把水杯和收音机摆到他眼前,让他一个人在家不至于太无聊。
易阁脱掉外套给自己调了个音乐频道,欢脱悠扬的声乐当即遍布整个房间,他静静坐在沙发上等着热水器加热好。在医院这么多天,他感觉自己满头满身都是消毒水的味道。
幸亏他长得高,要不然昌灵稍微一抬头,映入眼帘的就是他脏兮兮的头发,恐怕刚拥有的女朋友没两天就会被吓跑。
右脚的大拇指上还缠着厚厚的绷带,易阁试探着弯了一下,非常痛。
如果昌灵在这,见此情景一定会不高兴地告诫他:心急吃不了热豆腐。
易阁蓦地笑了下,想起昌灵刚才问他到底害不害怕——答案其实是不怕的,真的不怕。
从小到大他都属于情绪波动很小的那一类人。就算是母亲发病第一次拿枝条打人,易阁也只是觉得疼痛和不理解,并没有其他想法。随着年龄的增长,外部环境对他情绪的影响就更小。
被机床砸伤,被医生通知拇指大概率不保时他都没有什么特殊的反应,总之都已经这样了,悲天悯人或者痛哭流涕都没有意义。
易阁一度认为自己就是这样冷情冷漠的人。
直到昌灵出现在病房门口,出乎意料的没有哭,脸却苍白的不像话,手攥得紧紧的,说话声音都在颤抖。
意识到她在害怕的这一刻,易阁才猛然察觉到原来自己的情绪很早之前就一并系在了昌灵的情绪上,会害怕她的伤心,害怕她的眼泪。
昌灵远比他以为的更加重要。
易阁也不知道这是好是坏。
他没有经验,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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昌灵从路边摊打包了两碗馄饨回来,一碗清汤寡水,一碗加了双倍的虾米和香菜。
闻起来非常鲜。
收音机被易阁摆在茶几上,电台正在播放陈奕迅的《K歌之王》。
昌灵进门没见到人,寻着水声敲了敲卫生间的门,“易阁?你是在洗澡吗?”
“对,马上好。”
伤口还没好就洗澡。
“你行吗?”昌灵微微皱了下眉,叮嘱道:“小心点,伤口别碰到水。”
“好,我知道。”
纵使不高兴,昌灵也不能直接推门进去。她抿了抿嘴,决定等易阁出来再跟他算账。
趁这段时间,昌灵把馄饨倒在碗里端进卧室放好,还给自己倒了杯饮料。又把额外买来的冷冻馄饨塞进冰箱里,门关时还不忘用力压一压冰箱门,上面的密封条有些坏掉了。
“昌灵。”易阁洗完澡喊了她一声。
“怎么了?”她放下手里的东西连忙跑过去。
只见易阁扶着卫生间的门框,半抬起右脚,脚上还包了两个塑料袋,水珠顺着袋子表面不停地往下滴。
“你看。”易阁往上抬了抬脚给她展示,“怎么样?”
昌灵眯了下眼睛:“你这是……防水啊?”
“对啊。”
她盯着塑料袋看了一会儿觉得好笑,问道:“所以你这是特意不拆下来,就等着给我看的?”
被说中的易阁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后脑勺:“我这不是怕你说我吗。”
“知道我会说你你还洗?”
“那我这么脏怎么上床。”
昌灵蓦地抬眼看向他。
易阁被她看的一愣,当即反应过来自己的话里有歧义,连连摆手否认道:“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你别多想。
“我就是想说,床干净,我,我……”
“行啦。”昌灵打断他磕磕巴巴的解释,转移话题道,“塑料袋又不透气,赶紧拆了吧。”
“好。”
易阁蹦了两步把脚放在马扎上,他系得紧,脚腕处被勒了深深一道。
昌灵视线落在他脚腕的红痕上,半晌幽幽开口:“可你只洗了身体,没洗脚啊。”
易阁将解开的袋子团好扔进垃圾桶里,随后说:“这个你放心,套袋子之前就已经擦过了,我现在哪哪儿都是干净的。”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昌灵闻言不动声色地向下瞄了一眼,哪哪儿是哪啊?
易阁半天没听到声音:“怎么不说话了?”
“……没有。”昌灵挽住他的胳膊把人往房间里带,“我把吃的都端进卧室了,沙发坐着不方便,直接在床上吃吧。”
“等等,我在外面擦完头发再进去,别把水滴在床单上。”
昌灵这才注意到易阁的发梢还在源源不断地滴小水珠,应该是在卫生间里站着不方便擦干。
她想也没想:“那我帮你擦好不好?”
“啊?”易阁愣了愣,“不用吧?”
“我想嘛。”
昌灵说着双手按住易阁的肩膀让人坐下,先前滴落在他身上的水,湿哒哒一片,悉数转移到了她的手心里。昌灵垂眼看过去,易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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