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如絮,绕在两人身上。
江心月望着边月,忽然觉得眼前的姐姐既熟悉又陌生,究竟经历过多少惊心动魄的时刻,才能如此从容地说出这些?
想到这里,她对外面世界的向往多了几分,却对边月的敬佩也多了几分。
檐下灯笼微微晃动,风吹帘幕,卷起一片斑驳光影。
江心月靠在边月身上,此时是小姐妹说悄悄话的时间,“那姐姐呢?你是哪一类?”
边月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我?我是第六类。”
“第六类?”
“嗯,以后再告诉你。”
曾经的确是只有五类,可如今不一样了,多年的战乱天灾,将杀手这一行当变成了第六类。
他们是活在阴影里的人,用鲜血换银子,用刀刃舔露水。
杀手不分男女老幼,他们可以是街头卖糖画的老汉,可以是绣楼里抛绣球的小姐,甚至可以是寺庙里敲木鱼的小沙弥,或许这江府外的更夫也是。
这些年,杀手经过各种秘术淬炼,早已不同于往昔。有的能在水下闭气三日,有的能易容成任何人的模样,还有的人,把自己的骨头打断重接,只为了能钻进见方的狗洞。
杀手只认银子,不认人。王公贵族的悬赏他们接,江湖豪杰的脑袋他们砍,就连平民百姓的性命,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账册上的一串数字。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这话本该形容侠客,可如今,却是他们的写照,这些藏在阴影里的刽子手。
杀手也有规矩,第一,不杀妇孺,第二,不杀忠臣,第三,不杀同行之人。可如今世道变了,这些规矩早就烂了,没谁记得,也没人遵守。
秋风卷起江心月额前的碎发,她歪着头打量边月,眼底闪过狡黠的光:“姐姐?姐夫和顾公子,你喜欢哪一个?”
边月看着远处江府角楼的飞檐,思绪飘回,她轻笑一声,故意用指头弹了下江心月的额头,“小姑娘家家知道什么是喜欢。”
江心月捂着额头“哎哟”一声,却不肯放过这个话题:“我看顾公子和姐姐更有默契呢!你递个眼色,他就知道接你的话,哪像姐夫,只会傻呵呵地看着你。”她托着腮,眼睛弯成月牙,“我先前,还以为你们才是一对。”
“顾辞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情分是别人比不得的。”
江心月听得入神,抓住她的手腕:“那你为什么不和他在一起?顾公子看你的眼神,明明也很...”
她忽然红了脸,想起话本子里“含情脉脉”的桥段。
边月见她的模样,也笑了起来,“眼神?他眼睛从小就长那样,所以他都不正眼看人,再说...”
她忽然凑近小姑娘耳边,语气里带着贱兮兮的轻快,“他呀,是个小闷子。”
边月拖长了调子,眼中闪着促狭的光,“你指望一块捂了十几年的老木头,能突然开出朵花来?跟他说话,十句有八句得靠猜,剩下两句是‘嗯’和‘知道了’。”
江心月被她这直白又生动的形容逗得“噗嗤”一笑,方才的羞涩淡了些,好奇地问:“可...可顾公子瞧着和姐姐的话很多呀。”
“多?”边月直起身,抱臂挑眉,一副“你还太嫩”的表情,“他那叫被我调教的好,小的时候,我的话是很多的,但和他说话以后,他的话多了,我的话少了。”
江心月捂着嘴偷笑,秋风裹着晚膳的香气漫过回廊,她捂着笑疼的肚子起身告辞,临走前还不忘朝边月眨眨眼:“姐姐快些回去吧,说不定院子里着火了。”
边月作势要打,她却像只灵巧的小兔子般蹦跳着跑远,檐下的风铃惊飞了停歇的麻雀。
果不其然,行至九曲桥时,一道黑影忽然从廊顶跃下,修长如竹。
顾辞抱臂倚着桥柱,衣摆被风吹得轻扬,发出沙沙的轻响。
“我是小闷子?”他看着边月问道,
边月脚步一顿,想起方才的调侃,说道:“难道不是?”她故意压低声音,模仿他平日里冷淡的语调,“嗯,知道了,遵命。”
说着还煞有介事地抱臂点头,模样要多欠揍有多欠揍。
顾辞耳尖微不可察地红了红,却仍面不改色地递来一个油纸包:“酱牛肉,加了辣子。”
边月挑眉接过,有些疑惑的看着他,“就买了一份?你不是不吃辣么。”
“最后一份了。”
顾辞有些好笑的看边月,要是只有一份,阿月绝对不会让给他的。
两人并肩往听雨轩走,廊下灯笼次第亮起,将影子拉得老长。
边月咬了口牛肉,辣得直吸气,却听见顾辞忽然开口:“明日喜宴,来的人你认识。”
边月抬眸,见他眼中映着灯笼的光,像两簇小小的火焰:“所以?”
顾辞忽然停步,转身时衣裳的衣摆带起一阵风,“所以...要救吗?江家人。”
边月望着他认真的模样,忽然笑出声,伸手替理了理歪掉的发丝,指尖划过微微顿住,“为什么呢?”
顾辞自然明白这句话的意思,是不救,若是想救,根本不会有疑问。
“阿月,你留在这,这是你的家,有你的家人。”顾辞不是开玩笑,是认真的,他从来没见过边月如今日般的笑,她是开心的,和家人在一起,她是开心的,他希望边月开心。
边月没有回答他。
有人,是江家的人。
一名身着青衫的男子正站在门前等候,神色沉稳,看样子,等了有一会了。
是江心舟。
江家长兄,江家第一人。
他听见脚步声,转身望来,眼神落在边月身上,带着几分温。
“边月妹妹。”他唤她,透着亲近,看着她手上的酱牛肉,问道:“你还未用膳?”
边月望着他,欠身行礼,喉间像是被酱牛肉的辣意呛住,半晌才涩声道:“江心...”
“舟,‘移舟木兰棹,行酒石榴裙’的舟,你叫我大哥就好。”
江心舟上前半步,伸手虚扶她的手肘,声音里带着兄长的温和,“这些年在外漂泊,委屈你了。”
他掌心的温度透过袖子传来,让边月有些不太舒服,她随手挣开,故作怯弱,退了一步。
“见过大哥。”边月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绪,余光瞥见顾辞悄然退至三步开外,姿势却丝毫未松。
江心舟也没在意,从怀中取出一沓纸,递给边月。
不等边月说话,江心舟已经开口,“妹妹初回江府,若有缺漏尽管开口。”
纸张展开的瞬间,边月倒抽一口冷气。
商铺契约上“悦来绸缎庄”“临江米行”的朱印鲜红如血,田庄地契上密密麻麻的地名几乎铺满了荆州三分之一的沃土,最底下压着的五张千两银票,还带着墨香。
“这些。”她捏着纸的指尖微微发抖,“太贵重了。”
当初李铖给的加起来也不过比这多了一些,多的那个叫慕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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